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說好打四圈,結果李淵興致不減,最後硬拉著秦琅他們打了八大圈,差不多在兩儀殿打了一天。
連午飯都是在兩儀殿中吃的御膳,吃完了就被李淵拉著繼續打。
李淵贏了哈哈大笑,輸了就罵,自摸的時候牌拍的震天響,點炮後就氣的扔牌,有如一個老小孩一樣,可無論是長孫皇后還是秦琅,都只是微微笑著陪他,程處默則全程充當牌搭子,沒什麼存在感。
承乾和青雀看了會,倒是很快學會了,青雀甚至成了一個小奸細,屢屢來偷看秦琅的牌向李淵報牌,李淵也樂此不彼,倒是承乾還算忠厚點,只是老實坐李淵後面,默默的為李淵計算牌,給李淵提醒。
李淵多了兩個參謀軍師之後,點炮倒是少了,可自摸的次數也少了。
八大圈下來,李淵今天又輸光了籌碼。
今天最大的贏家依然是秦琅,一吃三。
太上皇輸了八百多,長孫皇后和程處默各輸了百餘,秦琅獨賺一千多金開元。
李淵雖然點炮放銃的時候罵罵咧咧,不過給錢的時候倒是十分痛快,召來內侍趙雍,讓他取金子來。
金燦燦的開元金幣被李淵一把把的抓著扔到桌上,「今天就到此為止了,下次,下次有時間再來陪朕打,下次朕一定能贏回來。」
李淵還給孫兒孫女們每人各抓了幾把金開元,引的三個小傢伙笑嘻嘻。
離開前,李淵把秦琅招到面前。
「我聽說你小子現在是崇賢館學士?剛聽說時,我還覺得二郎亂彈琴,你小子有何資格當崇賢館學士?不過我今早聽說你在崇學館綁青雀訓承乾,還讓他們吃那些災民吃的糊糊,把這些小子一個個訓的服服貼貼的,我倒覺得二郎意外選對人了。」
「臣也只是被趕鴨子上架,確實是亂彈琴而已。」
「也許吧,但你這樣的崇賢館學士,比李綱那個老不死的好多了,當初朕選李綱做大郎的老師,看中他耿直忠厚,覺得他是個正直的人。可是現在想來,當時朕錯了,他確實耿直忠厚,可大郎手下也正是多了這些正直的迂腐的人,才最後連命都丟了,若是大郎手底下多點杜淹、房玄齡、長孫無忌這樣狠辣的人,勝的肯定就是他了。你這小渾蛋挺好的,年輕有衝勁,無學有術,幹事不按常理來,太子承乾還年幼,他身邊不會缺李綱這樣正直的臣子,但最缺的還是你這樣的人,但願意你能夠好好教導下承乾,讓我大唐的太子能夠守穩儲君之位吧。」
李淵一番話,有感而發,發自肺腑。
「說實話,二郎這次退突厥的方法,真是出乎朕的意料。朕原以為,他放突厥到長安城下,是要跟突厥在長安城下決戰,也早認定他就算能贏,也是慘勝。大唐的江山社稷,會因此動搖,天下將又要亂起。」
「可想不到,他不費一兵不卒,就退了突厥大軍。他能夠九騎臨渭橋,憑言語退敵,沒有選擇以往那樣以武力以戰事取勝,讓人意外,結果更讓人驚喜。他曾說要讓我做他的見證者,現在朕確實見證到了他的第一次勝利,朕很欣慰。你告訴二郎,朕為他自豪。」
李淵最後提了一個要求,希望能通過秦琅轉告李世民。
「大唐朕已經交給二郎了,現在我退下來當太上皇,也沒有什麼想法了,只是想偶爾還能見見那些老夥計們,能跟他們下下棋打打牌彈彈琴喝喝酒,若是二郎不再讓他們入宮來,那朕就真的太孤單了。」
秦琅瞧著滿臉褶子的李淵,「陛下半生辛苦,如今何不乾脆縱享清福,後宮佳麗三千,六宮粉黛競艷。」
李淵愣了下,然後哈哈大笑。
「哈哈哈,那你就讓二郎給我選些佳麗美人來,朕想要各樣的都挑點,什麼西域波斯大胸胡姬,拂菻金髮碧眼胡女,新羅婢、突厥女、高句麗女、昆倫女等等。」
秦琅想不到李淵倒是挺開放的,一下子玩的這麼猛。
這是要集郵麼?
「太上皇,那後宮到時豈不會有無數混血的皇子?」
李淵道,「華夷之辯千年,但血統向來不是華夷的區分條件,否則真要這樣算,那我李淵建立的這大唐,就該算是鮮卑唐朝,如那北魏拓跋朝一樣了。」
「太上皇教訓的是。」
當秦琅送長孫皇后與太子等回到東宮後,去見了李世民,把李淵的話轉告。
「太上皇一把年紀了,怎麼還想起女色來了?」
秦琅道,「人總得有點生活方向,不管是酒氣財色還是權勢地位,總得有個努力的方向目標,否則就會迷茫。」
李世民一聽說李淵迷茫了,趕緊道,「這個事情就交給你去辦,不要張揚,你到鎮撫司部署下任務,秘密任務,儘量滿足太上皇的要求,但所有秀女必須得嚴格篩選。」
至於李淵想讓李世民放開宮禁,多讓裴寂等人入宮去陪他,李世民卻還是有所擔憂,他怕如長孫無忌等說的一樣,李淵會藉機與這些老臣謀劃什麼。
「懷良,裴寂這個老東西,自六月初四日以來,朕對待他不薄,給他加封司空,他一子為魏國公世子,一子封河東郡公,他一女為親王妃,一子又尚長公主,這等恩寵,可他卻始終不肯退位讓賢,如今在朝堂上還總是指手劃腳,甚至對朕與諸位宰相參政們的政策,總是反對阻撓。」
李世民越說越氣,「朕想把這老東西趕出長安,你領鎮撫司替朕好好查一查裴寂。」
秦琅心裡明白,這個所謂的好好查一查,其實就是要搞裴寂了,有問題要查出問題來,沒問題製造問題也要查,當然,如裴寂這樣的重臣,真要查,肯定一百個問題都找的出來。
「陛下,現在查嗎?裴司空可是武德第一功臣,太上皇的老夥計啊。」
「正因此,朕才要查他,朕已經受不了這老傢伙的屢屢干政了。」
李世民給過裴寂機會,讓他體面的退出,可現在這傢伙雖然不再是宰相了,但掛著個司空銜,依然在干政,尤其他在尚書省很有影響力,有許多舊部,再加上經常出入太極宮見太上皇,這讓李世民無法容忍。
他不能容忍一個已經不是宰相的武德宰相,還對新朝指手劃腳。
「陛下,崇賢館剛開學,臣怕分身乏術。」
李世民卻道,「崇賢館日常有十八直學士教學,你有什麼分身乏術的,館內日常你不在時,就交給褚遂良負責代理,再說讓你辦這案子,也只是讓他牽頭,具體事務自然有鎮撫司下面的人員去辦。」這個案子,李世民還是想交給心腹的秦琅來辦,交給其它人不放心。
「臣請陛下示下,該從哪裡著手?」秦琅見推無可推,也只好接下。
李世民吐出三個字,「劉文靜!」
看來李世民確實有備而來,早就想搞裴寂了,連下手方向都選好了。
劉文靜,這位可是李淵起兵之初的左膀右臂之一,與裴寂並為大唐開國宰相,但劉文靜是李世民的人,而且還是親突厥那邊的。後來劉文靜與裴寂爭位不和,李淵便找了個機會,誣劉文靜謀反,然後把他殺了,雖然他曾賜給劉文靜免死金牌,可免兩死,但還是一死都沒免就被殺了。
當年殺劉文靜,不是他跟裴寂爭位,而是李世民當時勢力發展太快,已經威脅到太子儲位,甚至有些動搖李淵的威望,於是李淵果斷的殺掉了劉文靜,算是給了李世民一個狠狠的警告,並斬斷了他與突厥方面一個重要的聯絡人。
對於劉文靜的死,李世民其實一直是耿耿於懷的。
直到今天,他才說出劉文靜的名字,無疑是要為劉文靜平反了。而劉文靜被殺一案,牽涉裴寂最多,只要平反此案,那麼裴寂必被牽連其中,到時以翻案為由,找出裴寂的問題來清算,就名正言順了。
秦瓊上次想盡辦法,想讓秦琅從鎮撫司中脫身,可現在看來,秦瓊的打算是落空了,李世民並不會輕易的放走秦琅這個好用的心腹。秦琅為他一手建立起了鎮撫司,為他辦了幾件大事,李世民心裡很清楚。
秦王府心腹大將之子,又是自己的女婿,年輕有衝勁還有謀略,這樣適合的人選換誰啊。
「此事辦成,朕給你賞賜良田百頃。」李世民許諾。
秦琅心裡想,你倒是好算計。裴寂做為武德第一功臣,李淵的老夥計,不說本身就是名門士族出身,僅被李淵賞賜過的田地就有不下兩千頃,錢帛奴隸無數。
以現在朝廷的那點可憐的財稅收入來說,裴寂的家產還真是非常誘人的。
弄垮裴寂,從中拿出百頃給秦琅,雖不說九牛一毛,但也就是百中一二而已。
大頭,肯定還是落到李世民手裡的。
「臣向陛下薦舉許長史接任鎮撫司丞一職,許長史做事兢兢業業,十分勤懇忠心。」
李世民哼了一聲,「你鎮撫司里的馬周是個大才,朕要重用。不過許敬宗嘛,這人雖然有才,可喜歡揣測聖意曲意迎合,大不敬。」
秦琅終於明白許敬宗這麼上竄下跳有功名心的人,會在玄武門之變後很快被貶黜了,李世民說的很清楚了,他喜歡揣測君王之心。這對於皇帝來說,當然是極大的忌諱,你做臣子的你就做好你的本份,該說就說該做就做,結果你事事要先猜測皇帝的心思想法,處處去迎合皇帝,那你就是大不敬了,皇帝的心思豈能讓你猜測?
李世民又不是楊廣那種喜歡迎合的皇帝,所以他在發現許敬宗的行為之後,馬上就將他狠狠的貶謫到了鎮撫司當個長史,就是要殺雞給猴看。
犯了這麼大一個忌諱,看來老許這是上了黑名單了,想要再次受重用,估計難了。原本還想把鎮撫司交到他手上,自己好脫身,看來也是想錯了。
「朕知道你小子聰明,但希望你不要犯跟許敬宗一樣的錯誤,君王之心豈可揣測猜度,更不可曲意迎合,好好做自己的事,明白?」李世民盯著秦琅提醒他。
「臣謹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