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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霏凡直接就帶著裴達山和沐卓去了公墓。
裴達山是來看望故人的,而畢霏凡把沐卓帶來,是想鄭重地把他介紹給自己的父母,好讓他們能夠在天上安息。
海城的冬天特別冷,空氣里都是帶著蝕骨的寒意,即使裹了厚厚的大衣,身上卻總也暖和不起來。
現在到處都沉浸在一眾過年的氛圍中,只有著墓地里,充斥著一種死寂的味道。周圍一片蕭條,冷風呼嘯,讓人的心情也一下子變得無比沉重償。
畢霏凡走在前面,沐卓緊跟在她後面,裴達山則隔了一小段距離跟著攖。
彎彎繞繞一段路之後,畢霏凡終於停了下來。「這就是我母親的墓碑。」畢霏凡把自己準備好的鮮花放在墓碑前。
「媽,這是沐卓。我男朋友。這位……您應該認識吧,是您的老朋友,他說想來看看您。」畢霏凡略帶緊張地說道,她希望自己帶來的人沒有吵到母親的亡靈。
裴達山伸手觸摸冰冷的墓碑,有種老淚縱橫的衝動。一晃兒,他跟柯嵐已經有26年沒見過面了。他一直都以為柯嵐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活得好好的,卻從沒想過她早已離開了這個繁華世界,如今再遇見的時候卻要陰陽相隔。
此刻站在柯嵐的墓前,往昔的種種一一在裴達山的腦海中浮現,記憶像潮水般湧來,讓他更是對柯嵐充滿了愧疚。
對不起,柯嵐,此生是我負了你。
謝謝你為我留下了這麼一個女兒,儘管這二十多年來,我從來沒有盡過一天做父親的責任,但是在今後的歲月里我會儘量去彌補,霏凡她很優秀,她有很多的粉絲支持她,你就放心吧。她現在跟沐卓在一起,我一直都很欣賞沐卓這個年輕人,精明、睿智、有魄力、有擔當,相信不久便能等到他們修成正果。
「我帶沐卓先去看看爸爸。」看裴達山滿腹心事的樣子,她想或許他有很多的心思想要和母親傾訴吧。畢霏凡準備給他多留一些空間。但顯然沒想到,她的一聲「爸爸」,聽得裴達山挫敗感十足,那雙深凹的眸子裡充滿了一種失落的情緒。自己的女兒,叫別的男人「爸爸」,還叫的那麼親切自然,可他至今都沒能得到她的認可,可想而知他有多麼失敗。當然,這種事情並不能操之過急,他只能等待著畢霏凡一點點認可他。
他若無其事地點點頭,「好,去吧。」
畢霏凡隨即便把沐卓帶到了畢志遠的墳前,對於畢志遠的感情,畢霏凡是十分深刻的,甚至超過了對柯嵐的感情。畢竟從小到大,她都是把畢志遠當成唯一的親人、唯一的依靠來對待的。父親,對於每個孩子來說,都是強有力的靠山。
「爸爸,我帶沐卓來看你了。你還記得他的吧,你也見過他的。當初你生病的時候,他還來過您的病房看您。爸爸,我們在一起快一年了,可能過段時間就會定下來,希望能夠得到你的祝福。」
沐卓執起畢霏凡的手,認真地向畢志遠承諾,「伯父,您放心吧,我會永遠守護好霏凡的。」一字一句,字字珠璣。
「爸爸,還有一件事要告訴您。我知道您這麼多年心裡一直藏著一個大秘密,雖然現在我已經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但是養育之恩大如天,您永遠都是我最深愛的父親。謝謝您這麼多年來對我視如己出的關愛,是我不懂事,讓您替我-操了那麼多心。至於那位……裴先生,我還沒有做好認他為父親的準備。請您原諒我擅自做主帶他來見母親,希望你們都能解開各自的心結吧。」
「這位就是把你從小養到大的那位父親吧。」不知道什麼時候,裴達山找了過來,看著畢志遠的墓碑,他深深地鞠了一躬,「謝謝您這麼多年照顧霏凡,是我虧欠了他們母女太多。您放心,我沒有要搶走霏凡的意思,她永遠會是你的女兒。而我只是作為一個父親,想對自己的女兒做一些補償。」
他們在墓地逗留了好一會兒,或許對於亡人,他們都有太多太多的心情想要表達。直到天色漸漸陰沉下來,畢霏凡才提議離開,「似乎要下雪了。我們走吧。」
「那個……我能不能先去你母親留下的那棟別墅看一下?」裴達山提了個要求。
畢霏凡點了點頭,「您跟我母親為什麼會跑到這裡來蓋一棟別墅?」
「這裡是你母親的故鄉,雖然她是孤兒出身。不過她從小就是在這裡的孤兒院長大的,她一直都說家鄉很美。所以那一年從國外回來後我們就跑來度假了。在海邊,她突然有了靈感,於是設計出了那一套別墅。我也很喜歡,就讓人著手建造了。」二三十年前發生的事情,好像不過才一眨眼的時間。那時候,柯嵐還欣喜若狂地說以後每年都要回來度假,在這別墅里小住一段時間,聽聽大海的聲音,看看大海的容顏,讓自己回歸於自然。
再一次看到這棟別墅,裴達山心中百轉千回。那時候他們是三個人來的,可是現在,柯嵐和沐清元都已經離開人世了,只剩下他一個人。
「要不要進去坐坐?」畢霏凡見裴達山有點失魂落魄,遂好心地邀請他進屋。她兩個月前還來住過,所以別墅里應該不會太糟糕。
「也好。」對於畢霏凡的邀請,裴達山先是有些意外,後來又覺得驚喜。至少畢霏凡對他的態度已經不是那麼排斥了。
「其實,這棟別墅是有名字的。」裴達山不禁想起當初柯嵐有了創作靈感時滔滔不絕、口若懸河的樣子,那時候的她簡直光芒萬丈,他總覺得有一天她會成為世界上最著名的建築師。
「噢,是嗎?爸爸臨死之前才告訴我有這麼一棟別墅,其他的他什麼都沒說。」畢霏凡從廚房裡拿了一個熱水壺出來,放在一旁插上插頭開始煮茶。
「叫什麼名字呢?」沐卓好奇地問道。
「叫左岸聽海。」其實這裡還有一個典故,本來別墅門前是有一個指示標誌,上面還有「左岸聽海」這四個字的。不過第二年他們來看的時候,就發現這個指示牌已經沒有了,據說是有人覺得好看,所以偷走了。後來柯嵐說,算了,既然別人喜歡這個名字,就讓給他們用好了。
「左岸聽海?是什麼意思呢?」畢霏凡乍一聽,有點雲裡霧裡。不過聽起來倒是不俗就是了。
「聽海就是一種『面朝大海,春暖花開』的意境,而左岸,是由巴黎塞納河的左岸而得名。巴黎人將塞納河以北叫做右岸,那邊通常以高級商場、餐館為主;而塞納河以南被叫做左岸,那裡聚集了一些學院,年輕的知識分子。你母親希望有一天這裡也能發展成巴黎塞納河的左岸。」裴達山闡釋的時候,整個人都陷入了美好的回憶當中。他還清楚的記得柯嵐完成設計稿的時候,用她雋秀的筆觸在設計稿的上面寫了「左岸聽海」這四個字。
畢霏凡越來越佩服母親的才華橫溢。她此生最大的遺憾就是和母親沒有過交流。此時此刻,她竟有點羨慕起這個一說起母親的名字,他就能夠洋洋灑灑說個不停的人。
這一天,關於柯嵐、關於沐清元、關於裴達山,這三個人的情義,他們談論了一個下午。當然,大多時候都是裴達山在講,沐卓和畢霏凡則是作為一個聆聽者,聆聽他們舊時的過往。
而畢霏凡時不時地為他們添一盞茶。
外面的天氣沉鬱了許久之後,終於飄下了雪花,先是似有似無地飄下來,繼而是鵝毛般的大雪灑下來,仿佛要織滿天地間的縫隙。透著玻璃窗看著眼前白茫茫的一片,仿佛見到了*筆下的「北國風光,萬里雪飄」。
外面的溫度應該是極冷的,不一會兒,地上就積了一層雪。屋子裡的茶煮一陣、喝一陣,倒是始終冒著騰騰熱氣。
「我看你們也快定下來了吧。看著你們,倒真是佳偶天成。只是想起雲森,總叫我頭疼不已。」話題扯到年輕一輩身上,裴達山就免不了要操心了。
「雲森只是沒碰到一個合適的人。」沐卓含笑說道。
「未婚妻都有過六七個了,真不知道他是在耍人家小姑娘,還是在耍我!」裴達山一副恨鐵不成鋼的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