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以形容的劇痛鋪天蓋地的襲來,楚尋歡牙關咬緊了也沒有絲毫用處,牙關一松,手機就掉落了下去,再一合上,直接咬破了嘴唇,涔出了血來。
子彈取出之後,他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然後拿起紗布,扯出一截,用嘴咬著,再用右手來包紮傷口。
急速涔出的獻血很快就將白紗布整個給染紅,他稍稍吐了口氣,又拿起針來,自行注射了一支消炎的藥。
最後,終是全身虛軟的癱倒在床上。
在他決意一個人奔赴台灣的時候,就很清楚此次的行程並不會輕鬆,可是他還是決定要這麼做。
怪只怪自己當時太手軟,想到這裡,他的唇角不僅勾起一絲苦笑。
在檳城惹到卡卡的人在他到達台灣的第三天就已經將其找到。
深夜的雨巷,一個大排檔跟前,他提著長長的刀,一鼓作氣在那個陋巷裡廢掉了青竹幫一十三人的雙手雙腿,雨水沖刷著一地的艷紅的血。
空氣中,飄蕩著聲聲慘叫。
楚尋歡收刀,刀尖還在往下滴著血,地上的人看上去也分外的慘,可是,對於這些人,他不可能有一絲一毫的憐憫,他們連活著都是多餘的。
但就在這時,陋巷裡一棟舊樓的頂樓發出了一個光源,恰好刺到楚尋歡的眼睛上。
他微微眯了眯眼,抬眸看去,卻看到頂樓有一雙備受驚嚇的眼瞳,一個女孩子手上拿著手機,像是剛剛拍了照,或者是錄了相。
楚尋歡蹙眉,他本來是應該做點什麼,比如去奪過那個手機,或者是去嚇嚇那個孩子。
但,看著那孩子已經瑟瑟發抖的嬌小身軀,他沒有這麼做,他只是提著刀,漠然的轉身離去。
卻不想,在第二天,台灣的一些網絡媒體開始瘋傳一個視頻,視頻看上去很美,如同影片一般。
視頻里,是一個身形修長的男子。男子身穿長過膝蓋的駝色風衣,深色的仔褲襯得他的腿長無比,而他的手裡提著一把長長的尖刀,在這下著微雨的深夜,他邁著從容的步伐,走進陋巷,將手中的刀揮舞起一道又一道絢爛又殘酷的弧度,尖刀到處,一片血色。
男子頭戴一頂NY的棒球帽,面上覆著一面有著骷髏圖案的口罩。
明明是極其殘忍的畫面,卻因著這個男子的種種氣度顯出了如同影片的美感。
於是,在網絡上瘋狂流傳。
很多人都以為這是某某影業新出的宣傳片,的確,這個男子光是看身材就有著作為影星的潛質。
但只有少數人能看出,這並非是宣傳片,這是一幕實實在在的殺戮。
這少數人當中自然包括了黑幫的資深人士,還包括了警察。
而這個男子,自是楚尋歡無疑了。
這一段視頻如果僅僅是被黑幫人士看到倒沒有什麼大礙,他既然留了活口就不怕被青竹幫的大哥,這原本就在他的計劃當中。
可沒想到的是,竟然驚動了警察。
黑白兩道都在通緝他,這就有些不好辦了。
因著這樣的通緝,大大的增加了在黑市里買軍火的難度,拖延了下一步行動的時間。
好不容易潛進青竹幫的總部,摧毀了一堆下三濫的視頻和底片,卻不想,在溜走的時候被盯上,左臂挨了一槍。
青竹幫留存的視頻和底片被毀,幾乎震動了整個台灣。要知道,在台灣,青竹幫做下不少惡事,毀過無數女人,這當中,包括了很多名媛和影視明星,因此,這些東西被毀,很多女人都大大的鬆了一口氣,這意味著以後再也不用提心弔膽的擔心被威脅了。
一時間,這個神秘男子成了台灣社交名媛界和影視界的英雄,網絡上將他傳得神乎其神,幾乎到了台灣人人知曉的地步。
楚尋歡不得已,帶著傷從台中撤到了花蓮的一個縣城裡躲起來。
因為傷勢被拖延了許久,在取了彈藥之後炎症也遲遲不退,夜裡,他一個人躺在床上,裹著棉被,渾身瑟瑟發抖。
從四年前他結束訓練做賞金獵人開始,期間也遇到過不少危險,但都沒有這一次這樣的危機密布。
此時,他單槍匹馬。
此時,他身心俱疲。
連他自己都不敢確定能不能撐過這一關,能不能活下去。
清冷的屋子裡,他死咬著雙唇,都不知道要怎麼才能撐下去。
在意識迷離的時候,他不自禁的喚道:「卡卡……卡卡……」
這個曾經讓他魂牽夢繫的名字。
不過是一個簡單到沒有任何技術含量和美感的網名而已,在他心中卻有著最重的分量。
她明明就是一個騙子而已,為何卻讓自己這樣的丟不下?為何會甘願為她做任何事情?
被燒得渾渾噩噩的時候,他真的有些想不明白。
不過,此時的他比任何時候都想要一個答案,他很想問問她,問她當初為何要來招惹自己,問她在欺騙自己的同時到底有沒有動過哪怕是一點點真心。
或者問問她:你到底要想要什麼?如果是我可以給你的,那麼你繼續留在我身邊好不好?哪怕僅僅是欺騙。
楚尋歡意識有些迷離,覺得自己有些撐不住了。
因著意識的迷離以及不知道是否還能活得下去的心態,他終是遲疑著拿起了手機,顫抖著雙手想要撥通她的電話。
然而,腦海里驀地滑過最後看到她的場景,她乖順而又依賴的躺在華清雲的懷裡……
他終是失了勇氣。
這樣打過去,是要她和華清雲在一起看自己的笑話麼?
關掉通話頁面,他突然看到了手機屏幕的APP,看到了手機QQ。
這些年因為工作和人聯繫也用過QQ,可是已經是後來再度申請的號碼。那個在他記憶深處,給過他最大美好和最大的失望的號碼——眾你尋你,他卻一直都沒有再度登陸過。
現在,他迫切的想要和她說說話。
那……就如同最初一樣,在QQ上和她說吧。
她也許永遠不會看到,不過,沒關係。這,大約是他最後的遺言了。
四年沒有登陸了,但號碼依然銘記於心,密碼也依然銘記於心,手指幾乎沒有停頓的,就連貫的完成了輸入。
終於,登了上去。
「咳咳咳……」他劇烈的咳起嗽來,幾乎已經要撐不住下去。
幾秒鐘之後,QQ上也響起了咳嗽聲。
是有信息進來的提示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