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豫東常見的小村莊,大約十來戶人家,憑藉著緊挨著官道的優勢開起了一些店鋪。或許是因為生意清淡吧,有幾個夥計站在店門前無聊地拍著蒼蠅,一見到秋明的車隊過來,立刻眼睛一亮,大聲招徠起來。
不等秋明吩咐,周泰一眼看見其中有個挑著杏黃旗的小酒鋪,咧嘴笑道:「真被你說著了,這裡果然有酒,不管怎麼樣,先來一罈子再說吧。」
酒鋪門口的夥計馬上眉花眼笑起來:「客官真是識貨,我們這裡的酒可是十里八鄉有名的,要是再來兩斤熟牛肉,一碟炒豆子,那真是難得的享受呢。」
這番話說得秋明等人都笑了起來,周泰大聲道:「你這廝倒是會羅唣,就按你方才說的,給我們這裡騎馬的每人來一壇老酒,兩斤熟牛肉和一碟炒豆子,我來請客,不要怕少了你的酒錢。」
周泰的本意是請所有騎馬的將領共飲,也是有著同僚交好之意,卻沒想到魏延手下還有三百鐵甲騎兵呢。他這麼一說,那些騎兵都是嘻笑不已,有人帶頭高聲叫道:「謝周將軍賞」,於是所有的騎兵都哈哈大笑著抱拳道謝,倒把那些沒有馬的北府兵看得眼紅不止。
周泰一下子愁眉苦臉了,偷偷走到蔣欽身邊道:「公奕,我手頭只怕沒有這麼多現錢,你先借我些,等回了鄧州我再還你。你不會見死不救吧?」
蔣欽板著臉道:「我不但見死不救,還要落井下石呢,我要雙份的牛肉。」周泰失聲叫道:「你好狠」,頓時又引起了另一場鬨笑。
車隊走了大半天,拉車的馬累了,要解下來飲水吃草,吹鼓手也累了,圍著大車躺得東倒西歪到處都是。魏延安排好四周的防務後,也跟著眾人進入這間酒鋪,只見鋪子不大,坐下十幾個人,立時顯得滿滿當當,他笑道:「這麼擠怎麼好?我還是到外邊去吃吧。」
陳宮站起身來:「我本就不喜飲酒,這位置還是讓給你吧,我到外面去走走。」
周泰馬上按住他的肩膀:「說了是我請客,要讓也是我讓,你坐下好好喝酒吃肉吧。」
這時夥計端著一大盆牛肉從裡間走了出來:「客官就是不喝酒,也可以嘗嘗牛肉的,我家的牛肉用的是家傳的醬料滷製成的,香飄十里,吃過的人都是讚不絕口,客官一定要嘗嘗哦。」
陳宮按下筷子,看似漫不經心地問道:「夥計,我剛才看見你這村里都是精壯的漢子,看不到老人和小孩,卻是為何?」陳宮這麼一問,其他人也都停箸不動,看這夥計怎麼回答,廖化等人更是已經暗中在摸刀了。
夥計嘻嘻一笑:「客官有所不知,其實這個小村子本是傍著官道建的,為的就是能讓南來北往的客人有個落腳之所,我們也順便做點生意賺幾個零花錢。我們的家人都還住在幾里外的大莊子裡呢,那裡環境幽雅,不會被官道上來來往往的車馬吵到。」
陳宮一想也是這個道理,又隨便問了其他幾個問題,夥計都是對答如流,陳宮也慢慢地放下了疑心。夥計笑著道:「不能再聊了,我還得給你們抱酒罈子去呢。」
典韋對鮑出使了個眼色,鮑出悄然從座位上站起,幾步躥到夥計身後,狠狠一掌擊向他的後腦。夥計卻恍若未覺,就這麼徑直又走進裡間去了。鮑出轉回身,對典韋點點頭又搖搖頭,典韋也對他搖搖頭又點點頭,兩人好象打啞謎一般,讓其他人都是不知其解。
不過很快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夥計搬出來的大酒罈子吸引住了,拍開泥封,立刻酒香四溢,令人不知不覺已經沉醉其中。廖化大聲叫好:「一聞香氣,就知道這肯定是好酒,等騎兵喝完酒,小二給那些沒騎馬的也送幾碗過去,讓他們潤潤喉嚨也好。」
夥計答應著又進去搬酒了,秋明笑道:「還不錯,知道心疼自己手下的兵了。」廖化笑道:「反正是老周請客,這種順水人情當然要多做了。」
趁著其他人不注意,周泰偷偷從鋪子裡溜了出來,這麼貴的酒,他可捨不得喝了。他又細細數了一遍身上的銀錢,不知道賭債肉償,店家能不能接受呢?
當然,吃霸王餐這樣的事情,他和蔣欽可沒少做過。不過現在有了根基,不能象以前一樣一跑了之,而且在同僚面前也抬不起頭來。想來想去,也就只有找店家一些錯處,逼他們打折或者免單了。
牛肉只怕不好做手腳,不過往酒裡面摻些水還是可以做到的,想到這裡,周泰摸著牆跟翻進了店家的後院,找了半天才找到酒窖。不過奇怪的是,他以前見過的酒窖都是乾乾淨淨整整齊齊,這個酒窖卻是橫七豎八堆滿了雜物,而且看起來酒桶也不是很多,還不知道能不能供應那麼多人呢。
周泰隱身在幾個大酒桶之間,緊張地往外看,這要是被夥計取酒時發現,可就丟了大人了。等了許久,也沒看見有人進來,奇怪,難道店家早就知道會有這麼大筆生意上門,已經把酒準備在外頭了?
既然沒人,周泰也就不用那么小心翼翼了,他從藏身的地方出來,圍著身邊的酒桶轉了幾圈,準備找個縫隙灌水進去。突然,他的腳下踩上了什麼東西,發出喀的一聲響。周泰連忙蹲下來,生怕被外面的人發現了。
過了一會,似乎沒聽到什麼動靜,周泰低頭一看,頓時大吃一驚。借著微弱的光線,他看見腳下踩著的是一塊非常眼熟的木牌,似乎就是龍組密探所攜帶的腰牌,牌上歪歪扭扭的龍字更是證實了他的猜測。
周泰抬起頭來,眼中精光四射。他在酒窖里仔細尋覓了一番,終於在最裡面的大箱子裡找到了一具屍體,竟然正是在汝南城外見到過的龍字第十三號密探尤里。周泰立刻抽出佩刀,合身向酒窖大門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