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昭張紘一同臨陣觀望,只見對面幾員驍將圍住一個將軍,這將軍神情狼狽,儼然敗軍之將,臉色慌張,眼現猥瑣之光,身上袍服多處破損,髮鬢之間隱帶焦痕。二張對望一眼,都是深深失望,這樣的人如何可以威凌天下。
秋明卻不知道江東名士都有以貌取人的毛病,就算知道了也未必會放在心上。他隨意攏了攏頭髮,笑著沖對面道:「我就是秋明,哪位是子布先生,請出來相見。」
張昭卻沒有理秋明,只向他身邊的張玉蘭道:「可是張衡兄之女?我是彭城張昭。」張玉蘭連忙行禮道:「族叔好,侄女玉蘭有禮了。」
秋明見張昭如此輕慢自己,忍不住心中惱怒,卻對張昭身邊的孫策笑道:「伯符許久不見了,你父親可還安好?」
孫策在宛城被秋明設計擒過一次,一見面就橫眉立目恨不得一槍戳死他。可是秋明問起孫堅,他又不能不依禮作答,當下按住性子低首道:「父親現在關中張司空賬下為參軍,身體康健,勞秋叔父過問了。」
秋明在宛城曾與孫堅同帳共事,所以孫策再怎麼不願意,也只能叫他一聲叔父。這一聲叔父出口,孫策自是羞愧欲死,秋明卻是哈哈大笑,好象占了很大的便宜。二張見他如此輕佻孟浪,更是存了輕視之心,愈加不願意奉他為主了。
這時曹操劉表也趕了過來,雙方通名報姓後,張昭道:「我等皆是徐州附近士紳義勇,因聽聞碭縣被賊軍圍攻,縣長張懷也為賊人所害,故而同仇敵愾,相約共剿賊軍。」
曹操也道:「我等本奉軍令前往東海公幹,因此地狐妖作祟,得張縣長相邀進山為民除害,歷經時日終於備竟全功。不想剛一出山就被賊軍埋伏偷襲,又得知張縣長壯烈殉國,令人扼腕。想張縣長音容猶在,浩氣長存,當為我輩楷模。」
兩人都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也都知道對方也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卻都能面不改色地胡說八道,當即相視而笑,笑容里頗有「原來你也不是個好東西」的意味。
張昭又問起芒碭山中之事,曹操只推說事涉朝廷機密不便作答,張昭就不多言了。他既對秋明印象不佳,也不想再為曹操等人出力,便藉口賊軍已潰,手下義勇都要解甲歸田,帶著徐州部隊迅速離去了。臨行前,孫策還向秋明狠狠瞪了一眼,
秋明從來不會把這樣小孩子的挑釁放在心上,他皺眉對曹操道:「張昭不是一直要阻擋我們進墓的嗎?怎麼會突然出手幫我們對付周旌?怎麼又這麼匆忙離開?」
曹操道:「不知道,也不用管他那麼多,我們先出了谷再說吧。」
當夜色降臨,大軍已經全部從山區撤出,進入薛城鎮駐紮。這一段時間碭縣兵荒馬亂,兵賊來往如梳如篦,鎮上的青壯大多已經逃往他鄉避禍,只有一些行動不便的老人留守,倒空出了許多房間。
這支部隊已經在芒碭山待了許多天,現在見到城鎮就好象重回人間一樣,紛紛尋找人家借宿。那些老人哪敢違拗,只得放他們進入家中。出乎老人意料的是,這些官兵居然不搶不偷,而且還留下許多金錢,只是一個個身上臭味撲鼻,匆匆沐浴完後便找地方倒頭就睡。
由於女眷眾多,曹操特意給秋明安排了鎮中心的一間大宅子,主家據說是已經全家出逃了,只留下一個老蒼頭打理宅院。老蒼頭雖然滿心不願意,可是當不得鮑出的牛眼狠狠一瞪,只得央求秋明手下留情,不要打壞了宅中器物。秋明還是第一次做這等恃強凌弱的惡霸,忍不住臉上一紅,滿口答應了。
吃過晚飯,曹操又把秋明叫了去:「金匱雖已到手,但是此去洛陽尚有千里之遙,難免合肥侯不會再生毒計。則誠認為,我軍當取道何處回京?」
秋明看了看劉表道:「景升之見如何?」
劉表指著地圖道:「我軍所部全是騎兵,若是全力西行,七日可到偃師。只是梁國相鄭泰與合肥侯素有牽連,恐怕會在商丘附近設下埋伏,即使能順利過了商丘,尚有汜水、虎牢兩關攔在路上。我軍是奉的大將軍私令出的洛陽,若是這兩關守將拿捏起來,只恐過關不易。」
曹操道:「其實過了商丘後,也可以到陳留登船沿河西行,不過水軍船只有限,大部分士兵卻是坐不下的,若是河上遇險也是難以應付。」
秋明想起自己在黃河的遭遇,立刻把頭搖得象撥浪鼓一樣:「不行,我們不能丟下這許多生死與共的兄弟,而且河上風險太大,不宜通行。」
劉表道:「或者,我們可以東往徐州,從徐州北上青兗,從冀州進到晉中,再渡河回到孟津,這樣繞的路雖然遠了點,可是遠離合肥侯的勢力範圍,比較安全。」
秋明和曹操同時道:「不行,冀州刺史王芬是合肥侯的人,我們取道冀州正是羊入虎口。」
劉表吃了一驚,皺眉道:「此法不通的話,我們還可以南下譙郡,從譙郡西出汝南、許昌,過新野到南陽,再從南陽北上洛陽。這一路郡守世家都是忠君愛國之士,特別是南陽乃是大將軍的家鄉,若是合肥侯想有所動作,只怕也是力不從心。」
秋明看了看地圖,我了個去,從這裡跑到南陽?這得繞個多大的圈子啊?要是知道地球是圓的,你還打算去美州借個道吧?而且要是周旌追到南陽,他會不順手把鄧州糟蹋一把?鄧州可是秋明的起家之地,任何想把鄧州拖入無明戰火的行為都是不得人心的,都是要受到秋明唾棄的。
砰的一聲,秋明的拳頭狠狠砸在桌上:「兩軍相遇勇者勝,我們在山裡都不怕他們,難道出來以後反而怕起來了?不用再商量了,我們直接向西,看看他們到底能使出什麼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