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汐吞了吞口水,找了一個便於自己理解的方式:"顧先生,你告訴我,我們剛才見到的三叔,到底是不是爺爺的兒子?"
"不是。"
……果然!
不是……這顧凌峰是有毛病嗎?連自己的兒子也認不出?
"所以這到底是什麼情況?"林汐有些接受無能。
這顧家……到底是在幹什麼?
"你也知道,三叔和三嬸特別喜歡往外跑,不在國內呆著,對不對?"
"對。"林汐第一次來顧家的時候就知道了。
"其實這個習慣,以前的那個三叔就有。三叔從小是在國外上學的,回國的日子很少,所以和爺爺照面的機會也不多。"
"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之前和你說過,黑手黨對於任何一個領域有才華有能力的人都不會放過。那個時候三叔在加拿大,他學的是藝術,並且頗有成就,畫作在很多地方的知名畫展上都得過獎。我說這個當然不是說黑手黨盯上了他會畫畫的這個本事,而是這證明了他的聰明,對於什麼東西都學得快,是個可塑之才。"
"然後黑手黨就將三叔給弄了過去?"
"對。"顧經年點頭,"他們當然想將三叔收為己用,尤其是後來知道了三叔是顧家的人之後,就更加要招攬過來了。"
"然後呢?"
"然後……我和你說過,在黑手黨內部,每一個成員要經受怎樣非人的待遇以及嚴格的訓練,三叔沒有撐過去,所以,去世了。"
林汐抿了抿下唇,有些無法描述自己現在的心情。
難道在黑手黨那些人看來,人命就如此輕賤?
"那現在的這個三叔是怎麼回事兒?"
"那個時候,我還沒有出生,帶領顧家的還是爺爺,那時候爺爺正值壯年,顧家也正處於一種前所未有的鼎盛狀態,所以是黑手黨的重點關注對象,既然要關注,就要有人打入內部,無疑,身為顧氏子孫的三叔是最好的人選。三叔死了,所以就找一個人來頂替三叔。"
"世界這麼大,要是找兩個比較相似的人不是什麼太過困難的事情,對於勢力遍天下的黑手黨,在極短的時間內就找到了人選,並且動了一個小手術,讓人的面貌變得更加相像,然後從神態舉止等方面加以訓練,沒多久,就足夠以假亂真。"
顧經年深吸了一口氣:"三叔回家的時間很少,所以就算聲音有些差別也不會有人注意,畢竟臉那麼像。"
"所以現在的三叔是黑手黨內部的人?"林汐有些惶恐,"那你……"
"別多想,三叔是個非常好的人。"顧經年見到她這麼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一下子就笑了起來,"現在的三叔來了顧家之後,是完完全全將自己當作顧家的子孫來做的,而且和我的關係也很好,我剛剛去黑手黨那邊的時候,三叔還照應過我不少。"
"那現在呢?三叔還和黑手黨那邊有聯繫?"
"基本沒有了,因為後來他們覺得我的價值可能更大一些,所以將重點放在了我身上。那邊也動過想要將三叔給殺人滅口的想法,但是後來夏茵成為負責人之後,我請她放三叔一條生路,她答應了。"
林汐眨眨眼:"我覺得她很可能是怕對三叔做出什麼之後惹怒你,所以這才答應了你的要求。"
"或許是這樣。"顧經年點頭。
"那這個事情應當是許多年以前的了吧?你是怎麼知道的?"
"夏茵告訴我的。每個負責人在上任的時候,都會由上一屆負責人將一些情況比較特殊的人的情況加以說明。"
"所以現在爺爺也不知道三叔不是他的親生孩子對不對?"
"嗯,他不知道。爺爺的身體一直很不好,心臟尤其不好,所以一直沒敢告訴他這個消息,他心裡是十分看重兒子的,別看姑姑的死沒有給他造成什麼大的衝擊,但是換成三叔的話,那就不一樣了。"
林汐點點頭,忽然想到了另外一個十分嚴肅的事情:"那照這麼說,文瀾豈不是不是顧家的子孫?"
終於說到了這個話題,顧經年微微閡目,很沉重地點頭。
"那這樣的話文瀾和小叔根本就沒有叔侄關係啊……"
那他們的戀情就是完全可以被允許的!
"對,沒有。"
林汐忽然就覺得有些不是滋味。
因為從很久以前,她就看了出來,顧天南也是很喜歡顧文瀾的,但是就是由於這一層血緣關係,所以遲遲邁不出那一步,事情一錯再錯,所以到了才如今的這個地步。
但是若是一開始那兩個人就知道彼此的身世,那事情或許也就不需要發展到如今這種不可挽回的狀態了。
甚至……那個無辜的孩子也不需要失去性命。
生活中有諸多無奈,她覺得她的顧先生也很無奈。
尤其是看到顧天南和顧文瀾在苦苦掙扎的時候,明明是他一句話可以解決的事情,但是他卻不能說。
這麼想著,林汐忽然問:"顧哥哥,你為什麼沒有偷偷地告訴小叔,讓他跨過心裡的那道坎,帶著文瀾遠走高飛呢?"
只要去一個沒有人認識他們的國度,這不就好了嗎?
"我沒敢冒險。一是因為如果我說了,他們倆也真的按照你說的那樣走了,但是黑手黨的勢力遍天下,要是在哪裡發現小叔和文瀾的蹤跡,傳回了顧家,這事情還是一樣的敗漏。再萬一牽連出了文瀾不是顧家親生孩子這個事情,三叔的身份也就昭然天下。其實這不光光是因為爺爺的身體問題,這背後還有巨大的利益牽扯,為什麼一個人可以喬裝成另外一個人潛入顧家,這背後的利益關係引人深思,而一旦查出三叔和黑手黨有關聯之類,和可能到時候遭殃的就是整個顧家。"
林汐抿唇不語,這背後的利害關係,太深刻。
"第二個原因就是,你覺得我說出來,小叔真的就會帶著文瀾走?汐汐,你應當明白,牽扯住小叔的,應能不僅僅是二人的血緣關係,還有很多其他的因素,比如小叔的身份,還有他的事業。"
"其實人的感情這個東西,在不被逼到絕境的情況下,永遠不知道自己愛得到底是有多深刻。不管怎樣,小叔和文瀾在明面上還有親屬關係,小叔就很可能不會承認自己的感情,因為他太過在乎世人的眼光,並且這種在乎已經成為了一種枷鎖將他牢牢禁錮住。若不是後來發生了那麼多的事情,弄得文瀾遍體鱗傷,再加上喬書寧的刺激,他真的會直面自己的感情?"
是,一個人的懦弱是從骨子裡生根發芽的東西。
"我是顧家子孫,所以我對顧家有責任,就算爺爺的很多做法讓我很不滿,這也改變不了我姓顧的這個事實,所以我必須保全整個顧家,讓它不要和黑手黨正面對上。我承認愛情這個東西確實很重要,但是我沒有辦法做到冒著讓整個顧家去陪葬的這個危險去成全。尤其是在不確定那個愛情會不會開花結果的前提下。"
聽了他說的這些話,林汐忽然上前一步,抱住了他。
"顧先生,你辛苦了。"她知道她的顧先生背負了太多的東西,不知道的事,他竟然在顧天南和顧文瀾的這段感情中,也承受著這麼大的心裡壓力。
"其實好多次,我都是有衝動整個真相說出來的,但是看看爺爺,他為顧家操勞了一輩子,雖然有些事情做的並不厚道,但是也著實不易,我也沒有辦法讓一個老年人去承受失去兒子的打擊。"這麼說著,顧經年也伸手回抱住了她,摸著她的發頂,聲音微微有些暗啞,"汐汐,很多時候,我很為難。"
"嗯。"林汐吐出一個字,表示理解。
她側目,看到了桌子上的那張照片,忽然問道:"你現在將這個照片拿出來,是想做什麼?"
難道顧經年改變了主意,要將這個事情公諸於眾了嗎?
可是這樣的話,那以前的努力不就全都白費了嗎?
好似看出了她在想什麼,顧經年微微一笑:"你猜錯了。"
林汐一怔。
"我帶著這些東西過去,是想讓夏茵消除三叔黑手黨人的身份,有些事情既然一開始選擇了隱瞞,那就永遠塵封下去的好。"
尤其是顧文瀾現在也有了自己的選擇,其實要是顧文瀾當初和顧天南在一起的話,未必比現在過得好。
"可是顧先生,你確定這個事情真的能瞞一輩子嗎?"
顧經年摟著她的手一僵。
"我也就是隨便一說,我想的事,畢竟這是個讓顧家方寸大亂的好機會,萬一要是別人有心的話,那肯定是要好好利用的。"
這麼說這,她又問:"知道這個事情的,現在除了你和夏茵以及三叔本人之外,還有別人嗎?"
"還有夏茵的上一屆負責人。"
"他還活著?"
"嗯。"
她很認真地看著顧經年:"顧先生,有些事情多一個人知道,就真的多一份危險。"
林汐覺得自己並不是在杞人憂天,而是她一直堅信一個道理——
紙是包不住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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