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明再問時,泰山王卻不肯再說了,只一個勁地催促小鬼擺上酒宴。???? 正在收拾生死簿的判官抬起頭來道:「大王,嬌客恐怕不宜在地府久留。」泰山王大為不滿道:「為什麼?本王的愛婿來看我,連酒席都吃不得嗎?」
判官道:「若是大王要長留嬌客在此,自然可放心飲酒,若是還要放他還陽人間,只恐耽誤久了,肉身怕是要不好。」
一句話驚醒夢中人,秋明想起鐵拐李長期仙遊不歸,被人把肉身燒掉,只能附在一個瘸腿乞丐身上,立時不寒而慄。泰山王看來也是深知其中厲害,馬上通知童男童女安排馬車送秋明回去。
來的時候是跑的,回去的時候就是用飛的了,秋明從車窗往下望,只能看見灰濛濛的一片,就好象飛機穿過雲層一樣。秋明正想開玩笑問問有沒有降落傘什麼的,童男卻面無表情地提起他一甩,把他從高空拋了下來。
秋明渾身一震,振起雙臂想要坐起來,卻一頭撞在木板上。他四下摸了摸,現自己似乎是躺在釘死的棺材裡,四面被封得嚴絲合縫,完全看不到一絲光亮。秋明這一驚非同小可,連忙死命敲打木板,可是棺材裡面空間狹小,幾乎連手臂都彎不過來,哪裡能敲出什麼響亮的聲音,只能出幾下沉悶的卜卜聲。而且秋明還不知道的是,在棺材外層還包覆著一層厚厚的槨板,就算他在裡面放爆竹,旁邊的人如果不把耳朵貼在槨板上也是聽不見的。
外面正在送葬出城,除了貂蟬被強迫留在蔡府靜養外,幾乎所有與秋明有關係的人都跟在了隊伍裡面,不管是真心假意,臉上都現出沉痛的悲色。蔡文姬滿身縞素,雙眼腫得象桃子一樣,卻還強忍悲痛按照賓儀的指示完成各項儀禮。
穿過長街,隊伍眼看著就要出城,這時從城中追來一騎快馬,馬上老者正是那神出鬼沒的胡母班,驟馬就要衝入抬棺民壯中。典韋鮑出怒吼一聲,聯手把他從坐騎上擒下來,胡母班卻不管他們出手粗魯,口中大叫道:「他還沒有死,你們不能這樣把他埋了。」
蔡文姬正在哭得有些頭腦昏,聞言對張玉蘭問道:「那老者在喊叫什麼呢?」張玉蘭不敢確定地道:「他好象在說,秋明沒有死。」曹操道:「此人叫做胡母班,平生最是裝神弄鬼,秋明在席間最後一番話便是與此人交談的,不知道有什麼玄機。」
蔡文姬點點頭,正想叫典韋把胡母班帶過來問問清楚時,從城門的方向衝來一輛飛奔的馬車,趕車的車夫大聲喊道:「馬驚了,路上的人快讓開。」
行人紛紛走避不止,可是秋明的棺槨把整條街幾乎都塞滿了,卻哪裡讓得過?文丑大喝一聲衝上前去要扯住奔馬,那車夫卻大叫道:「拉不住了,各自逃命去吧」,一下跳入人群中不見了。
文丑看準馬勢伸手扯住韁繩,正要力把馬車拉停,從馬車中部忽的一下騰起漫天火焰,燎起的火苗幾乎把他燒個正著。文丑驟然一驚,下意識地鬆手,那馬車就象個燃燒的大火球繼續向著送葬的人群衝去。
魏延眼疾手快,奪過旁人手中的招魂幡當作長槍使用,一槍把狂的奔馬刺死,再一槍把馬車挑到旁邊的空地上,引得眾人都是交口稱讚。魏延正在得意洋洋,忽然聽見有人叫道:「後面也來了,你再去後隊挑一下吧。」
眾人一起往後看,只見在城內的方向又出現兩輛燃燒的馬車,氣勢洶洶地朝著人群撞過來。現在即使是再沒眼力的人也看出來這是有預謀的襲擊行動了,人群紛紛奔走躲避,街面上一瞬間就顯得冷清了許多。蔡文姬氣得手足冰涼,淚水潺潺而下,口中不停念道:「亡夫屍骨未寒,這些人竟然還要這樣來羞辱他。」
典韋鮑出鬆開胡母班,一人沖向一輛馬車,看樣子也是象學魏延的方法把馬車逼停了。這時異變突起,從長街兩旁的店鋪里倏的衝出幾十個黑衣人,穿過人群筆直衝向秋明的棺槨。
這次出殯,大家都是沒帶兵器的,也沒有人會想到需要保護完全無用的棺槨,所以只是一愣神的時間,居然被他們衝過去了。領頭的黑衣人引刀一揮,巨大的槨板立刻四分五裂,現出裡面紅漆的棺材。
蔡文姬見到棺材裸出,眼前一黑幾欲暈去,幸好被張玉蘭扶住了。蔡文姬深吸一口氣,尖叫起來:「殺了他們,全部殺了他們。」眾將從未見過蔡文姬如此激動,而且秋明屍骸露的話,對他們也都是極大的恥辱,各人都是紅著眼睛撲了上來。
那些黑衣人卻早已抱了必死之志,對來自身後的威脅不管不顧,他們砍了兩下現砍不動棺木,索性卡住棺材縫使勁一撬,竟把棺蓋抬了起來。
棺蓋才起,一大蓬石灰從棺內拋了出來,把離得最近的幾個黑衣人灑了個滿頭滿臉,其中有兩個立刻眼睛被燒得潰爛,疼得滾地哀號不止。等到石灰散盡,卻見秋明連滾帶爬地已經跑出了十幾步外,還在跌跌撞撞地朝離得最近的廖化跑過去。
廖化看見秋明身穿壽衣,臉塗胭脂,好象戲台上的索命鬼一樣沖向自己,嚇得連連後退。黃忠在遠處罵道:「膽小鬼,你退什麼,還不上前救人?」廖化訝道;「他是個人?不是鬼?那我就放心了。」他立刻搶上前去,把秋明保護在自己身後,做出一副忠心護主的模樣。
領頭的黑衣人大叫道:「狗賊秋明果然又行詭計,卻瞞不過周大哥的眼睛。」
秋明張開就要說話,卻現自己剛才在棺材裡驚恐大叫,連嗓子都叫得嘶啞了,只好嘶著聲音道:「詭你妹,你家詭計會把自己鎖在棺材裡等死?靠。」
聽到這個靠字,所有熟悉秋明的人都立刻明白,這真是秋明回來了,不是孤魂野鬼,不是妖怪山精,是個活生生猥瑣而又有趣的秋明。蔡文姬的眼睛濕潤了,她感覺天又重新晴朗了,地又重新潤澤了,已經凋零了的世界又重新煥出活力,她的淚水如山泉一般狂湧出來,忽然一下昏了過去。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