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因為地理位置的緣故,畢竟地處熱帶,也就導致殺龍港的新年假期並不長,一般官員都是在二月份補上一個長年假,方便他們回家省親。
道理也很簡單,二月份從熱帶地區返回內地,剛好就是宜人的春天,皇唐天朝針對不同地區的管理,相對來說還是比較有人性的。
只是,對殺龍港新一中的九年級新生來說,這個春假,實在是讓人懷念。
和賴堅毅跟班們想像的新學期完全不一樣,什麼課上睡覺、放學抄作業……不存在的,根本不存在的。
「喂,你不是看不起我啊?」
殺龍港新一中九年一班的教室中,王角側著身子,一隻手擱在課桌上,一隻手則是掛在座椅的靠背上。
「沒有啊大角哥,不敢啊大角哥。」
「那為什麼才考二十分?知不知道我跟先生怎麼保證的?全員及格!你是不是在搞我啊大哥?!」
「不是啊角哥,這些題……這些題實在是太難、太難了嘛……」
雙手交疊在身前,耷拉著腦袋的新一屆九年級「老大哥」中的一員,現在慫跟只受傷的鵪鶉一樣。
「二元一次方程組太難了。」
王角一臉失望地搖著頭,「對不住啊兄弟,你哪怕按照定下的規矩,考上三十分,這個月的花紅我都會給你。畢竟,《花季雨季》賣得好,有你們的一份力,這些錢,是應該拿的,理直氣壯。不過,還是那句話,規矩,就是規矩。」
「不要啊角哥,好歹也有二十分,離三十分才差十分。我這個月能拿三十塊,去掉十塊,拿二十塊行不行啊角哥?!」
「你在教我做事啊?」
「……」
低著頭的新一屆九年級「老大哥」,雙眼微紅,羞愧地低下了腦袋。
隔壁座的賴堅毅見狀,也是心中害怕,不過看到試卷上鮮紅的38分,小肥肥又是驕傲地挺起了胸膛。
王哥說過的,飯要一口一口的吃,現在拿38分,以後不就68分?
王哥還說過的,像他這樣的殺魚仔都能考滿分,沒道理諸位兄弟都是人中龍鳳,不可能考不及格啊。
王哥更是說過的,及格了,才能拿新一中的畢業證,不比一工學堂時期那些拿肄業的廢柴強?
出來混,招牌要響亮的嘛!
我新一中畢業的,跟我一工學堂肄業的,根本底氣都不一樣嘛。
「大家都是兄弟,不是我姓王的要為難你們,實在是上面有大人物壓著,我有什麼辦法。難道我跟校長先生說:對不起先生,我們都是廢柴,只能考鴨蛋,成績這種事情不要跟我商量?」
噗!
有人在教室中笑出了聲。
眾人聽到聲音,頓時互相扭頭張望,想要把笑出聲的傢伙揪出來。
「不要看別人啊!別人笑難道不對嗎?」
砰砰砰砰……
王角拍著桌子很是憤怒,「幫幫忙啊諸位大哥,你們又不會挨訓,我啊,去校長辦公室要被罰站一個小時啊!哪個撲街故意整我,也別怪我發飆啊!」
「就是,《花季雨季》賣得不知幾號,大角哥完全可以悶聲發大財,叼我們做什麼?這完全就是大角哥看得起我們,有良心,講義氣。上上心啦,又不是現在就考六十分,三十分來得嘛,很難嗎?」
說著,阿才雙手將卷子遞了過去,點頭哈腰笑著對王角道,「角哥,過目。」
「考得不錯啊才哥。」
「喊我阿才就行啊角哥。」
阿才嘿嘿一笑,卷子上鮮紅的56分,非常的搶眼,就差兩道判斷題,就能及格。
「吶,我一直說的,這就叫用心。課上不會,課下不知道繼續學嗎?才哥就是最好的榜樣。所以,我決定,除了才哥這個月的六十塊花紅,再額外拿十塊錢出來當獎金。大家沒意見吧?」
「角哥,不用……」
「哎,阿才,這十塊錢難道只是為了獎給你嗎?也是為了督促兄弟們努力啊。你要是不拿,是不是想害大家都沒有獎金?好兄弟應該做什麼?」
「講義氣……」
「這就對了嘛。」
說著,王角抬手勾了勾,頓時有個小弟出來,將一隻錢袋放在了課桌上,又點了十塊錢,塞到了錢袋中,往前一推,看著阿才:「才哥,數數。」
「不用不用不……」
「阿才你怎麼回事?怎麼今天一直想要壞規矩?」
「……」
聽到這話,阿才頓時無語,咽了一口口水之後,這才沖王角訕笑,「多謝角哥。」
「嗯……」
揮了揮手,阿才趕緊拿起錢袋還有卷子,逃也似的縮回自己的座位。
然後老老實實地打開了錢袋,一個銀元接著一個銀元地數,只一會兒,阿才的課桌上,就是七摞銀元,亮閃閃的,讓一班學生看得眼睛都直了。
阿才額頭上冒著汗,唯恐有人問他拿錢,只是餘光左右看去,也不見有人過來,他頓時鬆了口氣,又想起來,如今自己也是九年級了……
不僅僅是九年級!
阿才看著不遠處做著的王角,又瞥了一眼桌上的卷子,心中暗暗道:還差四分,就差四分了。
教室內,沮喪和歡呼此起彼伏,等到放學之後,阿才飛也似地鑽入軌道馬車,快到家的時候,卻是隔著店門大喊:「阿母,我先去補課,晚點回來吃飯!」
正在店裡算賬的阿才母親愣了一下,員工們也是略微停當了一下手中的活計,笑呵呵地恭維道:「老闆娘好福氣啊,少東這麼求上進,將來一定大富大貴啊。」
「最好啦。」
阿才母親語氣淡然,眉眼之間卻是高興,嘴上更是道,「現在的新一中,也不知道是不是有病,管得這般嚴的嗎?天天留堂,開給教書先生的柴水是不是太多了啊,讓他們這般賣力……」
而此時,在一處成衣鋪的二樓,新來的年輕賬房很是無奈地說道:「我還要做事的啊才哥,不讓老闆扣我工資啊。」
「你個撲街不就是要錢嗎?說那麼多廢話,這家店是我表姐的嫁妝,我讓你幫我補課,表姐那邊敢扣你柴水?」
說罷,阿才從口袋裡摸出來五個銀元,拍在了桌子上,「夠不夠啊撲街?」
「夠了夠了,謝謝才哥。」
年輕賬房嘿嘿一笑,趕緊把五塊錢摸到了口袋裡,然後笑嘻嘻地拿出一疊白紙,「我給你出練習題啊才哥。」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