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叔,這……」
羅武不可思議地喊道,眼中滿是震駭。
「別慌,看看再說。」秦懷道趕緊打斷,有些猜測可以在心裡想,但不能說出口,否則會影響軍心士氣。
「混蛋,怎麼可以這樣?」房遺愛氣得臉色鐵青。
這時,論欽陵繼續說道:「漢王,想必你心中已有答案,不如投靠我吐蕃,你我聯手,滅突厥,從今往後,西域和北方草原都歸你,中原歸吐蕃,如何?」
先高位拉攏,不成後挑破陰謀,攻心。
一般人到這一步基本崩潰,誰願意被效忠的人出賣?但秦懷道不同。
見攻心不成,論欽陵又改威逼,被出賣本就心寒,一旦得知還有大軍過來,必然崩潰,就算不降也會棄城而逃,不得不說論欽陵很有心計。
可惜遇到的是秦懷道。
論欽陵見拉攏不成,攻心無用,威脅無效,只好打出最後手段,利誘。
面對西域和北方草原大片土地這個蛋糕,誰不動心?
只要幹掉十萬突厥大軍,幹掉可汗,拿下西域和草原把握很大。
但國土是秦懷道心中底線,一寸都不會讓。
背叛是一名戰士最不屑,最痛恨的事,不可能觸碰。
這一刻,秦懷道心中殺意沸騰,低聲命令道:「房遺愛,調腳蹬弩上來,給我射殺此人,以絕後患。」
弓箭射不到,腳蹬弩可以。
房遺愛會意地點頭,匆匆去安排。
秦懷道準備拖延時間穩住對方,故意喊道:「結盟倒是個不錯的提議,不過,你確定能代表祿東贊做決定?」
「當然可以,既然漢王答應,那本王子先回去準備盟約,一會兒派人送來簽收。」論欽陵說著一拉馬頭,轉身就跑。
秦懷道趕緊喊道:「先別急著離開,細節有待商討。」
「回頭漢王跟使者談吧。」論欽陵打馬遠去。
秦懷道氣得直咬牙,罵道:「這王八蛋警惕性很高,溜的很快,可惜了。」
「要不……我帶人衝殺過去,趁其主力未到,先幹掉先鋒部隊再說,要是能幹掉那個王八蛋,這一仗就無憂了。」房遺愛提議道。
「不行,會損失過大,還未必能殺論欽陵,別忘了還有突厥,咱們跟他們耗,打持久戰,沒了糧草倒要看他們怎麼解決,有些事得證明了才能肯定。」秦懷道話說得模稜兩可。
但房遺愛聽懂了,無論吐蕃還是突厥,糧食都不會的,一旦缺糧,必然會有所動作,到時候很多事就會暴露出來,人心就會變。
人心,才是重點!
「還記得高句麗怎麼防箭嗎?」秦懷道忽然改變話題。
房遺愛一怔,腦海中快速思考,猛然想到什麼,眼睛一亮,會意地點頭說道:「記得,木樁為基,上面鋪以木頭,迭土袋,石片,可防箭。」
「沒錯,既然論欽陵不戰,估計是在等突厥,還有半天時間,正好,去安排吧,動作要快,材料不夠拆房子,沒有石片用瓦片,多鋪木頭也行。」
「遵令!」房遺愛會意地應道,匆匆去了。
既然吐蕃不想先動手,等突厥,那就拖住突厥,秦懷道看向羅武:「飛鴿傳信,讓羅章想辦法遲滯突厥大軍速度,儘量拖到天黑。」
天一黑,什麼都看不到,不利於戰鬥,就能多一晚上時間,足夠施工。
羅武沒參加高句麗一戰,不明所以,但感覺到事態重大,匆匆安排人去傳令。
既然決定打持久戰,光防箭哪裡夠?
當初面對高句麗王十萬大軍圍城,身邊也不過三萬人,就憑藉城池和種種部署擋住高句麗猛烈進攻,現在身邊有五萬左右,同樣有把握。
秦懷道找來羅英,讓特戰軍去城門口挖大坑,要大,要深,一旦城破,騎兵殺進來,就會全部掉落大坑,挖出來的土堆砌兩旁,使得坑洞更深,將士們卻可以在大坑土堆上埋伏,射殺進來的人。
城內有足夠多的糧食,有五萬將士,只要方法得當,耗得起。
秦懷道需要看看大戰一起,各方勢力反應,看看人心。
如果朝廷真得敢下黑手,那就反他娘的。
一道道命令下達,除了城頭上備戰的將士,其他人都忙碌起來。
一根根大木樁被拆下,抬到城牆上,木頭看上去不多,秦懷道便讓大家用石頭堆砌之支撐,上面鋪大木頭,一個個緊密挨在一起,上面堆泥土包,都督府上面的琉璃瓦也拆了搬過來鋪上,搭建成棚子。
每個棚子寬兩米左右,中間隔開兩米供人戰鬥,一旦敵軍射箭,人就能藏在棚子下躲避,等箭雨過後又能迅速鑽出來投入戰鬥。
這一刻的秦州就像個大拆大建的工地,到處都塵土飛揚,人流奔走。
人多力量大,黃昏時分,棚子搭建了一半,四道門的大坑挖的有模有樣,但秦懷道看過後絕對好不夠,繼續擴大,加深。
將士們輪流吃飯,輪流幹活,速度很快。
天擦黑時分,秦懷道來到東城門眺望,不見突厥大軍出現,心中稍等,看向遠處安營紮寨的吐蕃大軍,旌旗獵獵,人嘶馬嘯,炊煙裊裊,好不熱鬧,不由冷哼一聲——有種等到明天,自己就有更多時間完善防禦。
「報!」
李老鬼匆匆而來,手裡拿著一張小紙條。
秦懷道接過去一看,是羅章傳來的——幸不辱命!
「好樣的,幹得漂亮!」秦懷道大喜,突厥果然是被拖住了,這個時間對秦州防禦太重要,當記首功。
天色已黑,突厥就算現在過來也需要安頓,再算上吃飯時間就到半夜,看都看不清,還怎麼打?自己就可以連夜施工。
「傳令羅章,讓他自己尋找戰機,怎麼打我不管,但有一條,別吃虧。」
「遵令!」李老鬼答應一聲,轉身離開。
月色鑽出烏雲,灑下無盡清輝。
茫茫大地灰濛濛一片,鳥雀放佛感受到殺意,迅速飛走。
一股清冷,肅殺之氣爆發!
吐蕃大營中,一人打馬而來,高聲喊道:「漢王,奉二王子令,特來洽談結盟一事,還請不要射箭。」
「殺了他!」秦懷道冷冷地說道。
羅武張弓搭箭,鎖定目標,等對方衝到城下時,一箭射出。
「咻!」
箭矢飛掠,尖嘯聲如厲鬼在獰笑。
對方中箭倒下,當場斃命,只剩下一匹空馬原地打轉,或許確定主人已經死去,嘶鳴一聲,撒開腿跑遠。
城外再次恢復寧靜,就好像剛才什麼都沒發生。
等了片刻,不見吐蕃有動作,秦懷道喝道:「傳令,抓緊時間施工!」
……
長安,後宮。
一處偏靜的院子裡,豫章和晉陽兩位公主記得團團轉,眼睛紅紅的,顯然剛哭過,貼身侍女小娥也臉色慘白,忍不住提議道:「兩位公主,要不去求見老聖上,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晉陽眼睛一亮,說道:「沒錯,咱們去求見父皇,沒想到治兒哥哥如此歹毒,居然要將你嫁給論欽陵,那可是敵人,這是君王能幹的事嗎?」
轉念一想,又如泄氣的皮球,哭喪著臉說道:「父皇在弘義宮,外面都是治兒哥哥的人,咱們根本見不到父皇。」
弘義宮,當年被李二用來軟禁李淵。
歷史總是驚人的重複。
豫章跌坐在床邊,一行清淚滑落,說道:「別說去弘義宮,就連出門都難,外面可都是他的親信,領頭的還是跟他關係密切的長孫澤,雖然叫一聲表哥,但沒用,長孫澤不可能讓我們出門。」
長孫無忌有十二個兒子,長孫澤排名十一,官封左千牛衛長史,但李治登基後調入禁軍內衛,官封四品游擊將軍。
一席話,三人沉默。
好一會兒,豫章一咬牙,說道:「看來,只有最後一個辦法,放信鴿吧。」
「信鴿一放,咱們就算是和當今聖上徹底撕破臉,你確定?」晉陽追問道。
「不做公主又如何?反正這輩子我是秦家哥哥的人,不可能再嫁他人,哪怕是死也不會。」豫章鄭重說道,透著決絕。
「好,那就放吧,我跟你一起走,這深宮早就待夠了。」
「公主,我也跟你一起,死也不怕!」小娥趕緊說道。
「好,咱們三個一起。」
豫章眼神漸漸堅定,打開一個小鳥籠,捧出一隻信鴿,推開窗,喃喃低語道:「全靠你了,去吧……」
信鴿咕咕叫著,像是回應,振翅而去,很快消失在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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