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在黨不!」李栕看著他的弟弟鄭重的問。
李諦茫然搖頭,不知他哥所言何意!
李栕很想發展弟弟入黨,但他看到他這副茫然的樣子,他又把那些想說的話咽了回去,卻很無奈的說:「我是帶著任務回來的……你知道嗎?陳書記的母親被抓了,據我們得到的消息是羅普生派人幹的。現在關押在水南尚義祠的地牢!」為了完成黨交給他的任務,他不得不鋌而走險,因為在反動統治如此猖狂的白色恐怖時期,這件事僅憑一己之力實難完成。一個好漢三個幫,在孤獨無助的境地,他想起了自己的親兄弟!以他對兄弟的了解,其實並不擔心兄弟們不幫,最為擔心的還是怕給他們帶來災難。而此時,他更相信他的弟弟已經在黨!這樣的話,執行任務之時才能心無旁騖,了無牽掛。可是,事與願違,為了完成任務,他又不得不出此下策。面對自己親愛的兄弟,他的內心正在承受著前所未有的的煎熬。並且,李栕的心裡也充滿著深深的自責與不安!
「那要救她嗎?」李諦看著很是糾結的大哥,不知深淺的問。
他不知道現在的尚義祠已經是重兵把守,各種刑具已然羅立其間。好端端的一個公眾場所卻變成了反動派的俱樂部,革命者的人間地獄!鞭聲、槍聲、混合著被打者的叫喊聲,間雜劊子手們的獰笑,整個的就是一部反動統治者們的社會交響曲!
李栕充滿矛盾的心裡也時刻裝載著神聖的革命任務!他知道,不管在任何情況下,他沒有忘記,他也不會忘記,黨的利益高於一切!此時的他正試圖在兩者之間找到平衡……
「哥,沒事!我和彪仔都可以幫你,我們能行!我們也不會讓爸媽他們知道…..」
情真意切的表述,通情達理的坦言!這讓李栕倍感欣慰。黨組織要他務必拿回名單,——那是多少個堅持戰鬥在白色恐怖下的地下工作者的名單啊!
李栕看著已然長大的弟弟,居然有著和自己一樣的豪情,他覺得這是可以託付的表現。這才緩緩地同他說起了自己這次所要完成的任務。
事情是這樣的,大革命失意之後,由於撤退得突然,地方黨組織幾乎都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破壞。地下交通員趕到陳書記家本來是要把名單交給他的,但是陳書記他們卻已於一天前就撤退,只有陳母帶著老小正欲出去避難!
「汪…汪…」的幾聲犬吠聲打破了山村的寂靜,狗腿子劉怞銘端著長槍帶著一幫保安團丁破門而入。
當時,陳母便下意識的站到了交通員前面。交通員趁此機會把地下黨名單塞到了她手心。
劉怞銘獰笑著走近陳母,「老東西,走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兒子跑了你得跟我回去。」
交通員看得真切,人要是被他們帶走,不死也得脫層皮!就眼面前這幾隻爛蝦,還不如拼了,正好掩護陳書記的母親,名單也不至於落入敵手。他瞅準時機大喊一聲「快走!」
交通員一把推開陳母,掏槍就打,子彈順著劉怞銘的耳廓「啪…」的一聲飛過。
劉怞銘應聲低頭,大喊一聲「李謅祝打呀……」
躲在後面的團丁們對著交通員齊齊開槍,英勇的交通員身中數槍,他瞪圓雙眼緩緩倒地。
陳母不顧一切的撲過去,捂住交通員滲血的身體,嘴裡動情的發出「伢仔——伢仔——」的呼喚!老人家瞪圓了憤怒的雙眼,對著那些狗腿子們投去了仇恨的目光。
交通員撰緊了堅毅的鐵拳,咬緊牙關忍住劇痛,在這生命垂危之際,他沒有忘記自己的使命,他努力的睜開雙眼,就在臨死之時他的臉上仍然擠出了艱難的微笑,他費力的看著陳母,嘴裡呢喃著說,「保…保……重…重……!」說完深情的看一眼陳母,頭一歪就死了。
此時,氣急敗壞的劉怞銘衝上前去,狠狠地踢了陳母一腳,又用槍托向她腳上砸去。
只聽得陳母「啊喲!」一聲,一雙腳趾頭已被生生地砸斷。她雙手緊緊的抱住傷腳,咬緊了牙關忍住不哭。但她的心卻在滴血,她想著兒子尚且能夠為了天下百姓而忍受這非人般的折磨,自己作為母親,老已老矣,就這螻蟻般的生命又何足掛齒。所以,硬是挺住不哭,這是多麼英雄的母親啊,要知道,此時可是痛徹心腑!
李謅祝看到陳母攥緊的左手,蹲下身去,厲聲說;「手裡拿的什麼?」
陳母不答,只顧摸腳。
李謅祝使勁的瓣開陳母的左手,發現是一小紙團;他猛然間一把奪下,他即就著微弱的油燈小心的把紙團展開匆匆地觀看起來,並且還在嘴裡輕聲的念叨,「王有丞……」
在這關頭,黨的機密即被這等齷齪小人捏於手心,這是何等的危險啊!不行,就是拼了這條老命不要,也不能讓他們的陰謀得逞。何況這裡面還有關於她兒子的機密,更有千千萬萬個母親們的兒子的機密。也是交通員拼了性命都要保全的機密,一定不能讓他落入劊子手們的手上。
此時,陳母的腦海里在飛快的思考著,硬來肯定是不行的,眼下唯有智取。想到這裡,她便故意的衝著屋頂大喊,「兒子,你就呆在那兒別出來,狗腿子們還沒走呢。」
聽到陳母的喊聲,李謅祝本能的向著屋頂看去。
陳母趁其不備,狠命的奪下他手裡的紙團,並且,飛快的摞作一團塞進了嘴裡。
等到劉怞銘他們反應過來之時,陳母早已把那張寫著很多地下黨名單的紙條咽到了肚子裡了。
李謅祝氣急敗壞的對著陳母又是一頓暴打,直可憐年過花甲的老太太被折磨的死去活來。
然後就被他們抬回縣城關進了水南尚義祠的地牢裡了……
「那我們這是要去救她嗎?——帶上三弟,就憑我們哥仨這事准成。」李諦摩拳擦掌的說。
「當然,能把人救出來是最好的,關鍵是要確認那份名單最後的去向。——這可是關乎著革命的成敗呀!」李栕不無憂心的說。
「好吧,什麼時候出發,三弟那邊的工作由我來做,你發話就行。」李諦斬釘截鐵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