慶國,儋州,五年後。
繁華的街道上,販夫走卒,叫賣聲不絕,一對奇怪的組合,吸引了所有人目光。
那是一個四十多歲的虬髯大漢,帶著一個八九歲的孩子,身邊還跟著一隻快比人還大的巨狼。
野狼本身就已經很吸引眼球,那個虬髯大漢,體型壯碩,滿面凶光,一看就不好惹,說是土匪都有人信。
那個孩子也挺特別,小小年紀,脊樑挺直,昂首挺胸,雖身穿麻衣粗布,卻有一身的貴氣。
最特別的是,孩子右臂的袖子空蕩蕩,赫然是個殘疾人,可瞧其面相,哪有一點自卑。
兩人一狼,好像以那孩子為主,虬髯大漢微微躬身,跟在孩子身後,好像個下人。
「少爺,前面就是范府,我們要不要過去。」大漢躬身在孩子耳邊問道。
「不用了,既然已經到了儋州,以後會有機會的。」孩子冷冷道:「我讓你準備的房子,買好了嗎?」
「已經買好了,離范府不遠,緊鄰街市,我已經讓人打掃乾淨。」大漢說道。
「老胡,不用這麼客氣。」男孩笑了笑,說道:「以後大家住在一起,就是一家人。」
「少爺,禮不可廢。」大漢恭敬道。
「隨便你吧!」男孩搖搖頭,然後用僅存的左手摸了摸旁邊巨狼的腦袋。
說也奇怪,野狼凶性難馴,可在男孩手上,乖巧的好像家犬,還親昵的用頭蹭了蹭孩子的手。
「大伴,你以後在城裡生活,可不能再像山里那樣,不能隨便傷人,知道嗎?」
巨狼好像聽的懂人言,委屈的看了男孩一眼,好像在說:「我不喜歡這裡。」
「我知道,我知道。」男孩輕聲安慰道:「過段時間你就習慣了。」
巨狼拉聳著腦袋,情緒顯得低落。
男孩再次揉了揉巨狼的腦袋,然後昂首挺胸向前走去。
兩人一狼來到一家酒館面前。
酒館叫做「萬和味」,原本是儋州一家小店面,原來的老闆年紀大了,又後繼無人,就將店抵了出去。
男孩應該就是酒館的新主人。
「少爺,酒館的店員大多年紀大了,我給了一筆錢,讓他們回去養老,你看要不要再招些人來?」
「這事你看著辦。」男孩漫不經心道:「我讓你給大伴準備的東西,都準備好了嗎?」
虬髯大漢看了眼趴在地上,無精打采的巨狼,說道:「大伴的窩已經弄好,您可以去看一下,我擔心大伴以後會嚇到客人,特意在後院搭了個棚子。」
孩子點點頭,一人一狼走到酒館後面。
「少爺,你讓我打聽的人,我也打聽過了。」虬髯大漢說道:「儋州范府老太太一直深居簡出,很少離開府上,她的消息很少。
倒是那個叫做范閒的私生子,整天會偷偷溜出范府,儋州城裡認識他的人很多。」
男孩眼睛一眯,問道:「他好歹是司南伯的兒子,溜出府沒人管嗎?」
虬髯大漢解釋道:「范閒是司南伯的私生子,養在儋州老家,范府上下挺不待見的,聽說就連那范老太太,都不喜這個孫兒。」
男孩嘴角一翹道:「這麼說來,這個范閒,挺討人嫌咯!」
虬髯大漢似乎看出少爺心情挺好,繼續說道:「前段時間,司南伯范建迎娶京都柳家嫡女為側室,還將原配所生的唯一女兒范若若,送到儋州。」
男孩聞言,眼神漸冷,冷哼道:「司南伯挺風流,柳家怎麼說都是慶國名門望族,嫡女給人做妾,也不怕被笑話。」
虬髯大漢說道:「聽說是柳家小姐對司南伯一往情深,不顧家人反對,非嫁不可。」
男孩不屑道:「要不是司南伯有個給皇帝當乳母的親娘,那柳家怎麼可能讓嫡女當側室。」
虬髯大漢已經習慣自家少爺對司南伯的冷嘲熱諷,事實上,這一路來儋州,只要是司南伯的消息,少爺都會表現出不屑。
「酒館什麼時候能重新開業。」
「只要招到夥計,三天內就能開業。」虬髯大漢問道:「少爺,這個酒館的名字,要不要改一改?」
「萬和味這個名字差了點,改一個字,萬合味吧!」男孩用腳在地上寫了個「合」字。
一大一小又商量了一下開酒館的細節,突然前面傳來一道聲音。
「老周頭,還沒開店呀!少爺我又來打酒了。」
虬髯大漢聽到聲音,對男孩說道:「少爺,好像有客到。」
「走,一起去看看。」
男孩將巨狼留在後院,與大漢一起走到酒館前面。
「咦?你們是什麼人,老周頭呢?」
說話之人是個五六歲的男孩,身邊還有個稍小些的小女孩。
兩個孩子一看就是出生富貴人家,身上穿的衣服都夠普通人家吃喝一年。
「小客官,不好意思,本店還沒開業,原來的店主老周剛把店抵給我們。」虬髯大漢上前說道。
「什麼呀!那我今天不是打不到酒了。」
「客官想要什麼酒,要是本店有的,也可以打給你。」
「你是?」
「我是這家小店的少東家,你可以叫我王剛。」
「王剛?演和的那個?」小男孩說了一句沒頭沒尾的話。
王剛眼睛一眯,然後說道:「小客官想要什麼酒。」
「哥,你別喝酒了,要是被奶奶知道,非責罰我們不可。」小女孩柔弱的拉了拉男孩的胳膊。
「怕什麼,這裡的酒,淡的就跟水似的,再說了,只要你不說,祖母怎會知道。」
男孩轉頭對王剛道:「我叫范閒,你看上去也不比我大多少,別叫我小客官。」
虬髯大漢微微一愣,沒想到剛談論的人出現在眼前,他不由看了眼自家少爺。
王剛說道:「本店還未正式開業,酒類不多,不過我家自製的桃花釀很不錯,客官要不要嘗嘗。」
「桃花釀的酒嗎?還沒試過!」范閒聞言高興道:「給我來二兩嘗嘗。」
王剛朝大漢瞥了一眼,大漢立刻去後院打了二兩酒給范閒。
范閒拿到酒壺,聞了一口,立刻被獨特香氣吸引。
「好濃的桃花味,這不就是雞尾酒麻?」
「哥,何謂雞尾酒?用雞尾毛釀的酒嗎?」小女孩問道。
「若若,你不懂,這雞尾酒可是好東西,度數不高,還有甜味,女人也能喝。」范閒哈哈笑道。
小女孩范若若一臉崇拜道:「哥,你懂的真多。」
王剛眼中閃過一絲不屑,很快掩藏起來。
「老闆,你給我再來兩壇桃花釀,送到范府去,錢直接跟管家要。」范閒拿著小酒壺,說道。
「客官,不好意思,本店小本經營,概不賒賬。」王剛說道。
范閒不耐煩道:「我是范府的少爺,還能欠你這點酒錢。」
「范少爺,小店還沒開業就賒賬,實在不合適。」王剛笑道。
范閒還想爭論,卻看到王剛空空蕩蕩的右邊袖子,同時范若若也發現王剛少了一條手臂,頓時心生同情。
「哥,我這還有點銀子。」范若若主動拿出二兩銀子來。
范閒也沒說什麼,將銀子交給王剛,說道:「兩壇酒快點送去范府,要是好喝,我以後還會光顧。」
「沒問題,您是小店第一位客人,這兩壇酒我算您七折。」王剛笑道。
「小老闆真會做生意,那我就祝你生意興隆咯。」
范閒心滿意足的領著妹妹離開酒館,王剛和老胡親自把人送走。
站在酒館門口,王剛抬眼一掃,就發現最少三個暗樁在附近,想來是范府派來保護少爺小姐的人。
老胡彎下腰,對王剛說道:「少爺,這個范閒真如傳聞那般,小小年紀,頑劣不堪,這才幾歲就喝酒?」
王剛冷笑道:「以後賣給范閒的酒,全都摻一半的水。」
老胡一愣,不解道:「這不好吧!范家畢竟是儋州城裡的地頭蛇。」
「沒關係,你送酒時,直接和范府管家說一聲,其他不用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