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薇抬起頭,擦著阿芸眼角的淚珠:「怎麼了?喜極而泣了?」
「別說話……」薛靈芸伸手攬住她的脖子,深情看著她。
蘇薇卻覺得不對勁:「阿芸,你到底怎麼了?如果你不喜歡在外面這樣,可以跟我說啊,我今天,就是想跟你聊聊天……」
薛靈芸搖頭:「其實無所謂的,這裡又沒人認識我,這艘船,只有我們兩個人。」
風依舊吹著,蘇薇皺眉:「到底有什麼事,你還是直接說比較好。」
「我怕說了,你就要離開薇歐公司了。」薛靈芸喃喃說著。
蘇薇豎起手掌:「我發誓,不管你說什麼,我一定不會再辭職了!我也要靠工資活的。」
薛靈芸撲哧一笑,隨後臉色黯淡下來。
她鬆開手,走向船頭。
浪花微微翻滾,翻滾的浪花中卻多了一顆墜下的淚珠,比起這滔滔長江,一顆淚實在是渺小如塵,但這顆淚,卻似是把一江春水都染上了傷感之色……
蘇薇愈發覺得不對勁,薛靈芸的背影,看起來如此脆弱,她甚至有種錯覺,感覺這個自己已經愛上的女人會跳下去。
「阿芸!」蘇薇衝上來抱住她的腰:「誰欺負你了?」
薛靈芸低頭,蘇薇的手背頓時熱滾滾的,淚水應該是溫暖的,卻讓她的手都在顫抖……
「薇薇,我,我覺得我們應該分開一段時間,給彼此一個寬鬆的環境。」薛靈芸輕聲說著,聲音都要被風蓋住了。
蘇薇愣住了,愣了好一會兒才沉聲道:「要分手就直接說,幹嘛用這種虛偽的話欺騙彼此?」
她話聲很平靜,其實自己也不知道是傷心還是意外。
蘇薇鬆開了手,感覺吹來的風都如此冷。
薛靈芸轉頭看著她,認真看著她:「我想,你可能是有點誤會了,我們是有過那麼一段,在你上次誤診,被檢查出癌症的時候,因為誤會,我也衝動的說要求婚,但……那是我情急之下的話,我以為要永遠失去你了。」
薛靈芸的這番話,是經過了反覆排練,不知道在昨夜說了多少遍,此時才能一口氣說出來。
如果不是經過那揪心的一夜,痛苦的一夜,她肯定無法如此平淡的說出來。
蘇薇倒退一步:「好了,你不要說了,阿芸,如果你是這麼想的,那我也可以鬆口氣了,我一直對這段感情有點迷惑,因為現在的我,已經不是跟你去草原騎馬的那個蘇大小姐了。」
她轉身,走向了渡輪之前,一名實習船員和開船的人正在聊著天,看到蘇薇進來,都是嚇了一跳。
「轉頭,我要回碼頭!」蘇薇冷聲說著。
「對不起,這個我們做不到,渡輪航線是固定的,我們……」實習船員還在說著,蘇薇一拳擊向了旁邊。
啪的一聲,掛在船艙里的救生圈直接爆炸,實習船員嚇得一屁股坐在了儀錶盤上……
蘇薇走了出來,渡輪開始轉頭,碼頭漸漸就在眼前。
薛靈芸呆呆坐在那裡,坐在那裡,左手食指的指甲被右手撕開了,鮮血滴在船上,鮮紅鮮紅的。
到了碼頭,蘇薇跳下渡輪,轉頭看了一眼,又上去,對著船員道:「把這位女士送到對面,安全送過去,要不然我回來找到你們,一拳打爆你們的腦袋!」
這番威脅的話從一個美麗的女孩口中說出,本不該如此可怕的。
但船員看著地上散落的救生圈碎片,看著這女孩拳頭在船板上留下的指痕,都是一哆嗦,連連點頭。
蘇薇走向自己的車,拿出手機給薛定諤發了條簡訊,說了薛靈芸所在的位置,讓他去接一下。
她進了車,瘋狂發動,在碼頭的路面上發出刺耳的轉向聲,氣浪翻滾,直接沖了出去。
帕拉梅拉的速度表已經開始飛快轉動。
狂風灌入車窗,吹著她的短髮,一顆顆吹乾了方向盤上的淚水。
蘇薇停下車的時候,前後已經被六輛警車堵住。
連闖六個紅燈,超速逆行,超車壓道,警察們如臨大敵,慢慢靠過來。
蘇薇摸了一下臉,風乾的淚讓臉皺皺巴巴的。
她狂笑一聲:「我他媽竟然失戀了,還是以女人的身份失戀……」
現在她心情好多了,仔細想想,薛靈芸真正愛的,是那個在烏克蘭大草原上笑語嫣然的蘇大小姐啊。
而她,卻換了靈魂的魔狐……
「這不能怪阿芸,靈魂都不一樣了,還能奢求什麼。」蘇薇推開車門,就看到警察們緊張的靠過來。
她猶豫了一下,要不要打電話給洛涼幫個忙……
但一名隊長樣子的警察過來,看著她的車,還有車牌號,便拿出手機說著什麼,然後走過來嚴肅道:「下不為例!」
他們竟然撤了……
蘇薇愕然,那隊長又走了過來,對她一笑:「請替我問好南師祖……」
蘇薇恍然。
南山客都是此人的師祖了,那自己的輩分不是也很高?
她傻乎乎的笑了一下,上車慢慢開向了公寓。
薛靈芸從渡輪上下來,見到了等在那裡的弟弟,上了薛定諤的車,薛靈芸疲倦沙啞的說道:「你下去!」
薛定諤看著姐姐:「開車慢點,不要喝酒了。」
他下車,皺眉想著什麼,叫了一輛出租車,直奔崇明島方向而去。
薛靈芸在車裡揉著眼睛,喉嚨痛得厲害,她拿出手機,咬牙撥通了一個匿名的號碼。
不多時,傳來一個磁性威嚴的聲音:「芸侄女,你想通了?」
「我已經跟蘇薇分手了!」薛靈芸沙啞說著:「希望白叔叔你說到做到!」
白嘯天的聲音永遠是那麼平穩:「芸侄女,不要怪叔叔,夏瑾為了那個女孩,已經是形同廢人了,我作為父親,叫不醒他,那只能出此下策。」
「白叔叔請不要說了,我們做的是生意,談的是交易!」薛靈芸聲音愈發嘶啞。
「好!痛快!阿芸,你是註定要做大事的,我很佩服。」白嘯天在電話里淡淡笑著:「答應注入薇歐的資金,很快就會到賬,你的物流城計劃,我黃埔集團也會鼎立支持。」
「白叔叔,徐彬不放出來,物流城計劃就永遠不可能實現。」薛靈芸哼了一聲。
「這需要時間……」白嘯天繼續笑著:「但在江寧,沒有我做不成事,你大可放心。」
薛靈芸想要立刻掛掉電話,她有些呼吸不過來的壓抑感。
白嘯天卻是關心的語氣:「阿芸,找個好男孩試試吧,你這是病!」
薛靈芸忍住要破口大罵的衝動,咬著牙冷笑:「是啊,女人和女人在一起,在您眼裡,那就是有病了……」
白嘯天嚴肅道:「天生萬物,分陰陽,定乾坤,所以陰陽相融,乾坤互合,這才是正道……」
啪的一聲,薛靈芸將手機狠狠扔出去,在路上翻滾著,翻滾著,化為了碎片……
蘇薇回到了公寓,心裡也不知道是什麼滋味。
今日流的淚,頂得上前生一輩子了。
上了樓,她戴上墨鏡,推開門,就看到媚兒和白螢在那裡蹲著,蹲在客廳里,正看著什麼。
兩女翹臀撅著,嘰嘰喳喳的,簡直是太……搞笑了。
「你們在做什麼?」蘇薇啞著嗓子問道。
兩女身子動都不動一下,只有媚兒轉頭看了她一眼:「薇薇,你也來找找,真的很神奇哎……」
「找什麼……」蘇薇說到這裡,猛然發現前面還有個人。
一個身材修長的女人,黑色的皮衣,裹著身子,就站在窗前的陰影里。
自己竟然毫無所覺,自御盡萬法修為有成,這還是第一次!
蘇薇心中一震,注目看去。
站在陰影里的女子左眼閃過一抹藍色,然後是金色,粉色,變幻不停。
秦思語慢慢走出來,微笑看著蘇薇:「呵,終於來了,這倆丫頭一直說的蘇大小姐,我聽得耳朵都起繭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