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俘虜方才見了太多的殺戮和血腥,就是再無懼生死之人也已是望風喪膽,此刻聽到秋明似乎有給他們開脫之意,哪還有不順著竿子爬的?一個個都自承是鄧州軍中的軍士,甚至還有一個宣稱自己是專門給秋明倒夜壺的。
徐真看見這些本來垂頭喪氣的俘虜一下子群魔亂舞起來,只感覺有些好笑,秋明官沒孫堅官大,兵沒孫堅兵多,你們再怎麼跟著他鬧騰,到頭來還不是只有死路一條。他緊緊盯住許貢道:「怎麼?你也是秋明的部下麼?」
許貢眼睛一翻:「不行麼?我千里迢迢從吳郡來長沙,自然是因為秋明要我幫他偵察情報,不是他叫我來的,難道是你叫我來的麼?」
徐真一時語塞,隨即點頭笑道:「好好好,你現在儘管得意,我看你們能高興多久。」
孫堅默默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默默地拔出古錠刀,默默地一刀砍在桌案上,長長的木案立刻斷為兩截,案後的眾人也只得紛紛跟著他站起來。
孫堅環顧一圈,冷冷地道:「各位同僚,秋明此說有幾分可信否?」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肯第一個發聲,過了一會,長沙郡尉蘇代站出來道:「以末將看來,秋明此言深為可信。」
孫堅哦了一聲,眼中射出道道寒光:「蘇郡尉何出此言呢?」
蘇代道:「當長沙城被困之時,蘇某千里求援,可是全無人理睬。秋明不過是一個小縣的縣丞,地不過百里,兵不過數千,而能慨然率軍前來者,何也?難道不是因為廣布耳目,深知長沙之行只有功勞毫無危險,他才肯動身的麼?」
蘇代這番話說出,立刻有不少人會意過來,暗中挑了大拇指。他明面上在說秋明,實際上暗指孫堅躲在幕後,直到大事初定才跳出來摘了桃子。這裡的人哪個不是出生入死和區星亂軍幹過好幾仗的,居然莫名其妙地就把頭功計給了那個不明來歷的徐真,即使他們當面不敢說什麼,背地裡也要把孫堅罵個狗血淋頭的。
既然有人開了頭,其他人的心理負擔就輕多了,武陵太守曹寅也道:「這些人都是秋明抓來的,或許其中真有不少他的人也說不定,不如先交給他提審一番再說,也是老成持重的辦法。」
曹寅的口氣雖然很緩和,但是說的話就是赤裸裸的打臉了。他在話里明著告訴孫堅,這些俘虜都是秋明抓回來的,你要搞什麼公審大會,可以,你自己抓去,別拿著別人的戰利品耍威風。
孫堅不是笨人,他也聽出來了曹寅話中濃濃的嘲諷之意,不過曹寅是一方郡守,官位不比他低,孫堅也不敢拿他怎麼樣。
孫堅此刻怒火中燒,握著古錠刀的手也在微微顫抖,他望向徐真,徐真立時會意,大聲道:「長沙城大小事務,皆將軍一言可決,又何須問人?秋明既然勾結逆賊,多半也在謀反之列,應當即刻拿下查清事實,明正典刑。」
眾人大嘩,這傢伙如此心狠手辣,看這樣子居然連秋明都要殺了。交頭接耳一陣後,所有人又都緘默不語,明哲保身了。
孫堅見這班傢伙又開始沉默,心裡對徐真的話也是大為滿意,他也懶得再和他們商議,直接揮著古錠刀:「眾軍聽令,立刻拿下反賊秋明,如有反抗者格殺勿論。」
秋明也沒想到孫堅會如此喪心病狂,居然敢當街捕殺朝廷命官,當下也是有些慌了神,轉頭問郭嘉道:「奉孝,孫堅瘋了,我們該如何是好。」
郭嘉微笑道:「自古邪不勝正,孫堅這般倒行逆施,一定會作法自斃的,你不用太擔心。」
秋明急道:「現在不是講道理的時候,他們那麼多兵將,我們怎麼可能頂得住,你快拿個辦法出來啊,是不是現在馬上突圍殺出城去?」
郭嘉搖頭道:「徐真就是希望我們突圍,這樣一來,我們拒捕、謀反的罪名全部做實了,天下之大,再也沒有我們立足之地。難道你想去做流寇嗎?」看見秋明緩緩搖頭,郭嘉笑道:「我在來這裡之前,已經想到孫堅可能會強行以勢欺人,所以已有破解之法,你不必擔心,只管看戲好了。」
秋明知道郭嘉或者某些時候有點沒正經,但是在這樣緊要的關頭還是可以完全信任的,他點了點頭,有些期待看到郭嘉說的破解之法究竟是什麼了。
在孫策的指揮下,孫家的兵馬從四面八方湧出來,把秋明的部隊團團圍在垓心。內城前的空地本來只有這麼大,又有一座高台占著位置,本來就不剩多少空間了。這些仿佛突然從地里冒出來的兵馬紛紛攀上周圍民戶的屋牆,占領屋頂有利地形,張弓搭箭紛紛指向了秋明等人,只等孫堅一聲令下,立時可以把秋明射成個大刺蝟。
站在孫堅身旁的眾人都是為官多年,哪有不清楚門道的?看這架勢,孫堅是早已布好了殺局,只等秋明前來自投羅網。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自覺地站到了孫堅身後,再也不敢和他並排了。
秋明的注意力卻放在了跟著孫策出場的幾人身上,程普、韓當、黃蓋、祖茂,唉,黃蓋最終還是跟了孫堅,只能說是天意了。忽然,秋明瞪大了眼睛,大喊一聲:「桓階,原來你在這裡。」
他這麼一喊,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孫策身後,那個身穿紅色軍服卻外罩儒袍,顯得不倫不類之極的傢伙,不就是大家找了許多天而不得的桓階麼?這裡認得他的人可真不少,頓時群情激憤。桓階本來還是得意洋洋的樣子,一看自己犯了眾怒,立刻又有些慌張起來。
徐真一看場面有些失控,也不開口叫秋明投降了,直接下令道:「弓箭手,放箭,射死秋明。」
這就要直接殺人了?正在大家都有些措手不及的時候,一個聲音高叫道:「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