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天姝當然不能被傭人就這麼給帶出去,不由分說對著上來的傭人就是兩個耳光:「反了你們了,居然還敢動我!」
怎麼都是顧凌峰的女兒,兩個傭人一時間也很為難,縮著肩膀站在那裡不敢動彈。
其實往往都是這般,如果一個人平時不發脾氣的話,一旦動怒,才是讓人最為的惶恐不安。正如顧經年,平時帶人謙和有禮,溫潤有度,今天晚上這般,才是真正刷新了他們的三觀。
別墅的隔音效果明明很好,但是許多人卻依舊覺得,外邊大雨瓢潑的聲音傳入了這死寂的客廳內,成為了這寂靜環境中的唯一音色。
「經年。」顧天姝依舊在不依不饒地勸解著,「這是你身為顧家子孫的責任。雖然顧家在京城各家族之間名列榜首,但是你作為顧家的祖孫,就有義務將顧家帶領到一個新高度。不是姑姑要左右你的婚姻,而是這個方法才是捷徑。」
顧經年單手插袋,走到顧天姝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所以在你們心中,我顧經年是多沒能耐,要靠自己的婚姻來鞏固顧氏的地位?」他長眉挑起,神色似嘲似諷,一句話讓顧天姝無言以對。
她明明不是這個意思。
「經年……」
「你讓我和我太太心情很不好,姑姑。」顧經年總算叫出了對顧天姝的稱呼,但是卻並沒有讓顧天姝覺得自己被尊重了之類,反而心下愈發地一沉。
「大哥,姑姑舟車勞頓,再加上外邊那麼大的雨。姑姑好不容易回來一次,就讓姑姑這麼離開,不太厚道吧?」顧文淵站起身來,走到了顧天姝身邊,對著她到,「姑姑,大哥剛才是氣急了,你不要在意。現在也不早了,您上樓休息吧。」
顧天姝氣得夠嗆,但是知道現在和顧經年硬碰硬地對上也不是事兒,只得深深地吸了幾口氣,平復自己的心情。
他說罷,轉過頭來看著顧經年,淡淡一笑:「大哥,您說呢?」
顧經年閬黑深沉的眼眸看著顧文淵,片刻之後竟然撇嘴笑了起來。
就在所有人以為他就要鬆口的時候,卻見他拿出手機打了個電話。
「華延,你現在來顧家大宅,將顧天姝女士接走,雨停之後,立刻送她回美國。」
大廳的人面面相覷,都是一臉懵逼。
怎麼……回事兒?
「顧經年,你還非得把我從顧家趕出去是不是?」顧天姝說著,簡直是要火冒三丈。她好不容易回了一次顧家,這顧經年就這麼不給她面子?
然而顧經年並不搭理她。
十五分鐘後,季華延帶人趕到,看著一群黑衣的保鏢帶著外邊潮濕的霧氣湧進來的樣子,顧天姝整個人都不好了。
「顧經年,你……」
「帶她走。」顧經年揚了揚下顎,下了命令。
顧天姝知道自己不走的話恐怕要鬧得很難堪。既然顧經年都叫人過來了,那自己今天,是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了。
「顧經年!你可真是好,你被鬼迷了心竅了吧!」
顧天姝甩下了這麼一句,憤然離去。
客廳內仿佛變得更加沉寂了幾分。
「不要以為我說的話是在嚇唬你們。」顧經年扔下了這一句,攬著林汐上樓。
顧文沫依舊是一副悽苦的樣子,直到顧經年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了樓梯口,她還是久久回不過神來。
剛才那個殺伐果決的人……真的是顧經年嗎?
以前自己一直愛慕他,但是現在,竟然多生出了幾分敬畏。
剛才那般,仿佛誰都不能靠近。他只是將林汐攬在自己懷裡,兩人自成一體。
「爸,經年今天太過分了。」孫蕎此時開口道,「妹妹這今天下午才從美國回來,連話都沒說上兩句,怎麼就被經年這麼趕走了?「
顧凌峰皺著眉頭沒有說話。他知道顧經年喜歡林汐,但是不知道他對那個丫頭的維護,竟然到了今天這樣的地步。
「是啊,爸,咱們也和妹妹好久不見了,這……」顧天恩也附和著自己妻子的話,似乎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
只是覺得,顧經年今天晚上太過分了。
「天正,你是經年的父親,你怎麼看?」顧凌峰轉頭看向了顧天正。
「經年之前就說過,林家丫頭動不得。剛才妹妹說之前我也提示了她,讓經年和林家丫頭離婚根本就是天方夜譚,他喜歡那丫頭著呢。妹妹卻是一意孤行不聽咱們的話,如今我也沒有什麼好說的。」顧天正說出這麼一句,顯然站自己兒子這一邊。
孫蕎撇了撇嘴,嘆息一聲:「大哥,我知道你是為經年好,剛才小妹也說軟話了,經年還是一副刀槍不入的樣子,他這樣太過分了吧!」
「小妹對經年的婚事指手畫腳就不過分了?」顧天正輕哼了一聲,「就算今天小妹服了軟,你們誰能保證明天小妹不會舊事重提?她這次回來就是為了這個事情,怎麼,不讓她離開,還要繼續在這裡擾著經年和林家丫頭的眼麼?」
「大哥你……」
「都別說了!」顧凌峰拿著拐杖在地上點了點,聲音顯而易見地帶著幾分疲憊,「這件事情到此為止,誰也不許再說了。看看明天經年的氣消得怎麼樣,咱們能不能把天姝接回來住幾天。」
孫蕎抿了抿嘴:「爸爸,您現在還是顧家家主,您不覺得您這樣偏袒著經年,不太合適嗎?」
「合適?你說怎麼合適!」顧凌峰的眼睛瞪著,不怒自威,「你是要顧家重滔覆轍嗎?這兩年顧家的虧損,還不夠你們長教訓的?除了經年,你們誰有能耐管好顧家!」
一時間,所有人都噤了聲,尤其是顧天恩顧文淵這類接觸過顧氏事務但是依舊弄得一塌糊塗的人。
雨聲,好像愈發地雜亂了。
偌大的房間內,靠窗的一個五米見方的榻榻米上,顧經年坐在那裡,煮一壺清茶。
林汐跪坐在他對面,這麼眼巴巴地瞅著他。
還記得上次自己見人煮茶,還是安欣叫自己出去,她為自己煮了一壺。
顧經年煮茶和安欣不一樣,他比安欣更加多了幾分閒適從容。雖然蒸騰的霧氣在他面前升起,但是他的眼神面容卻沒有一分半分的迷離,依舊是那般的清晰。
房間裡一派寂靜,只有一個古老的西洋鍾在角落放著,發出的輕微響聲。茶葉的清香不多時瀰漫了整個房間,仿佛每一寸空氣,都染上了甘甜的滋味。
林汐很想開口說話,但是卻怕打擾了這份安寧。
她看著顧經年冷峻清貴的面容,有些出神。
林汐承認自己是有些花痴的,但是還從未有過一個人,讓她像這般地,每每看到,便會失神。
冷不丁,緊閉的房門被敲響。
「汐汐去開門拿東西。」顧經年說這話的時候,眼眸依舊慵懶地半眯。
「好的。」林汐立刻從榻上跳了起來,踢啦著拖鞋去開門。
敲門的竟然是高蓉,手裡還端著一個托盤。
「三嬸。」林汐笑著打招呼。
「這是我從阿根廷帶回來的蜂王漿,猜經年晚上回煮茶,特意拿來給你們。」
林汐小心翼翼地接過了瓷盅,連聲道謝。
「你們早點兒休息,我就不打擾你們了。」高蓉說著,卻又拉住林汐,低聲一句,「別管旁人怎麼說,你只要相信咱們經年就可以了。」
見林汐認真而又鄭重地點頭,高蓉這才笑著下樓。
林汐將東西端回給了顧經年。顧經年看也沒看,只是接過,放在一邊。
這次他沒有讓林汐再坐到他的對面,而是直接拉住她的手,讓她依偎在她身邊。
「這是我在美國養成的習慣,每次心情不佳的時候,就會煮一壺茶來平心靜氣。」顧經年低沉的聲音仿佛被這霧氣給渲染了幾分迷濛,更加多了幾絲水潤清華。
林汐點頭,煮茶是一門很細心的藝術,確實能鍛煉人的耐心與心智。她也知道顧經年是個風雅之人,自然要做此雅致之事。
「我這個姑姑一直在美國,雖然你沒見過她,但是應該聽說過她。」
「嗯。」林汐點頭,「但是了解不多。」
「不是什麼重要的角色,不需要多費心。」
「那誰才是重要的角色?她身後的那些人?」林汐仰頭看著他,聲音愈發地清凌了起來。
「顧家出來的人大多都圓滑世故。顧家本來就為他們提供了優越的條件,他們自然有的是時間與精力去做一些事情。姑姑這些年來在美國結識了誰我不想去理會,但是她不該自不量力地將主意打到你我頭上。」顧經年說著,將林汐攬地愈發的緊了,他將下顎抵在她的頭頂,嘆息一聲,繼而道,「汐汐,我和你說過,選擇我,就意味著選擇了很多麻煩。而顧家,根本就不在這些麻煩之列。」
林汐曉得,顧經年的勢力是在美國崛起的,那最大的對手與敵人,自然也在美國。
她微微閉目,伸手環住了顧經年勁瘦的腰,聲音清淡而幽然:「美國的社會情況本就錯從複雜,各方力量也是盤根錯節。我能想像到你勢力崛起的初期是怎樣的艱難。」
而且他回中國半年,實力已經讓許多人虎視眈眈。更別說在美國,會有多少人盯上他,打他的主意。
這般想著,她忽然勾唇笑了,將方才顧天姝說過的話在腦子裡粗略過濾了一遍,輕軟笑道:「顧經年,我想去美國玩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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