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角他們要去衡陽,耒陽縣這裡是有點緊張的,但是當聽說王角自己不走,只是妻妾前往,又放心了下來。
天微微亮的光景,約莫就是五六點鐘,對了對時間,王角扶著金飛山的胳膊,趁著不是那麼光亮,親了她一下。
「咋子誒!」
金飛山作勢擦嘴,卻猛地一把摟住王角的脖子,自己親了過去。
幾近窒息,兩人這才分開。
半晌,摟著金飛山的細腰,兩人額頭頂著額頭,王角這才小聲道:「之後要是一時半會兒聯繫不上,你就女扮男裝,扮成我吧。」
「那老子能跟胖妹兒睡到一起嘜?」
「睡尼瑪呢,那是我老婆!」
「胖妹兒這兩天冒酸,你娃兒是不是要下崽崽兒嘍?」
「真的假的?也沒見她乾嘔啊啥的?這麼快?」
「你娃兒懂個屁。」
翻了個白眼,金飛山噘著嘴,輕輕地搖了搖王角的胳膊,「老子等你哦。」
「放心吧。」
「一定要來尋老子哦。」
「都說了放心。」
「老子……老子不想跟你兩個分開……」
「分尼瑪的,你走不走?」
「要不去車裡頭辦哈事,分分鐘哩事情,老子……」
「滾尼瑪的,你發個鳥瘋呢。」
抬手就給金飛山屁股上一巴掌,這賊婆娘的手感,是真的越來越好了。
言罷,王角盯著金飛山:「以後自己要小心……哈婆娘。」
最後一句話,王角說的是方言。
金飛山張了張嘴,沒控制住,當時就哭了,埋首在王角懷中,「你帶我走嘛!你帶老子走嘛!我啥子都答應你嘛……」
就這麼保證金飛山,抬手拍了拍她的背,輕輕的,就像是安撫著嬰孩,要多溫柔有多溫柔。
等金飛山終於不哭了,抬頭抹了一把臉,吸了吸鼻子,她才耷拉著眼皮,也沒有看王角,因為她怕抬頭之後,就會徹底忍不住,然後不想走。
「走吧。」
「嗯。」
低頭、轉身,一氣呵成。
只是金飛山還駐足了一下,微微地撅起了屁股,等到王角一巴掌拍了上去,她這才一邊揉著,一邊「哎喲」地往前走。
車隊上的人直接看呆了,「茶南四哥」黑著臉,他的老臉從未這樣丟得乾乾淨淨。
金飛山可是他們「成都路忠武軍」,為數不多能拿得出手的青年俊傑了。
然而這位青年俊傑,現在就是這副模樣,這副德性。
等到車隊離開,王角這才轉身走到王國跟前:「四姨夫,留下來的弟兄,以後多擔待點,辛苦。」
「姑爺,不消多說,成都忠武人家,不興拉稀擺帶。」
感覺重回青春的王國,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新姑爺突然說要兵分兩路,但是他就是高興,說不上來的激動。
人到老了,還能有如此的精神,如果是迴光返照,他在南海就該死,不可能迴光返照到現在。
「成,有四姨夫這句話,那就好說了。」
王角說罷,對王國道,「我們殺個回馬槍,再會一會『安陵散人』。」
「要得,姑爺放心,弟兄們都曉得姑爺是這個。」
比劃了一個大拇指,王國咧嘴一笑,看上去憨厚無比……
「茶南四哥」是個認死理的人,他認為新姑爺在韶關火車站的行為,才是本性,其餘的,看看就好。
人分兩路,蕭溫在車中還是有些難以置信,若非彭彥苒陪著,那種安全感上的極大缺失,讓她產生了恐慌。
生離死別的那種極端恐慌。
丈夫平日看著不著調,但是在關鍵時候,總是冷靜到可怕,這才是真正讓蕭溫能夠盡情釋放能力的基石。
而現在,基石不在了,於是蕭溫仿佛又回到了過去,整個蕭家每一天的開銷,都需要她絞盡腦汁去琢磨每一個開元通寶的去處。
「夫人,放心吧,相公是有福之人。」
「嗯。」
蕭溫應了一聲,嘆了口氣,沒有再去多說什麼。
爭執會有,但現在沒必要。
徹底離開了耒陽城北,這時候,進了車廂的金飛山,才難得認真地對蕭溫道,「夫人,我要扮個男裝哦……」
「嗯?」
蕭溫一愣,然後才聽金飛山絮絮叨叨說了起來,用的不是方言,也不是女聲。
胸腔共鳴的法子,能讓金飛山說出很正的男聲,一邊描眉畫眼,一邊用男聲解釋道,「等去了洛陽,我就扮作北蒼省狀頭,到時候,也算是有個掩護。」
「啊?!」
一旁彭彥苒也是愣了,「這可以嗎?」
「他已經留了書信,必要的時候,可以去教育部找人。北蒼省行署專員沙贊,已經準備去教育部任職。」
言罷,金飛山又道,「到時候在女子大學中活動起來,也省得夫人你擔心。」
「……」
馬車內,因為金飛山用男聲說話,把還在貪睡的鐘瑕光直接給嚇醒了,抬頭一看,也沒見著男人,等金飛山又在那裡開口說話,聊著北蒼省接下來的變化,鍾瑕光這才反應過來……金姨娘還會這等絕活哩。
聊了一會兒,當彭彥苒聽說北蒼省接下來會有大變,於是隨口問了一句:「那老先生是正要去教育局出仕當官了?」
「原殺龍港第一工讀學校的校長王九月,除了是殺龍港教育局局長之外,可能還要兼任北蒼省教育廳的一把手。不過北蒼省教育廳本身就是廢的,所以還不知道具體的情況。但王九月成為明面上的教育系統一把手,肯定問題不大。北蒼省除了殺龍港,其餘的地方都是什麼破爛,你們也是知道的。」
金飛山如此一說,蕭溫想到了一些事情,於是問道,「那我姑父呢?」
「姓劉的要暫代北蒼省行署專員。」
因為跟劉億有仇,所以金飛山提到劉億的時候,語氣滿是不爽。
「暫代行署專員?!」
聽到這個消息,蕭溫可以想像,劉家將會迎來空前的發展,「世忠社」集體轉正,就在今年啊。
「他本來就是高配北蒼省總警長,業績、資歷擺在那裡,加上沙贊推薦,又恰逢時局變化。亂世用重典,誰心狠手辣誰就是重典。」
金飛山說到這裡,都是又換回了女聲,嘆了口氣,「唉……也不曉得是不是嘞個事情,讓官人下了決心……反正官人這一哈,是肯定不會再往京城跑嘍。」
「為什麼?」
彭彥苒別過頭,看著金飛山,她現在有點吃醋,畢竟丈夫專門拜託的,是金飛山而不是她。
仔細想想,彭彥苒其實也心態平衡。
為什麼丈夫讓姓金的臭婆娘女扮男裝啊?
因為胸夠平啊。
「為啥子?你說為啥子嘛。」
翻了個白眼,金飛山懶得搭理彭彥苒,然後展顏一笑,挽著蕭溫胳膊,柔聲道,「夫人,這一路,妾身還要勞煩夫人多多關照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