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初白愣愣地看著自頭頂而過的黑影,便是這絲毫無光極度的黑暗中其暗影仍隱約可見。其大不知幾何,只頭端過處,「轟隆隆」不知過了多少,仍不見尾端。
或許是其自她們頭頂而過,已然察覺有異,那黑影便緩緩剎住了,只是其無比巨大,剎住時已又往前沖了一段。因其停歇,那「轟隆」之聲亦消,周圍再次極度得寂靜下來。三人頓時凝氣屏息,生怕驚擾到它。它卻再次緩緩動了起來。
衛萱及皇甫初白只覺全身汗毛倒豎,不知其是走是回。此時萬籟俱寂,如此煎熬的時間十分難耐,不知過了多久,自其去向旁邊,頭端再現,果然是回來了!
其頭端大亦不知幾何,只見一片陰影撲面而來,轉眼便要將自己吞沒。其強烈的震撼逼得衛萱嗓子眼裡逸出半點驚呼,又死死地憋住了。
盡時淵卻坦然道:「它已發現我們了,再做躲藏亦是無用。」她便吩咐起二女,「衛道友,請你幫忙抓住能羽,皇甫道友,你請抓住方前輩,只矣我號起,便竭盡全力一同往上。」
三人之中,盡時淵本是修為最弱,然而於這連續不斷的危機之中,她卻總能於那危急一刻化險為夷,感知敏銳,應變得當,手段出奇,一出手便秒了三具傀儡,二女不知不覺已以她為馬首是瞻,更視她為心底的依靠。聞及此言,二女雖不知其作何打算,卻俱應了。
皇甫初白尚心有憂慮,方天波此時正入定,冒然移動,不知會功虧一簣否。只是此時多想無益,如今情況危急,間不容髮,若是殞命於此,再說驅毒都是笑話了。二女只一心待盡時淵號令。
只是那黑影來勢極疾,幾乎遮蔽了一切的巨大黑影眨眼間已將五人盡皆吞沒。一時間雙眼如盲,外物不感,周圍土石俱已不見,便是自己身體亦不見,如墜無邊無際黑暗之中。
衛萱使勁睜了睜眼,卻仍舊什麼都看不見,呼吸亦無所覺,便是心跳都感覺不到了。伸了伸手,卻是什麼都摸不到。衛萱不免疑惑,自己是否已經身亡了,然而右手緊緊拽著的能羽的胳膊傳來的尚餘一絲餘溫的觸覺卻讓自己尚能感到一絲仍然活著的實感。她只得越來越緊地抓緊能羽。
皇甫初白亦是心下惶恐難安。她拼命抓緊方天波的手臂,仍維持著之前的坐姿未敢動彈,然而此時眼不可見耳不可辯,雖說未動,於這完全的黑暗中卻又仿佛正向著不知何處移動。若說動了,過了一時,仍舊只是這樣姿勢,仿佛又並沒有動,便是感覺幾乎連時間亦靜止了。她心中惶恐之感愈盛,只是盡時淵維持土遁之法所調度的其體內靈力尚在勉強維持,方能讓感覺到自己尚存,只得一絲不吭集中全副心神感覺那幾乎微不可查的靈力流轉,以免自己胡思亂想。
衛萱卻實在抗不住這窒息般的感覺,忍不住出言:「盡道友?」
盡時淵因極寒而顫抖的聲音不知從何處傳來,於這黑暗中卻仍帶著一絲安定人心的力量:「莫慌,我們雖已被那巨型『黑蛇』吞了,它卻只是將我們吞入腹中,大約要帶至何處,暫時卻未對我們作何處置。二位莫急,稍後聽我以『上』字為號。」
衛萱與皇甫初白俱亦應了。
不知又過了多久,二人本就因寒毒而冷硬的身體只覺更兼因這個緊張的姿勢維持得久了,漸漸手足發麻,全身僵硬,十分難耐。正咬牙忍耐,卻陡感壓力一松。
盡時淵的聲音幾乎同時傳來:「我們已出了山底了,土遁之陣可收了。」
皇甫初白一慌,剛要挽留,卻頓覺盡時淵已收了法陣,靈力流轉之感頓失,無論周圍空間,還是體內靈力,皆再次凝滯下來,這種任何事物皆無法觸碰,無法掌控的感覺緊緊地籠罩著她。
只是衛萱與皇甫初白二人並未看見,收了法陣的那一瞬間,盡時淵再撐不住,一口血竟噴了出來,在這無邊無際的黑暗中於前方灑落一片。
她之前直接受爆炸所傷,動用靈力修復傷勢未愈,又強殺了三具傀儡,導致體內寒毒猛烈爆發,就幾乎要了她的命。繼而強行運轉靈力法陣維持土遁之術,更使得本已不堪的身體雪上加霜,再撐不住幾乎崩潰。
只是此時無論如何亦不得不強撐下去,否則功虧一簣,這許多努力都要白費了。連噴出的血都顧不上擦,盡時淵任憑上下頜「磕磕」直響,拼命咬牙強撐著。
黑暗的混沌中,方向、速度一概無法辨別,又不知過了多久,突然隱約聽見人聲。衛萱剛要開口,聲音尚在嗓子眼裡未完全發出,便聽見盡時淵悄聲低喝:「噤聲!」便忙吞了回去。
那人聲似遠又近,聽來卻清晰無比。只聽一管嬌媚靈動的聲音嬌笑道:「……還是師兄好手段,端的是手到擒來。」這聲音如同一隻溫柔的手輕柔地撩撥人心底最柔弱之處,只聽來便讓人心癢難耐,便是如衛萱等這般女子,亦恨不得就此從了去,唯其命是從,若是個男人,只怕立即就要被勾了魂去了。
旁便有個中年男聲道:「你師兄雖無大用,也就是這些小聰明了。」
那女聲便道:「哎喲,師父,您不就是喜歡師兄這小聰明嘛!」哎喲兩個字音尾愣是拐了兩個彎,象在人心坎尖兒上繞了兩繞。喊的是師父,卻愣是喊出點打情罵俏的意味來。
那中年男聲笑道:「別耍滑頭了,待為師將他五人生擒,那三個女的,我自用兩個,留一個與你師兄,那兩個男的便歸你享用了。」言下,竟將他五人已視如己物了。
說來也是,如今他們困於這黑影所成牢籠之中,逃脫不得,確已是他人囊中物了。
衛萱心下一沉,他們自入這避雲山便入了那魔修圈套,脫得一險又是一難,如今更已入彀中,莫非真要束手就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