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狂親昵地湊到肖氏耳邊說了小會話,離開她的耳邊後,笑著問:「這兩個門口,你覺得哪個更適合七兒?」
肖氏看向遠處,眼神茫然,顯然是一時給不了蘇狂真正的答案,「老爺,先讓妾身想一想吧,七兒二八年華未到,心智尚稚嫩著,妾身怎麼捨得這樣把她嫁出去,老爺說的這兩個門口,對妾身來說,都是非常好的。緣分天定,還是等過一段時間再看看吧。」
蘇狂尊重肖氏的決定,「你決定好,我也只能給你一些建議,七兒嫁給誰,決定權在你手中。不過,不知道你是否記得當年的那個替七兒算過命的算命先生。」
當年那個算命先生說她女兒命里無夫,註定孤獨一輩子!命里無夫?但這怎麼可能!
肖氏搖了搖頭,有些不悅地道:「妾身不相信那個算命先生說的話,我的女兒才不會孤獨終老。」
發覺妻子的火氣,蘇狂趕忙安慰道:「不相信,咱們不相信,七兒這麼可人的一個女孩子,怎麼會嫁不出去呢是吧,別生氣了,關於這件事,我以後再也不提了。」
「對不起老爺,妾身向您發脾氣了。」
蘇狂笑了笑,柔聲說:「沒事,難得你發一次脾氣,我高興著呢,這樣證明我的夫人還是有脾氣的。」
另一邊,蘇以男跟蹤顧召和蘇芸兒進入了一片小竹林,她躲在陰暗的地方觀察著。
蘇芸兒止步後,看了看附近,確定無人才看著顧召一邊吸著鼻子一邊開口:「我爹,真的會把你趕出家門嗎?我不要,你要是走了,那我留在這個家裡還有什麼意思。」
顧召心疼地抹去蘇芸兒眼角的淚水,「別哭了,我死也不會離開你身邊半步的。」
「可要是我爹真的這樣做,怎麼辦?」
顧召說:「我和官靖已經計劃好了,趁這個上香祈福的機會,我們,還有你和二姨娘,我們偷偷離開,遠走他鄉。」
遠走他鄉?蘇芸兒驚訝得瞪大了眼睛,可她想到什麼,臉色黯然下來,「那我娘呢?我娘怎麼辦?」
顧召為蘇芸兒的顧慮而感到著急,「你娘唯一想要的是蘇家的財產,你覺得她會離開嗎?哪怕是你爹讓她走,她也不會走的。」
說到這,他十分心疼地撫摸她的臉頰,「咱們的孩子,我沒能保護好,我一直都很自責。自從進了蘇家,我也沒有好好地關心呵護過你一次,我算想關心你呵護你,也沒有機會。芸兒,我不想再與你過這種偷偷摸摸的日子了,這次跟我走吧?」
此刻蘇芸兒的心很亂,她早想和顧召過兩個人的小日子,可又懼怕父親。「我爹那麼神通廣大的一個人,不管我們逃到哪去,他都會把咱們抓回來的,本來他不怎麼喜歡我這個女兒,當初如果不是官靖來提親,我已經被他扔到大街上自生自滅了。顧召,我不怕我爹對我怎樣,我怕他對你怎樣,我不想你受到任何傷害。」
顧召甚是堅定地說:「我不怕你爹對我怎樣,只要能和你光明正大地在一起,哪怕只有一天,我也死而無憾了。」
「顧召!」蘇慧兒被感動得一塌糊塗,一下子撲入顧召懷裡哭了起來。
躲在那邊偷聽的蘇以男糾結了,顧召為何說他沒有保護好咱們的孩子?難道……當初說懷的是官靖的孩子,其實是顧召的?
天哪,這些人物關係越來越複雜,到底誰誰,誰又是誰的丈夫和妻子,她越發的想不通。
還有一點是,顧召每天晚上躺在別的女人身邊,心裡想的卻是蘇芸兒,在這兩個女人之間他怎麼可以做得如此遊刃有餘。
而蘇芸兒,看著自己的大姐天天霸占她心的男人,還可以這麼淡定地度過兩三年?
不得不說這一家人,個個都是奇葩。
既然他們想趁這次上香祈福的機會私奔,那她好好計劃一下,該怎麼「助他們一臂之力」!
夜已經黑了。
蘇以男回到馬車那裡後詢問紫竹,「我娘回來了沒?」
紫竹搖搖頭,神色有些擔憂:「還沒呢,也不知道老爺要和夫人走多久才回來,天都黑了。」
之後蘇以男回馬車裡,原以為蘇長遠夫婦在,但一個人影也沒有。
她鬱悶地撓了撓頭髮,「宋染好像並沒有和蘇長遠一起去跟蹤官靖他們,那她人呢?」
外頭的篝火邊,除了四房和五房的人,二房和三房的只有三姨娘宋紅一個人在那裡。
蘇以男下了馬車,看到宋紅旁邊的位子沒人坐,她走過去,坐在了那個位子。
感覺到是蘇七兒這個小踐人坐在自己的旁邊,宋紅的神色頓時非常冷漠,也吝嗇到連個斜眼都不給蘇以男。
這個宋紅有多麼討厭自己,蘇以男怎能感覺不出來。這些年裡,宋紅不比馮氏好到哪去,時常背著蘇家人偷偷把蘇七兒帶到無人的地方,然後她們母女兩個齊齊上陣,不是用針兒扎蘇七兒的手指頭,是拿剪刀亂剪蘇七兒的頭髮,還威脅蘇七兒若是敢說出去,殺了她。
為了活下去,蘇七兒不僅要忍受身體上的疼痛,還要忍受心靈上的創傷。
蘇家人每一個人都威脅自己,蘇七兒深知自己鬥不過這些人的,只能選擇隱忍,她相信,遲早有一天自己能擺脫蘇家人的魔掌。
可是她等不到這一天了。
蘇以男看著美麗的篝火,心裡無奈地嘆了一聲。如今,要擺脫蘇家人魔掌的,已經不是蘇七兒,而是她。
只要蘇家在京都敗落,她才能做回她蘇以男!
通過蘇七兒的記憶,蘇以男知道了宋紅是個財迷,擔心蘇狂那麼寵肖氏,以後會把蘇家全部家業和財產給肖氏,而蘇七兒是肖氏唯一的女兒,自然最後蘇家的一切都會落到蘇七兒手中。
宋紅不允許出現這樣的事情,她不敢對肖氏怎樣,只能想著辦法讓蘇七兒受罪。
蘇芸兒心裡只有顧召,蘇家的家業和錢財她並不稀罕,也沒有阻止母親去爭取。本來她和蘇七兒沒什麼仇恨的,有這個蘇慧兒在這個家裡和她搶顧召,她哪還有心情去為難蘇七兒。
但自從小產後,蘇芸兒和她母親一樣頻繁虐待起蘇七兒,不是因為她妒忌蘇七兒的母親受盡她父親的寵,而是她認定害她小產的罪魁禍首,是蘇七兒。
當初撞倒蘇芸兒的那個婢女,是在劍蘭閣做事的,所以蘇芸兒認定,是蘇七兒指使這個婢女撞她,害她小產。
那可是她和顧召的孩子,是她和顧召相的結晶,蘇七兒怎麼能扼殺她未出世的孩子!
所以,蘇芸兒不能容忍,這兩年變著法子虐待蘇七兒,既然不能直接要蘇七兒的命,那讓蘇七兒受點皮肉之苦總行的吧?
蘇以男心裡又嘆了嘆,這個蘇七兒還真是倒霉,整個蘇家都把她視為眼中釘,連死,也是那麼淒涼的。
肖氏有一天要是知道她女兒死得那麼淒涼,從沒有享受過一天好日子,那該有多傷心。
至於為何說整個蘇家都視蘇七兒為眼中釘肉中刺?都是有理由的。
馮氏母女因痛恨肖氏得蘇狂寵,冷落大房,所以把所有的怨氣都撒在蘇七兒身上。
顧召這個上門女婿和蘇七兒本來八竿子打不著一塊的,因為撞見了他和蘇芸兒幽會。以防與蘇芸兒的私情被蘇七兒揭發,顧召只能三番兩次去威脅恐嚇蘇七兒。
至於二房的人,也不是什麼善茬。
蘇長遠一直對父親蘇狂不滿,但又不敢反抗,每次見到蘇七兒都發火,蘇七兒越是不反抗,他越是往死里吼蘇七兒,完全把蘇七兒當成泄火的對象。
還有是他母親二姨娘,別看面相感覺是個悽苦善良的人,但心腸歹毒得狠,尤其擅長扮豬吃老虎。
以前蘇七兒覺得,在蘇家只有善良沒有脾氣的二姨娘會對她笑,給她好吃的,還送她好看的衣服。
可是久而久之,蘇七兒最不敢親近的,是二姨娘了,因為每次二姨娘對她好之後,家裡總會有事情發生,不是蘇狂的書房丟了重要的卷宗,是財務那裡的賬本被人動過手腳。
蘇狂嚴查一番後,所有線索都指向了蘇七兒,而這些線索可都是二姨娘讓蘇七兒去做的。
所以久而久之,蘇七兒不敢靠近二姨娘了。她算再笨,發生了這麼多次,哪能想不到是二姨娘利用了她,還讓她背黑鍋。
同樣的,柔柔弱弱的大少奶奶宋染當初給蘇七兒的感覺,和二姨娘差不多,是個沒有脾氣還很善良的人,且溫和無害的笑容時常掛在嘴角。
可是,這宋染人前是一套,人後又是一套。蘇七兒經常看到宋染偷偷拿家裡值錢的東西出去,還想以把東西平分為藉口,讓蘇七兒別把事情說出去。
蘇七兒沒答應和宋染平分,也沒有管宋染的偷盜行為,但宋染可沒把事情想得那麼簡單,擔憂蘇七兒會把她偷盜的事情說出去,她騙蘇七兒說她餵她吃了毒藥,如果她的事情穿幫,是蘇七兒毒發身亡的時候。
蘇七兒又氣又怕,她都說了不會管她偷盜的事情了,為何宋染還這樣對她?
蘇七兒一直想不通宋染為什麼要偷東西,而且都是偷蘇家比較值錢的東西。
別說是蘇七兒想不通,蘇以男也想不通。
她正想繼續梳理一下其它幾房的人對蘇七兒都做過什麼的時候,蘇狂攙扶著肖氏回來了。
肖氏有些累,蘇狂送她回馬車休息後,過來對大家說:「大家收拾收拾,要趕路了。再行一個時辰的路程才有客棧落腳,趕緊的。」
說完,蘇狂交代管家務必點夠人數再上路,然後回了馬車裡。
家僕們收拾細軟的時候,蘇長遠、以及官靖和宋青,顧召和蘇芸兒,分別都一前一後回來了,沒有讓人起疑。
收拾完後,管家趕緊召集所有人清點人數,最後發現,少了一個。
「怎麼少了一個人呢,大家都看看,還有誰不在。」
蘇長遠發現宋染不在身邊,往其他人身邊看了看,還是不見宋染人影,心裡越來越慌。他走到大家面前,焦急地問:「大少奶奶呢?你們有誰看到大少奶奶?」
蘇以男眉頭一皺,好好的一個人,怎麼突然不見了?莫不是後來去找蘇長遠了?找不到他反而迷了路回不來了?
想了想,蘇以男搖搖頭,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宋染那麼大一個人了,而且這裡的火光那麼大,宋染不可能找不到路回來的。
所有的馬車都找了之後還是沒發現宋染,於是蘇狂鐵青著一張臉吩咐道:「說好不能走太遠的,偏要反著來。以後誰再一意孤行,自己一個人爬著去清真寺上香,哼。大家分成幾組到附近去找找大少奶奶,快點,一會還要趕路。」
大家開始行動起來,在蘇長遠要去找人的時候,蘇狂十分不悅地警告他一句,「蘇長遠,管好你的女人,下次再犯,你們自己走路去清真寺。」
人都不見了,他的父親居然還有心情責備他,而不是安慰他幾句。
此時蘇長遠心裡又難過又恨,他壓著滿心的怒火低著頭應了一聲,「知道了,父親。」
蘇狂冷哼一聲回馬車了。
蘇以男看著蘇長遠負氣去找人後,正也想去找找看,卻發現不遠處的宋紅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弧度。
當即,蘇以男的心咯噔了一下。難道,宋染的失蹤,和三姨娘有關?
見大家都去找宋染,蘇以男不敢閒著,於是跟在幾個家丁身後也去找找看,儘管自己已經意識到宋染她是找不到的。
離馬車的地點越來越遠了,蘇以男一路都在琢磨宋紅那抹得逞的笑容是什麼意思,以至於和家丁們走散了她都不知道。
當她回過神的時候周圍一片暗黑,還無比的陰森,瘮得她心立馬慌了起來。
「有……」
在她想喊一下附近有沒有人的時候,突然有人出現在她背後,迅速伸手過來,捂住了她的口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