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怎麼還這麼淡定啊」
葉琳看著躺在身邊一臉悠閒的王衍,欲哭無淚。王衍閉著眼睛小憩,聽葉琳的聲音就把身子翻到她這一邊,沒有睜開雙眼,輕聲道。
「這不是柔兒你說的麼?反正我這一老弱婦孺在人家屋檐之下也幹不了什麼,既來之則安之,你又何必如此焦慮」
見王衍輕車熟路地用她那一套來對付她,葉琳頓時啞口無言,張了張嘴巴,最後還是長吁一口氣,躺了回去,是啊,現在什麼都幹不了。王衍感覺到葉琳躺回了她身邊,便輕笑了一聲,沒有足夠的藥物那也沒事,她用盡全力保住葉琳那雙腿的,只要保住了,以後還是能夠痊癒的。
如果爹爹在的話,就好了,想起墜入河裡的王堅,王衍的心情又惆悵了起來,她睜開雙眼,望著逐漸黯淡下來的天色,幽幽道。
「柔兒,你有沒想過將來要怎麼樣的夫君?」
夫君?瞥了一眼突然變得多愁善感起來的王衍,葉琳腦子裡想起了跟自己訂下婚約的孟熙。現在凌城那邊的人應該都以為自己已經死了吧?爹娘那邊會不會為自己傷心呢?也不知道孟家那邊會不會退婚了,退婚之後那小子又會娶個什麼樣的女子呢?想著想著,葉琳嘴上不由得說道。
「還沒想過呢」
「是啊,你才十二,還小呢」
王衍笑著捏了捏葉琳的小臉,視線又放在了窗外,眼神迷離,輕聲呢喃道。
「我啊,我只想找一個有擔當的尋常男子,平平淡淡地度過這一生」
單蛋?尋常?葉琳看王衍的神色不像說笑,頓時有了些許疑惑。
「為何?天醫之女,好歹也算是醫谷的小醫仙,怎麼對自己未來夫君的要求如此之低」
聽到葉琳的話語,王衍的神色閃過一絲悲傷,她頓了頓,開始回道。
「我娘,就是尋了我爹這樣不尋常的男子一起,所以才得一生顛沛流離,最後慘死於他人手裡」
葉琳不知道現在該如何安慰,只得閉口不言,隨後王衍又繼續說道。
「而且,我從小便隨爹爹流浪,走的都是人煙稀少的地方,去一地換一地,如此以來我也累了,只想尋個地方好好休息,平平安安地度過這一生」
葉琳從未想到王衍所追求的竟是如此簡單的生活,但,天醫之女這個身份便讓她的這個願望變得遙不可及,想到這裡,葉琳輕嘆一口氣,伸出手來抱住王衍,輕聲安慰道。
「沒事的,姐姐,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爹爹從娘去世的那一天起,就開始修習了毒術,說是為了給娘親報仇,但我不想學,因為我知道就算報仇了又能如何?娘親也不會再次回來……」
王衍越說越激動,最後嗚咽起來說不出話,眼中淚光閃現。葉琳心疼地摟住了王衍顫抖的肩膀,沒想到這個小姑娘不知不覺已經積壓了如此之多的壓力,自己以前老戲弄她是不是太過分了?
吱扭一聲,桃夭抱著被褥推門而入,朗聲道。
「莊主已經同意你們留住在這裡了,這是給你們……」
話語聲戛然而止,剛進來的桃夭看到了老嫗躺在床上望著神情悲傷,茫然,無助,眼裡還有淚光閃動,而少女正背對著桃夭,抱著老嫗輕聲安慰。這是來到這麼一個陌生的地方而感到恐慌不安麼?這樣的人怎麼會是貴族世家的人呢?想著想著桃夭放輕了腳步。
「咦,小姐姐,這是全新的被褥啊?真是太好了,謝謝姐姐」
葉琳起身接過被褥,感受到手裡這柔軟的觸感,鼻子還能嗅到一絲絲溫度的氣息,這是剛曬過的新被子,葉琳篤定。少女清爽的笑容讓桃夭因剛剛情形低落下來的心情也變得輕鬆起來,她笑了笑,溫聲道。
「我叫桃夭,莊主同意你們可以暫住在這裡一段時間,以後有什麼事情喚我一聲就好了」
「好的,桃夭姐姐」
王衍發泄完壓力也開始接過被褥,幫忙鋪起床鋪來。葉琳也幫不上什麼忙,只能在一邊有一搭沒一搭跟桃夭聊起天來。
「桃夭姐姐,莊主人看起來很冷淡啊,他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好人」
桃夭頭也不回地答道。葉琳扯了扯嘴角,隨後又問道。
「那這裡是位於那一邊呢?」
「西明啊」
桃夭此時回頭,疑惑地望向葉琳,葉琳心裡緊了緊,臉上卻是鬆了一口氣,笑了起來。
「太好了,當時跳下來都不知道是掉到了哪裡,現在知道這裡位處西明真的是太好了」
是啊,遠離那個禿子真的是太好了,小命有保障了,葉琳心裡暗暗道。桃夭見葉琳這種反應頓時放下心來,便開始問道。
「對了,你們本來是住在哪裡的?」
葉琳心裡咯噔一聲,心想談話談出事來了。
「我們原先是在牛村裡面,後來村里遭了山賊」
此時王衍接過話來,淡淡道。桃夭點點頭,不久之前是有牛村這個地方,不過去年遭了山賊被滅了村,這個信息知道的人甚少,她也是因為蘭莊信息網絡遍地才能知道的。
見床鋪已經鋪好,桃夭對著葉琳等人笑笑,用她特有的清脆聲音說道。
「現在走吧,天也快黑了,我領你們去飯堂吧」
葉琳頓時眼前一亮,期待道。
「有肉沒?」
「有,到時候多給你一塊」
桃夭目光溫柔,伸手地摸了摸葉琳的小腦袋,柔聲道。葉琳聽後眉開眼笑,喜滋滋地回頭催促著王衍輪椅推快點。葉府千金?哎,看看葉琳這這輩子沒吃過肉的模樣,誰會相信她是個高門小姐呢?王衍至今都沒有相信葉琳曾經的說辭。
葉府,一處房間內,葉塵正在裡面望著曾經葉琳留下的點點痕跡,低頭輕嘆一聲,此時這白色的身影顯得有些落寞。葉塵低頭的時候瞟到了床下有個東西,他好奇地將那東西拉了出來,是個箱子,翻開一看,裡面儘是一些男裝。
葉塵笑笑,這讓他想起了葉琳當初男裝逛青樓那一幕,可真有意思,隨後他又發現箱子有一處微微鼓起,用手撥了撥,撥出一個小荷包,裡面全是些銀票。私房錢?莫名的,葉塵腦子裡突然跳出這麼一個詞來。
盯著眼前這個荷包,葉塵越想越覺得這事情不簡單,然後他又翻了翻葉琳房裡的其他地方。衣櫃深處,桌子底下的小坑,抽屜拉開后里面的空間,床頭柜子旁的小暗門,縫在床底的小袋子,銅鏡拆下之后里面的幾張票子……看著桌子上的一堆銀票碎銀子,葉塵眼角抽搐不已,這丫頭果然奇葩。
而還在喜滋滋地等著晚飯上桌的葉琳,渾然不知自己的房間此時正遭受著慘無人道的劫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