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白雪從來不曾料到,世間竟會有人與自己如此息息相關,她的喜怒哀樂,他都能感應;她的危難困窘,他心有靈犀。仿佛冥冥中,有一隻命運的大手,扯動兩人腳上的紅線,最後牢牢拴在一處。她不知道,其實,這就是所謂的緣分!
夜很深,她再度失眠。捫心自問,一個萍水相逢,認識不到半年的男人,為什麼會對自己格外關注?她不相信一見鍾情,難道他們早有瓜葛?
思考良久,沐白雪終於想起一件事,她不顧時間很晚,直接給余媽媽打了電話。
長長的蜂音過後,是熟悉的女音,「小雪,這麼晚了,你有事?」
「不好意思,打擾您休息了。」沐白雪隱約從聽筒中聽到小女孩的囈語,想來余萍在哄孫女睡覺。
沐白雪很歉意,不想耽誤時間,直接問道:「余媽媽,明天有時間嗎?我想到院裡找您辦些事。」
「不行啊!」余萍壓低聲音,「兒子和媳婦從外地回來,他們換了工作,新公司免費提供住宿公寓,我最近一直請假幫忙搬家呢!」
「這樣啊!那改天再說吧!」
「小雪,你找我什麼事?」
沐白雪有些灰心,「余媽媽,我想查一下平安孤兒院所有男生的檔案。」
「你還想找鬼樓里的啞巴姐姐?」
「是。」
余萍回答:「恐怕不行。院裡的文件都封在保險柜里了,趙婷主任還特地囑咐過,任何人不准翻閱。」
沐白雪詫異,「什麼時候開始的?」她分明記得幾個月前,自己曾經查看過女生檔案的。
「就在你上次回平安孤兒院之後,沒多久之後,趙主任就封存了全部檔案。」
「知道原因嗎?」
「我聽趙主任無意間說漏嘴,好像是陸氏企業的三爺不想讓旁人知道他的過去。」
陸陽春?沐白雪心頭一顫,他為何會這樣做?莫非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余萍提議,「小雪,我覺得你應該找孤兒院裡的其他人問問,他們是否也見過那個啞巴女孩。」
「奶奶,奶奶,誰打來的電話?」稚嫩的童音宛如天籟。
「月兒乖,快躺下,你小雪姐姐找奶奶有些事。」
沐白雪想立刻撂下電話:「余媽媽,影響你和孩子休息了。」
「不影響,你不找我,我還要找你呢!」余萍接著說:「小雪,我想拜託你幫我約陸三爺出來,月兒爸媽的事多虧他的關照,我們想表示一下感謝。」
陸陽春是活菩薩嗎?怎麼又有人讓自己約他?難道外人眼中他們的關係很密切?
沐白雪眉心一簇,「余媽媽,其實,我和陸陽春也不熟,您有事不如親自找他。」
余媽媽嘆氣,「我去了他的公司,可是連臉都沒看著,助理說陸三爺腿腳不便,不適宜見客,便直接給回了。」
「我約他不也一樣?」
「那不一定。」余萍態度篤定,「我聽馬特助講,陸三爺還送過你裙子,你都沒謝過他。」
「好吧,我試一試。」沐白雪瞬間無語,這個馬曉明還真是嘴欠,到處亂講,把自己說成貪小便宜,忘恩負義的女人了。
同一時間,市立康復醫院,馬曉明鼻子一酸,打出響亮的噴嚏。
「三爺,您這招真能好使?」他揉了揉鼻翼,心裡犯了嘀咕,莫非有人罵我?
陸陽春自信一笑,「放心,最晚不出後天,白雪必然會主動聯繫你。」也就是說他們馬上又能見面了。
馬曉明撇撇嘴,恐怕不是聯繫自己那麼簡單,應該是興師問罪。不過,他也沒辦法,這都是主君的授意。
果然,第二天一早,沐白雪的電話就敲了進來,「馬助理,能幫我把晚禮服還給陸先生嗎?」
她打電話到陸氏,問了好半天才要到總裁身邊紅人的號碼,語氣不是很好,顯然有些生氣。
彼時,馬曉明正在病房裡,看看主君的臉色,索性免提接聽,「怎麼了,沐小姐?我覺得那條裙子很適合你。」
陸陽春聽到手機中傳出自己朝思暮想的聲音,微微挽起笑弧。
「再適合也沒有用,這裙子不是陸陽春打算送給葉太太的嗎?它已經有主了。」沐白雪不知道自己評價的是裙子亦或是那個男人,只知道吐出這些話,心口酸酸的,「什麼時候有空?我們約個地方見面。」
馬曉明委實冤枉,又不敢為自己辯駁,向主君投去目光。
陸陽春眉頭一緊,瞬間明白,原來那天自己和曾一帆的對話,她聽到了。他思忖幾秒,用唇語說了些什麼。
馬助理領命,「我最近都沒空啊!」
「那我送到你們公司的前台可以嗎?」
陸陽春又扇動唇瓣。
「沐小姐直接送到醫院好了,我目前在這裡辦公。」
沐白雪在電話那頭停頓了幾秒,「地址?」
馬曉明一見對方上當,急忙報出詳細門牌號,唯恐她不來,差點沒八拜九扣,八抬大轎親自迎接。
「等電話吧,這幾天會有人給你送去的。」
「有人?你不親自來一趟嗎?」
沐白雪輕輕一哼,「馬助理,世界上有種職業叫做快遞。」
別以為她不知道他的心思,想騙自己去,沒那麼容易!
馬曉明看了看陸陽春,暗道倒霉,搞不好自己又要挨罵。
沐白雪頓了頓,繼續說:「麻煩你轉告陸陽春,我大伯和余媽媽的事多謝幫忙,有機會請他吃飯。還有,以後不要見人就說送過我什麼什麼,不屬於我的東西,絕不染指,再見!」
馬特助屏氣望向陸陽春,等待暴風雨的來臨。
陸陽春卻出人意料,低低笑出聲來,他怎麼從她的埋怨中隱約聽出點醋味?
沐白雪氣夯夯地掐斷電話,躺在床上亂翻手機電話簿,一個幾乎被自己遺忘的名字躍然眼前——倪屁/屁。
她記得倪屁/屁和陸陽春是少年時最要好的玩伴,或許他能給出自己想要的答案。
想到這些,她隨手編輯一條簡訊發了過去:近來忙不忙?見一面好嗎?
十幾秒後,對方回覆:你是誰?
沐白雪又發送:我是陸琪琪的朋友,沐白雪。
不到幾分鐘,又一個信息進來:我在好望角咖啡廳。
半個小時後,沐白雪下了出租車,就看到臨窗而坐的倪屁/屁,他依舊戴著那頂鴨舌帽,神色淡淡地品嘗咖啡。
沐白雪坐了下來,「等很久了吧!」
倪屁/屁似乎不太愛說話,「沒有。找我什麼事?」
他們畢竟不熟,索性省略客套的寒暄,只剩開門見山。
沐白雪點了一杯熱飲,說道:「陸陽春回來了。」
倪屁/屁驀然抬起頭,眼中發出不明眸光,「聽說了,他好些了嗎?」
「還在康復中,眼下只能靠輪椅代步。」說到此處,她滿滿都是虧欠。
「哎!」倪屁/屁長嘆,「我早說過,陸家是豪門,不利生存,可他就是不聽。」
沐白雪咽下一口飲料,「看來你還很關心他。不如,親自見見他。」
倪屁/屁冷嘲,「他還願意見我嗎?」
「為什麼不?」沐白雪說:「我想,他已經原諒了你,畢竟你那時還小,無意從樓梯上推王院長下來的。」
「你也知道那件事?」倪屁/屁挑眉冷笑,「陸陽春告訴你是我推王美蘭下樓的?」
沐白雪還沒回答,手機震響,是曾一帆的來電。
「一帆哥,你找我?」多日不曾聯繫,竟有種陌生的感覺。
「你在哪兒?」
「好望角咖啡廳,怎麼了?」
「在那裡等一會兒,我馬上就到。」
沐白雪疑惑,「有什麼急事嗎?我和朋友在談些事情。」
曾一帆並不介意,「沒關係,我在外面等你,完事之後出來找我。」
因為這個電話的介入,兩人忘了前面的談話內容,開啟下一個話題。
沐白雪笑說:「陸陽春小時候長得什麼樣?會不會有些娘娘腔?」
「你怎麼這樣問?」
「我覺得他長得太好看了,冷眼看有些像女孩。」
倪屁/屁嗤笑,「不錯,陽春的外貌確實陰柔,再加上他小時候非常單薄,又細又高的,我第一次看到他也以為是個女孩子。」
沐白雪沉了口氣,不動聲色地說:「你見到他的時候,他會說話嗎?」
「當然,但是話少,而且有些結巴。」倪屁/屁微怔,「你不會是在套我的話吧!」
倪屁/屁不笨,他分明感到對方有意無意,詢問一些關於陸陽春的舊事。
這時,窗外一陣騷動,有人驚呼,「快看,那個開跑車的男人多帥!」
沐白雪轉頭就看到門口剛剛停下的瑪莎拉蒂,豪車加美男,惹得一群女孩子發花痴。
曾一帆降下車窗,隔著玻璃窗向咖啡廳里張望。
倪屁/屁自然也看到那輛車,以及車牌號碼,眉頭立刻皺成川字,「他是你男朋友?」
「是啊!」
「你們前一陣發生過車禍?」
沐白雪狐疑,「你怎麼知道?」
倪屁/屁迅速站起身,一口喝乾了咖啡,看了眼剛剛修好的車,陰冷一笑,「給一個忠告:小心那個男人!」接著,他不顧對方驚訝的神情,大步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