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庭有制,五品以京官有奏可以直接面奏。一筆閣 www.yibige.com江安義到清田司將近幾日各州的呈報清田的情況整理成冊,然後帶著冊子到紫辰殿面聖。他特意選了巳末時分,這個時候天子應該議完了朝政,有些話私下更好說。江安義料得不錯,天子已經移駕御書房,通稟進去後,天子賜見。
四月將過,天氣逐漸熱了起來,御書房東西兩側的欞窗被推開,陽光灑落在石方真的錦袍,袍的團花惟妙惟肖,隨著衣服的拂動花枝搖曳,仿佛要從衣服綻放開來。
江安義將奏冊呈,口中將各地奏報的官田情況陳報了一番。石方真隨意地翻看著,道:「朕這段時日忙於北伐之事,對清田有所疏突,江卿能夠毫不懈怠,朕甚感欣慰。」
「食君之祿,忠君之事,這是臣的本份,不敢當萬歲的誇獎。」江安義恭聲道。
石方真看著江安義,感慨地道:「本份二字說來輕飄,要做到卻不易,滿朝文武能謹守本份的有幾人。江卿是豐樂九年的狀元,一晃十四年了,歲月催人老,朕當初還年富力強,如今華發已生,常感時不待我。」
江安義沒有出言安慰,略思片刻,正容道:「萬歲英姿蓋世、立業宏達,致治之美比肩高祖,正是統率臣等武定四方、布德天下、成就千秋偉業之時,何以語出頹唐,感懷歲月,自失雄心。」
石方真先是一愣,隨即笑道:「好你個江安義,朕一時失言讓你抓個正著,你就不怕朕治你個犯君之罪。」
「國有諍臣不亡其國」,江安義從容答道:「臣受聖恩深重,此生願為諫諍之臣。」
石方真感嘆道:「江卿願為諍臣,朕願做明君,願你我君臣共創大鄭盛世。」
感慨幾句,江安義躬身道:「萬歲,近日京中針對微臣的謠言四起,臣不勝惶恐,特意寫下條陳表明心跡,請萬歲明察。」
說著江安義把事先準備好的條陳雙手奉起,石方真縱聲大笑,道:「江卿可是天下第一高手,更兼文武全才、國士無雙,不少人盼著江卿入閣拜相,怎麼讓區區流言嚇壞了。」
有龍衛、暗衛為耳目,京中的風吹草動石方真一清二楚,針對江安義的褒貶甚囂塵,石方真怎麼可能不知,他甚至知道天下第一高手的讚譽出自風雷門少掌門康千峰之口,江安義的大舅子李世成在四處宣傳江安義國士無雙,而那些貶低江安義的人也是各懷居心。在石方真看來,無論褒貶,來說是非者皆是是非人,當整個風潮的中心隱隱指向楚安王府時,石方真感到些許不安。
劉維國接過江安義的條陳,石方真看了看,江安義在條陳中講述了爭端的起由,表示無意在江湖爭強好勝,只想平靜地為國效忠,與家人相守,至於入閣拜相的妄言不值一辯等等。
這些東西石方真其實心中有數,放下條陳安慰江安義道:「江卿的難處朕已然知道,朕會想辦法平息謠言,江卿且放寬心,多
等幾日。」
第二天,紫辰殿商議完朝政,石方真把江安義的事提了出來,讓大夥議議該如何平息京中這股邪風。
御史大夫黃平率先道:「萬歲,臣早有意彈劾江安義,他身為國家大臣,不顧體統與江湖人物爭雄,惹出這些是非來,臣以為當責罰江安義平息風潮。」
太子石重偉反駁道:「父皇,兒臣問過江師事情原委,此事因風雷門孫桐踩踏江師家眷進京的馬車所引發,期間又有江湖人對江師之妻欣菲口出輕薄,惹得欣菲施以薄懲。風雷門倚仗父皇詔江湖人時京為國效力的旨意,居然糾結江湖人前往江府堵門要脅,江師不得以才與江湖人約定三戰論理。從整件事情來看,江師只是被動應戰,以黃大人的之意是要江師忍氣吞聲、自承失敗才好?江家戰勝風雷門,有人別有用心詆毀江師,望父皇明察,黃大人提議責罰江師的提議是是非不分的無稽之談,還望父皇明察。」
石重偉毫不客氣地指責黃平,是因為御史台在朝堂多次彈劾忠於太子的官員,而黃平是宣武侯黃永盛的義子,擺明車馬是楚安王一脈的人物,石重偉哪會對他客氣。
黃平被石重偉的話說的滿面通紅,跪倒叩頭道:「萬歲,臣身為御史大夫,剛才的話是出於一片公心,並非有意針對江大人,太子對臣頗有成見,臣請辭去御史大夫一職,請萬歲恩准。」
石方真一皺眉,道:「黃平,朝堂議事各抒己見,太子的言辭雖然有些過激,你也不用動不動就致仕,且站在一旁聽聽別的人怎麼說。」
黃平訕訕地起身回歸朝班,太子得意地彎了彎嘴角,卻看到石方真板著臉瞪了他一眼,心中一虛,連忙垂下眼瞼做虛心狀。
石方真的目光從石重偉的身掠過,落在另一旁的石重傑身,道:「楚安王,你以為如何?」
石重傑胸有成竹地道:「兒臣跟江大人不熟,卻喜歡誦讀江大人的詩詞,尤喜江大人所寫的那篇《松昌樓記》,由文知人,可見江大人忠君愛國、胸襟曠達,不是謠言中所傳的自大自狂的浮淺之人,父皇對江大人有知遇之恩,想來早已瞭然於胸。」
石方真微笑點頭,傑兒見識深遠,不為表象迷惑,讀書有成。石重傑面向石方真繼續侃侃而談,道:「不過,兒臣贊成黃大人的說法,為平息此事不妨對江大人稍加懲處。」
「喔,是何道理?」
「對北漠用兵是朝庭當前最大的事。」石重傑加重語氣,轉向站立兩旁的眾臣,道:「北漠人對我朝動向已有警覺,前去打探消息的暗探損失嚴重,父皇才下詔召集江湖人為國效力,前往北漠打探軍情。」
「江湖人難以駕馭,江大人此時與江湖人發生衝突,定然會對父皇利用江湖人探聽軍情的決策造成影響。因此,兒臣以為事有緩急,應先以安撫江湖人為急,所以不妨先委屈一下江大人,給他一個小小的懲處,等北漠平定之後再行平
反。江大人赤膽忠心,父皇只要向他說明緣由,兒臣相信江大人定會欣然答應。」
「萬歲,不可。」段次宗急聲道:「楚安王的辦法看似有理,其實卻有傷大臣之心。臣以為執政以正,何須用什麼權衡之策,既然理在江安義這邊,萬歲就應該支持他,下旨徹查造謠生事之人,而江湖忠義之士知朝庭公正,更能明辯是非為國效力,至於那些心懷叵測之徒,當以朝庭律法治之。」
李明行恭聲道:「臣以為段尚書說得有理,江安義並無錯處如加懲處,恐怕涼了忠臣義士之心,而正中了那些造謠生事的人詭計。」
兵部尚書丁大為高聲道:「萬歲,臣贊成楚安王之見,對北漠用兵近在眉前,而北漠的軍情越來越少,屆時會給北征的將士造成巨大的損耗,以一人委屈換千萬將士的性命,臣以為有利於國家。等北伐功成之日,臣願向江大人跪地敬酒謝罪。」
朝堂之分成涇渭分明的兩邊爭論起來,石方真感覺心神恍惚,搖了搖手道:「眾卿且退,容朕三思。」
回到御書房,石方真嘆道:「朕真的老了,精力不濟連決斷也變得猶豫起來,唉,老矣。」
劉維國接過石方真換下的龍袍,小心地交給身旁的小太監,陪笑道:「萬歲是變得深謀遠慮,更為成熟老到。」
「你這個老傢伙,紫辰殿的爭論你也聽到了,朕想問問你,你說說誰有理?」石方真道。
劉維國恭聲道:「萬歲,老奴是個太監,不可談及政事,請萬歲收回聖命。」
「劉維國,朕只是想聽聽你的看法,並非讓你議政。你跟在朕身邊四十多年,你是什麼樣的人朕不清楚。兩個兒子各執一詞,朝中大臣公說公理婆說婆理,朕聽得頭都大了,你是朕的身邊人,最明白朕的心思,朕想聽聽你是怎麼想的,你這個老東西應該不會有私心。」
劉維國感覺心中暖洋洋的,萬歲爺說自己沒有私心,這是對自己最高的評價。想了想,劉維國開口道:「老奴沒什麼見識,也說不出大道理,只是知道兩邊吵架,把他們隔開讓他們見不到面就吵不起來了。」
「不錯」,石方真笑道:「話糙理不糙,此乃釜里抽薪之計。劉維國,你替朕解決了個難題。」
兩天後,石方真下旨,著暗衛副督統黃喜率領前來效力的江湖人趕往鎮北大營,設軍情司歸暗衛統轄,有意為國效力的江湖人可直接前往鎮北大營軍情司效命。緊接著旨意又下,命清田司使江安義率人前往姜州清查官田。
江府籠罩著離愁,一家人團聚不過十幾天又要分離,妻兒老小都十分不舍,好在姜州離京城不過六百里,過兩個月就能返京,天子之意是讓江安義去避避風頭,讓京城的謠言止歇。
石方真召見江安義勉勵了一番,並命龍衛派人保護,誰也沒料到,一場針對江安義的刺殺正在籌劃之中。
(狀態不佳)
讀之閣,讀之閣精彩!
(www.duzhige.com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