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臣 第二百零六章有槍穿雷

    槍長約丈許,鴨卵粗細,至少有六十斤的重量,槍頭長約尺許,烏沉沉像是積滿經年血垢,見不到鋒芒。估計在地里埋的時間太久,槍櫻散失,末端槍鐏,做成小圓球狀。

    江安義的槍舉得很慢,不勝其重的樣子,讓呼雷戰想發笑。他在禿容的寶庫里見過這把槍,分量可不輕,不過眼前這小子明顯舉得有些吃力,也不知等下舞弄起來會不會脫手而飛。

    別看呼雷戰表面上大大咧咧,飛揚跋扈的樣子,暗地裡絲毫沒有放鬆警惕,多年爭鬥的教訓早已將「小心駛得萬年船」銘刻在心。

    摘下自己的厚背砍刀,呼雷戰在手中掂了掂,衝著江安義呲牙笑道:「小子,別說我欺負你,讓你三招。」

    呼雷戰的眼光多毒,一看眼前這位的出手就知道從沒有使過槍,這不是壽星公上吊,找死嗎?

    被呼雷戰一眼看破,江安義對槍確實不熟,雙手握槍,怎麼拿都覺得彆扭。在腦袋裡回憶著妖師對槍的用法,扎、刺、撻、攔、撥,臨陣磨槍,先挑幾樣簡單地熟悉熟悉。

    對面的馬賊哄堂大笑,身後的眾人掩面不忍卒睹,多好的一個年輕人,和氣溫雅,馬上就要變成血肉模糊的屍體了。

    江安義不管這些,在馬上左揮右刺地顧自耍了起來,別人怎麼笑是別人的事,江安義信心十足,有元玄心法護體,要想傷他談何容易。

    有人想揀軟杮子捏,催馬上前道:「老大,對付這樣的菜鳥別污了你的刀,交給我吧。」

    呼雷戰想想也是,堂堂羌幫幫主對付一個沒拿過槍的新手,傳出去讓人笑話。點點頭,囑咐道:「哈皮,別太大意,這小子的力氣可不小。」

    哈皮笑道:「老大,您就看好吧,我一刀把這小子削成兩斷。」說完,哈皮縱馬揮刀向江安義撲去。

    馬頭相接,哈手掄起手中長刀,斜著劈來。哈皮眼中閃著嗜血的紅光,他曾用這招將一個西域的客商從肩頭劈到胯下,一刀兩斷。在他人的眼中,江安義嚇傻了,刀離頭不到一尺的距離,江安義居然還沒有動作,膽小的閉上了眼,不敢看鮮血崩濺的一幕。

    江安義心神靜如止水,感官提升極致,那柄氣勢洶洶的長刀在他眼中變得緩慢遲鈍,長刀帶起的氣流指向的位置、到達的時間在心中一清二楚。雙手持槍,斜向推出,精準無比在頭皮上方一寸處擋住長刀。

    這一摚,江安義蓄力以赴,長刀砍在槍桿之上發出一聲「當」的一聲巨響,哈皮只覺一股大力從刀身湧來,手再把持不住刀把,長刀「嗖」的一下飛出。哈皮「啊」的一聲慘叫,嚇得縮身子趴在馬上,雙馬交錯而過。

    江安義沒有反手一槍,說實話這招還不熟,哈皮圈回馬找長刀,卻見長刀的刀鋒被磕得凹進去一大塊,扭曲變型不能用了。

    「這小子的力氣真大」,馬賊中不少人倒吸冷氣,一力降十會,光這手就讓不少人倒吸涼氣,重新打量江安義。

    哈皮換了把刀,有點躊躇,招呼好友道:「顛子,咱哥倆一起上。」

    顛子不錯,關鍵時候挺了兄弟一把,抽刀應道:「你左我右,看準了再揮刀。」

    兩人平時沒少合作,兩匹馬跑起來的步調都很協調,江安義有點發蒙,這兩人夾擊如何應對?

    先下手為強,江安義打定主意,等兩人靠近槍的長度範圍之內,槍作棍使,橫掃而來。哈皮和顛子知道江安義力大,不敢硬接,馬往外走,繞了過去。兩人是馬賊,不光騎術精良,就連馬兒也訓練得通靈。腳尖微微點鐙,馬兒知曉,貼著江安義又繞回來。

    聽到身後馬蹄響,江安義知道從後面殺來,一圈馬,木炭旋轉身,江安義毫不畏懼地迎著兩馬馳去。

    兩把刀,分從左右砍來,一把砍頭一把攔腰,江安義計算著刀的方位,手中長槍往外探出,先挑離砍向腰間的那柄刀,身子一側,先讓過哈皮砍向頸部的長刀,長槍順勢向上推出,架住下落的刀。

    顛子見江安義的左側露出空檔,手中長刀毫不猶豫地向江安義的胳膊砍去。江安義不及躲閃,只得鬆開那隻持槍的手,側掌一拍,正拍在刀側,將刀拍開,衣袖被刀尖劃了個口子。


    江安義驚出一身汗來,馬戰和步戰不同,自己有點托大了,對付兩個嘍囉都差點受了傷,虧得上場的不是呼雷戰。

    看著重新馳來的戰馬,江安義決定不讓兩人有左右夾擊的機會。木炭斜著奔出,哈皮兩人一看江安義側走,只得調整馬的方向去追江安義,這一側轉,便有了先後,哈皮在前,顛子在後,兩人相距半個馬身。

    江安義就是找尋這樣的機會,長槍端平,直直地向著哈皮的馬脖刺去。哈皮估計自己的長刀撥不動江安義的長槍,無奈之下只得向旁閃去,這樣一來,身後的顛子便直面江安義了。

    藉助馬勢,江安義雙手持槍,刺向顛子的胸膛。有江安義剛才崩飛哈皮刀的例子,顛子估摸自己也撥不動江安義的槍,一側身,顛子玩了個花活。右腿甩開馬鐙,側身貼在馬左側,這招叫著鐙里藏身。

    顛子有幾分得意,這招騎術在羌幫之中可算是絕活,會的人寥寥可數,自己打小在草原上長大,騎術可比一般人要強許多。

    內功心法入門能使人六識聰敏,反應超常,元玄心法更是去蕪存菁之作,江安義的出手精準、迅捷,彌補了他對兵器不熟的短處。顛子從馬背上消失了,江安義的槍刺空,短瞬的驚異後,江安義手中長槍當成棍使,狠狠地向顛子的馬背砸去。

    兩馬交錯,速度飛快,但江安義的長槍還是在顛子的馬屁股上抽了一下。可是想像,一條鋼棒重重地抽在屁股上是什麼滋味,要是人,骨斷筋折,下半身就廢了。馬的臀肌雖然發達,挨上這一下也受不了。

    戰馬「咴咴」慘叫,又竄又跳,可憐顛子正得意間,猛然被馬甩下,可憐一條腿還掛在鐙間,轉眼間被拖得血肉淋漓,慘不忍睹。

    哈皮一見好朋友慘死,激紅了眼,嚎叫著奔江安義而來。刀槍一碰,刀又飛了,這次江安義早有準備,回手一槍,穿心而過,死屍栽倒在馬下。

    呼雷戰一皺眉,死了兩個手下他倒不在乎,在梟鎮,只有有錢,賣命的手下多得是。關鍵是看不懂江安義了,此人到底是不是扮豬吃老虎?

    除了那匹受傷的馬還在嘶鳴,四周一片安靜。所有的人都閉住了嘴,將驚詫、敬佩、惶恐、欣喜都閉進了肚中,目光紛紛落在江安義和呼雷戰身上。

    「沒想到居然是練家子,某家走眼了。」呼雷戰一臉凝重地道,手下被殺,做老大的自然要找回場子,這是呼雷戰的責任和義務。

    江安義轉了轉黑槍,覺得順手多了,兵器莫非要殺兩個人開開葷才會順手。

    兩馬對沖,刀槍並舉,試探性的碰撞激起的火花很快泯滅在寒氣中,江安義胸中的熱血卻剛剛沸騰。呼雷戰,江某的書生萬戶侯之路便從你開始了。

    剛才接觸性地一碰,呼雷戰感覺到在力氣上與江安義難分勝負,這讓一向以力取勝的呼雷戰稍有點沮喪,看來要花點力氣在招法了。

    呼雷戰對自己的刀法很自信,無數次從沙場實戰錘鍊出的刀法,遠不是那些跟著師傅一招一式煉出來的花架子可比擬的。手從冰冷的刀背上抹過,呼雷戰胸中湧出無限自信,任面前是高山急流,我自一刀斫去。

    江安義通身大汗,靈覺發散至極致。呼雷戰的刀法刁鑽,原本認準的刀勢在瞬間便生出許多變化來,逼迫著江安義手中長槍要不斷地隨之產生變化。而刀勢如水銀瀉地,一刀勝似一刀強勁,只要偶一露隙,緊接著便是暴風雪般的猛攻。

    呼雷戰卻暗暗心驚,對手看似笨拙的招架,每每能封住自己細微的變化,讓那些精妙的招數無疾而終,真是鬱悶得要吐血。隨著時間越長,這小子手中的長槍使得越來越順溜,自己倒像是在對他進行錘鍊。數十招過去,這小子已經能抓住間隙,回上一兩招了。

    呼雷戰感覺手中刀有些沉重了,記不清自己揮出了多少刀,看對手似乎依舊精神百倍。不行,再這樣下去自己就要輸給這小子了。騎虎難下,呼雷戰只得使出自己的絕招了。

    兩馬相對,呼雷戰兩腿點鐙,身形從馬背上竄起,藉助馬勁,飛撲於天。厚背刀一往無前,呼雷戰心中澄明,除刀之外別無他物,只有忘記生死,才能取敵性命。

    江安義長槍彈向天空,勃發的真氣透槍而出,黑色槍頭煥出淡淡的紅光,像魔神睜開朦朧的血眼。這一刻,黑槍褪去俗衣,露出神采。

    刀在空中與槍無數次交擊,爆發出白紅兩道光焰。焰火燦爛,轉瞬即逝,不少人甚至沒有看清怎麼回事,呼雷戰已經飄落在地,江安義手持長槍,遙遙相對,眾人屏住呼吸,不知剛才閃電般的交擊,誰勝誰負。

    「吾敗,非戰之過,刀不如槍爾。」隨著呼雷戰的話語,他手中的長刀「噹啷」落地,碎成數塊,鮮血從呼雷戰的胸口迸出,呼雷戰轟然倒地。羌幫的馬賊四散逃開,王叔、延折夫這些商團的人歡笑地向江安義擁來。

    江安義輕輕一抖長槍,槍尖的血珠滴落在黃沙上,欣然地聲音響起:「槍名穿雷。」



第二百零六章有槍穿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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