識翠第一百七十八章現實

一般這種高檔咖啡廳賣的是服務，不在乎客人點什麼，點多少，反正最後付的錢要遠遠多於飲料本身就是了。

沈星辰輕抿了一口紅茶，覺得味道很普通，跟爺爺泡的沒法比，好在茶本身最大的功能解渴沒有消失。

聽著咖啡廳內緩慢抒情的音樂，悠閒喝著香茶，望著大玻璃牆外人來人往的大街，倒也別有一番情調。

沈星辰正看得入神，突然光線一暗，旁邊有人擋住了視線。

她抬頭一看，不免怔了一下。

金峰依舊俊雅不凡，笑容比窗外的陽光還要令人炫目，他風度翩翩的問道：「這位美麗的小姐，我可以坐下麼？」

沈星辰嘆了嘆，「坐下吧。」

金峰車子出了故障，叫了拖車，然後步行到咖啡廳外，隔著玻璃窗見到沈星辰，就忍不住上來打了一聲招呼。

故作幽默的說了這樣一句開場白，坐下之後，金峰看著沈星辰略帶憂傷的面容，發現不適合再幽默下去，收起笑容，輕聲問道：「最近好麼，小星？」

那一聲小星，讓沈星辰心裡一酸，爺爺以前也是這樣叫她的，現在好久沒有人用那麼親昵的語氣叫她了。

「還好吧。」

沈星辰的語氣帶著微微的傷感，她只能這樣說了，現在她身體健康，行動自由，不在為生活所奔波，在很多人眼中是極好了。

金峰看出了她眼中的黯然，關切道：「你看起來很不開心。」

沈星辰淡淡一笑：「人活在世上，最難求的就是開心二字，街上隨便問一個人，他現在開心嗎，十有八九會說不開心，你以前也這樣，什麼都不缺，可是多數時候也不開心，就如同我們再魔都初遇的那天。你莫名發了我脾氣。」

提到過去，金峰嘴角的露出一抹笑容：「你還記得啊？說起來我已經不記得那天我為什麼不開心了，不過之後回憶起來，我卻很開心。因為我遇到了一個很美麗的女孩子。」

沈星辰望著他如春日陽光般迷人的笑容，輕嘆：「你還是喜歡說一些容易讓女孩子產生好感的語言，這個習慣很不好。」

金峰怔了一怔，苦笑一聲：「我還以為今時今日，無論我說什麼都不會改變我在你心中的樣子。」

沈星辰隨之一怔。他在她心中的樣子變了麼？她沒有想過，現在陡然一想，她覺得他還是當初那個溫文爾雅，風度翩翩的男子，從來沒有改變過。

捏著茶杯的手緊了一緊，她突然看到了他眼中深深的愧疚，不由得心一軟，道「我不太記得我以前對你說過什麼話了，不過有段時間我很難過，也許說了一切言不由衷或者說是遷怒的話。你不必放在心上，其實你並沒有做錯什麼，更沒有對不起我，很多事不是你能控制的。」

「不，小星，你這樣說只會給我自己找藉口。」金峰眼中的傷痛更加明顯，「很多事我可以做得更好，至少在醫院的茶餐廳，我不該用那種態度，我一直反覆的問自己。為什麼你要我娶你的時候，我會猶豫，我給自己找了許多藉口，比如我們之間還不是很了解。我沒有準備好，我的婚事不是我一個人能做主等等，可藉口畢竟只是藉口，我發現我做為一個男人我沒有承擔責任的勇氣。」

沈星辰低聲道：「換做我是你，我也會那麼做，而且就算當時你換一種做法。也不能改變什麼，我們始終沒辦法走到一起。」

他們之間註定是沒有緣分的，就算沒有宋雅，也沒有肖寒，他們之後還有著深深的家族仇恨。

金峰卻道：「至少我可以表現得有擔當一點，雖然你們女孩子總說不喜歡虛情假意，可是那時候哪怕只是為了安慰你，我說幾句話，你也不至於那麼難過是麼？」

「虛假的謊言不是那麼容易說出口的，不過事情都過去了，你真的不必耿耿於懷。」沈星辰說完之後補充，「其實過去我也有很多做錯的地方，我……很多時候也在利用你，在我最無助的時候，我把你當成了救命稻草。」

讓你置身險境，沈星辰在心裡偷偷補充了這樣一句。

金峰深深凝視著沈星辰的帶著憂傷的眼眸，道：「小星，如果我在醫院能夠很肯定告訴你，我願意娶你，你會嫁給我麼？」

沈星辰沉默了許久，這才輕聲道：「金峰，現在再問這個真的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人生沒有如果，過去不可能重來，現在大家都好好的，你何必還要耿耿於懷？」

金峰似乎想要徹底問個清楚，固執問道：「你會麼？」

沈星辰只能點點頭：「我會，可是我不知道我是喜歡你的成分居多還是利用你的成分居多。」

「你會嫁給一個能提供你幫助，但你不喜歡的人麼？」金峰真的是要打破沙鍋問到底。

一瞬間，沈星辰想到了肖寒，立即道：「不會。」

簡短卻堅定的語氣讓金峰眼睛一亮，隨即又黯淡下來，自嘲的笑了笑，惆悵道：「我這個人真的很失敗，明知道自己做不到，卻還有問別人那麼多不想要回答的問題，徒增別人的困擾，在你落難的時候遇到我，你真的很倒霉。」

沈星辰遲疑了好一會，才問道：「你是不是聽人說了什麼？」

金峰道：「是羅世帆告訴我的，也不能是他告訴我，他這個人不會喝酒，做玉雕的人忌諱酒精，喝了酒手容易發抖……不過那天他卻喝得爛醉，無意間說漏了嘴，我聽了之後又多灌了他一瓶，他該說的不該說的勸說出來了，你還不知道吧？其實你能從拘留所出來，是他找人幫的忙……他一直喜歡你，只是礙於兄弟情，他……」

「別說了，我知道的。」沈星辰打斷了金峰的話，輕輕道，「在知道這件事之後，除了感激和內疚之外，我真的沒有別的感覺。說句俗氣的話，他是一個好人，可是喜歡一個人不會因為他是好人就會喜歡，人的感情很奇怪。不由得自己控制……」

眼前女孩眼睛裡的悲傷太過濃重，金峰心裡一陣發堵，原來之前幾次她都是故作淡然，其實心裡還是很悲哀，或許她跟他一樣放不下。

想到這裡。金峰終於忍不住問道：「世帆還告訴我一些事，是關於你跟肖寒的……他說你們在盤山有些不愉快。」

沈星辰輕輕撫摸茶杯的手強烈抖了一下，好在茶杯里已經沒有多少茶了，她抿了抿嘴唇，「是，事情比你們查到的還要嚴重，那又能怎麼樣？金峰，你真的應該把過去放下了，愛情對於一些生存都沒有保障的人來說是奢侈品，我們之間一開始。最錯的那個是我，我跟你的交往一開始就帶著一些利用的成分，我需要人關心，甚至我還想過利用你們金家幫自己擺脫困境，雖然我也是真心喜歡你，長那麼大，你是我第一個真心喜歡上的男子，當然也許我愛得不夠深也很自私……之後的事不過是現實給了我一個狠狠的教訓，我自找的，要沒有宋雅。你我繼續下去，遭殃的就是你還有金家，所以你對我完全沒有任何愧疚的必要。」

「小星……」金峰張張嘴，想問她為什麼不早告訴他這些。可想想告訴他又能如何？他還有家人，能不顧他們的安危為她擋風遮雨麼？

咖啡廳里的音樂不知道什麼時候換成了一首傷緩慢傷感的曲子，沈星辰想起這一年來的恍如夢境的生活，眼底不由得泛起淚光。

強忍著將眼淚逼了回去，她深吸一口氣，輕輕道：「金峰。我真的希望你能放下過去，愛情也好內疚也罷，都不要再想了，就當我們從來沒有認識過，以後再遇見也不要跟我打招呼了，對我們都好。」

沈星辰說完，不知道為什麼，主動握了握金峰的手，發現他手指冰冷，跟她一樣的冰冷，她只能放下一張鈔票付賬就走了。

只留下金峰怔怔望著她遠去的背影，無風的咖啡廳，她單薄的身影卻給人一種飄飄忽忽的感覺，又像是放在桌沿的瓷器，輕輕一碰就會掉下摔得粉碎。

她臨走的時候握了一下他的手，他沒有感覺一絲暖意，只覺得一片冰涼從指尖一直到心底。

從第一眼看到她開始，他就覺得她是一個脆弱的女孩子，雖然她一直在強裝堅強

他以為她是個灰姑娘，他可以做她的王子，卻沒想到她是一個落難的公主，而他沒有成為騎士的勇氣……

……

遇到了金峰，沈星辰本就鬱悶的心情更是多了一份傷感，也沒有想再多逛一逛了心思，便想直接回去。

阿武去開車了，阿勝跟在沈星辰身後，突然上前兩步壓低聲音道：「沈小姐，說句不該我說的話，您不應該跟金公子太過親密，肖先生會不高興的。」

說完這一句，阿勝又退回了一步，臉上平靜無波，眼睛一直在注意四周的情況，像是什麼也沒有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