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雨傾盆,流敞的卻是鮮血。一筆閣 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城牆之上,眾人緊貼在垛口背後避箭,盾牌不夠,縣尉李加貴想到個法子,讓人收集了厚木桌,側倒在地當大盾。
思雨和江安勇避在一張桐木桌後,聽著箭只「篤篤」地落在桌面上,突然笑道:「這聲音倒有幾分像擊打琵琶。」想當年,思雨跟在欣菲身邊,不光學習武藝,琴棋書畫皆有涉獵,嫁給江安勇之後便荒廢了,此情此景不知為何勾起思雨的雅興。
箭雨下了一刻鐘停了下來,城外有人在高聲喊叫,江安勇站起身向外張望,只見一個鄭軍打扮的人在幾名戎彌兵的押送下走到城外二十步遠的地方。「合城縣城裡面的弟兄們,投降吧。戎彌人答應只要開城門投降,絕不枉殺一人,要是不投降,城破之後雞犬不留,弟兄們,父老鄉親們,大家降了吧,保住性命要緊。」
淒利的喊聲在城外飄蕩,城頭上的眾人沉默不語。縣尉李加貴吼道:「戎彌人的話也能信,就算他們不殺咱們也要把咱們擄去做牛做馬,前段時間從西域回來的人的慘狀大夥都看到了,我寧死也不給戎彌人做奴隸。」
李加貴的話讓城頭的人猛然一醒,有人附和地叫道:「不錯,寧死也不當戎彌人的奴隸。」低沉的士氣逐漸高漲起來,眾人緊握著手中的兵刃,殺氣騰騰地盯著城下的戎彌軍。
百步外飛虎軍旗下,虎利有些不解地問道:「娘舅,合城這樣的小縣城有個把時辰就能取下,你為何讓人招降?」
&下合城不難,但多少要折損人馬,而且守城青壯會被殺死大半。」伊采多苦口婆心地教導外甥道:「如果合城縣能獻城投降,不說能得多少物資,光城內的數萬人口就是場大功勞,這是鄭人兵書上提過的『不戰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招降得到的好處最多。」
虎利點頭受教,道:「父王喜歡鄭學,大哥附庸風雅,我跟著也學過幾句,看來鄭人的東西還是有不少有用的。」
&原立國數千年,文化博大精深,不容小覤,你父王英明神武,與他青年時曾遊歷鄭國開闊眼界分不開。」伊采多語重心長地道:「此次你父王東進有立足之意,如果能搶占鄭國的幾座縣城,打退鄭國的援軍,你父王極有可能派軍駐守。」
伊采多看了一眼虎利,道:「你父王只有你和虎銳兩個兒子,將來的王位八成是要傳給虎銳。」
聽到伊采多的話,虎利感覺夢想的泡泡被無情地戳破,娘舅都這樣說了,看來自己是毫無希望了。
&次東征對你來說是個機會,如果能在化州站住腳,你不妨讓你父王將化州的地盤封賞給你,將來背倚戎彌、裂土分疆,東望鄭國豈不勝過在戎彌國受你大哥約束。」
虎利眼中露出喜意,笑道:「娘舅說的是,接下來攻打化州縣城也儘可能保合下來,這些都是我將來的基業。」
城牆之上,思雨眼珠靈動,輕聲對江安勇道:「你讓人回話,就說要與縣令商量,讓戎彌人等半個時辰。」
江安勇不明所以,讓李加貴向下喊話,半個時辰決定戰與降。虎利感覺城中銳氣已失,讓飛虎軍退後半里,等候城中消息。
李加貴滿是疑慮地道:「江將軍,半個時辰有什麼用,屆時戎彌人發現我們在拖延,恐怕凶性大發,城中百姓越發要遭殃。」
思雨笑道:「李縣尉,戎彌輕騎關於奔襲打野戰,我等與他硬拼肯定打不過,如果能想辦法將其引入城中,出其不意斬殺帶隊的將官,說不定能暫解合城之圍。」
范師本在幾名衙役的保護上登上城牆,張望了一眼城外的戎彌軍,倒吸口涼氣,雖是外行也能看出那些戎彌輕騎是精銳之師,一匹匹戰馬安靜地屹立,馬上的騎士挺立如山,彎刀如雪,讓人望而心寒。
江安勇等人來到僻靜處,思雨把自己的主意說了出來,過半個時辰向戎彌軍詐降,引戎彌人入城後,由江安勇帶著輕騎斬殺戎彌將領,暫解合城之圍。
范師本想了想道:「這個主意不錯,我是縣令,屆時我親自出城詐降,引戎彌人上勾。」
李加貴當即反對道:「范大人,你不可輕易冒險,我替你去詐降。」
范思本很感動,出城詐降是把大半條命交了出去,李縣尉這是替自己送死,擺手道:「李大人的好意范某心領了,戎彌人不是傻瓜,他抓住的鄭國百姓有認識范某的,屆時發現出城投降的人不是范某反而誤事。」
看李加貴還要勸說,范師本笑道:「范某是無用的書生,李大人替我在城內多殺幾個戎彌人算是替我報仇了。」
江安勇不滿地道:「誰說范大哥出城就死定了,要是註定要范大哥送死,我可不會同意,要不然見了我哥,我哥非打死我不可。」
誰人願意送死,聽說不用死范師本黯淡的目光生出希望,緊緊地盯著江安勇。
&大哥出城詐降,思雨會化妝成隨從前去保護,我讓馬國良他們化妝成衙役跟在旁邊,有他們保護范大哥應該沒事。」江安勇邊說邊看向妻子,出城詐降面對數千戎彌飛虎軍,可謂九死一生,只是危難關頭,范大哥是個文人都敢輕身赴險,自己夫妻又怎能今生怕死。
東門,趙大良艱難地擠進城,來到縣衙得知范縣令去了西門,趕到西門的時候看到眾人正在街道上雜亂地堆放石塊木料,看樣子是想阻攔馬匹衝鋒。向一名衙役道明身份,有人引他見到了范縣令,趙大良首先看到范縣令身旁一身戎裝的江安勇,他知道江將軍帶著千名輕騎在合城縣訓練,有他們在合城縣應該能多堅守一陣。
得知馮定忠帶著千餘名屯丁和潰兵隱在戎彌軍的身後,江安勇思忖道:「馮將軍是沙場老將,麻煩你帶話讓他見機行事,保全自己為上。」
半個時辰很快過去,合城縣西城門打開,一竿白旗高高挑起,率先出城來。看到城中舉著白旗,虎利笑道:「看來合城縣還算識趣,能兵不血刃取下合城,父王一定高興。」
伊采多也笑道:「合城縣只有幾十名衙役,頂多還有些屯丁,這些烏合之眾連守城的器械也沒有,剛才將士們攻城射箭,我見城頭連桌子都抬出來了,真是可笑。算他們識像,要不然非得殺一儆百不可。」
白旗之下,范師本穿著淺綠官袍,手捧著大印,步行出城高聲喊道:「合城縣縣令范師本願率全城百姓歸順戎彌天軍,望天軍垂憐,勿傷我合城百姓。」
虎利哈哈大笑,就要催馬入城,伊采多拉住他道:「且慢,小心為上。」
叫過幾名降卒,指著城門處的范師本問道:「此是何人?」
那幾名降卒見過范縣令,齊聲道:「正是合城縣縣令范大人。」
伊采多打量了一下范師本,見他身後跟著三十向名皂衣衙役,想來這狗官怕死把城中的衙役都籠到身邊保護自己。
&可志,你帶二百人先入城看看,鄭人是不是真的降了。」伊采多謹慎地吩咐道。
呠可志領命,帶著二百名輕騎呼嘯地向西門闖來,思雨換了小廝的服飾站在范師本的身旁,看戎彌輕騎囂張馳來,連忙拉著他避在一旁。呠可志馳近,馬鞭在范師本的頭頂虛抽一下,得意地帶兵進了城。
城內空蕩蕩沒有幾個人,街道之上橫七豎八地堆放著石塊木料,道路變得狹窄難行。呠可志一皺眉,喝問道:「人都死哪去了?這些東西怎麼回事?」
道旁等候的縣尉李加貴裝出一副膽顫心驚的樣子,恭聲道:「稟將軍,百姓聽說天軍入城,嚇得都躲到家中不敢出門,這些東西是準備運上城頭抗擊天軍的,縣令大人決定投降,這些東西便堆放在地上沒人管了。這位將軍,小人這就引你前去縣衙,錢糧都在縣衙的倉庫之中,還請天軍查收。」
呠可志沒有理會李加貴,帶著二百輕騎往四處轉了轉,果然沒有發現伏兵。這才帶著人重新出了城,來到虎利和伊采多面前稟道:「城門安全,沒有埋伏。」
虎利得意洋洋地一揮手,道:「進城。」
飛虎軍排行四人一行,馬匹踩著碎步,擺出得勝的姿態,不緊不慢地踏進合城縣。伊采多經過范師本身邊時,勒住戰馬,譏笑道:「范縣令,勞您大駕前面帶路吧。」
&范師本謙恭地低下頭,小跑著來到戎彌輕騎前面引路,帶著飛虎軍往縣衙方向行去。
縣衙前的廣場空無一人,四周靜得可怕,戎彌人整齊的馬蹄聲如同踏在江安勇的心頭,他所部的千名輕騎分散在縣衙四周的小巷、院落、商鋪中,他不知道這場突襲能不能取勝,會不會誤傷到思雨、范大哥還有馬國良他們。
深吸一口氣,明玉真功在體內運轉,浮躁的情緒安定了許多,江安義靜靜地聽著越來越近的馬蹄聲,接下來的一切就交給上蒼安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