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范陽盧氏
萬花樓。
幾輛馬車停在門口,秦懷道跳下馬車,打量著雕樑畫棟、美輪美奐的萬花樓,裡面有絲竹之聲,靡靡之音傳出,伴隨著陣陣曖昧的鈴笑,心中莫名有些感慨,這時代的風月場還真是——火爆!
一行走進大樓,馬上有人上來迎接,程處默熟絡地交代幾句,對方點頭連聲答應,領著上二樓,經過一個雅間,房門從裡面打開,走出來一名侍女,看到客人過來趕緊靠邊讓路,低眉順眼。
雅間裡有人在撫琴,聲音如泉水叮咚,讓人寧靜,但被一道道曖昧的笑聲遮蓋,宛如淤泥池塘默默綻開的荷花,秦懷道好奇地看了裡面一眼,上首坐著的居然是太子,旁邊坐著兩名年輕男子,一名是杜荷,另一名不認識。
太子逛風月場所,傳出去對名聲很不好。
但秦懷道並不奇怪,造反都幹得出來,這傢伙還有什麼忌諱的?就要離開,裡面卻傳來一個驚怒的聲音:「誰在門口偷窺,滾進來。」
「直娘賊,誰這麼囂張。」走前面一點都程處默聞聲回頭看過來,發現半掩的房門後反應過來,堂堂長安一霸還能松,一個健步衝上來,一腳將門踹開,認出太子也不怕,呵斥道:「剛才誰在亂叫。」
杜荷認出程處默,看到跟著進來的眾人臉色一變,趕緊看向太子李承乾,李承乾也沒想到進來的是眾人,臉色微變,很快調整好情緒,畢竟是儲君,身份地位高一些,沒有降尊紆貴相迎,冷聲呵斥道:「程大傻,你好大的威風,怎麼,想刺殺本太子不成?」
這話說出來很沒品,秦懷道拉著程處默說道:「算了,沒意思,喝酒去。」
「秦大人!」李承乾目光落在秦懷道身上,多了幾分笑意:「秦大人,今晚文曲閣,本太子做東,不知道秦大人能否賞臉。」
「今晚沒空,下次吧。」秦懷道直接拒絕,不想和對方走太近。
「秦懷道,別給臉不要臉。」杜荷炸毛了,起身喝道,就像自己被羞辱了一般,一雙眼睛閃爍著陰冷的光澤。
一直以來,杜荷都自認為比同年人強,又是未來聖人心腹,將來要入朝為相的存在,優越感十足,長安勛貴都應該仰望,沒想到秦懷道忽然冒出來,隱隱成了年青一代的領頭羊,心裏面嫉妒的不行。
秦懷道看向杜荷,想到其父,將怒火壓下去,對眾人說道:「走吧,喝酒,別影響心情。」
「算了,聽秦兄弟的。」尉遲寶林也出來打圓場。
大家已經習慣了聽秦懷道行事,沒有再說什麼,都轉身要離開,杜荷見秦懷道威望如此高,妒火攻心,喝道:「站住,你們幾個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眼裡還有太子嗎?」
給臉不要臉,那就不給了。
秦懷道轉過身來,臉色多了幾分冷肅,這可是無數次戰場廝殺養出來的氣勢,雅間裡溫度驟然降低幾度,那些陪酒的花魁更是心中一寒,但又不敢離開,怕太子生氣,趕緊給服侍的侍女打眼色,搬救兵,都是長安城頂級勛貴,惹不起。
侍女見多不慌,悄悄離開。
秦懷道走上去冷冷地說道:「杜荷,你現在幾品?」
「我?」
杜荷兼著東宮的一個職務,只有六品,想到昨天聖旨宣告秦懷道擔任交通部尚書,正三品,心中妒火如潑了油一般熊熊燃燒起來,色厲內荏,吼道:「你想說什麼,太子在這兒,還不見禮。」
「太子是太子,你是你,你一個六品居然敢威脅朝廷三品大員,誰給你的膽子?連基本都禮制規矩都不懂,看來本官有必要參你一本。」秦懷道板著臉喝道。
「你?」
杜荷臉色大變,真要是以這條參一本,自己官身恐怕就沒了,趕緊看向李承乾,渴望得到幫助,但李承乾不傻,如果是以前,李承乾肯定維護杜荷,但今非昔比,秦懷道成了護國公,背後意思想想都可怕,這種人只能拉攏到自己陣營,當然,杜荷的面子也不能不維護。
一個個心思快速閃過,李承乾說道:「行了,都是同朝為官,鬧起來有傷和氣,晚上本殿下擺一桌,秦大人務必賞光。」
「吃飯就算了,下官還有很多公務要處理。」秦懷道再次拒絕。
李承乾感覺面子上掛不住了,堂堂太子,儲君,再三邀請被拒,傳出去臉面何存,看了旁邊錦衣男子一眼,對方會意的點頭,上前說道:「秦大人,在下姓盧,盧建生,范陽盧氏,家中效仿秦大人手段開了幾個煤礦,倒是賺了些零花錢,在下心中一直惦念著秦大人的好,相請不如偶遇,不如坐下來喝幾杯,聊聊?」
「范陽盧氏?」秦懷道打量著對方片刻,冷笑道:「那是盧氏生財有道,和本官沒什麼關係,感謝就不用了。」
「要的,要的,說起來也是盧氏多有得罪,斷了你生意,盧氏正在研究燒紙青磚之法,要是能成,說不定秦大人的青磚生意也做不成,還是坐下來聊聊吧,說不定能共贏。」盧建生笑吟吟地說道。
明明是威脅的話,卻說得關懷備至,又是一條毒蛇。
秦懷道自然不會讓對方掌控談話,直接挑明道:「太原王氏威脅我,被滅族,崔氏崔仁師威脅本官,被抄家砍頭,你現在威脅本官,看來,范陽盧氏也想試試本官的刀是不是依舊鋒利?」
官場說話講究含而不露,隱而不發,就算心裡恨的要死,臉色依舊如沐春風,秦懷道這種直接打臉,不按常理出牌的方式將盧建生打懵,一時不敢接話,想到連根拔起的太原王氏,想到崔仁師的下場,莫名有些慌。
范陽盧氏很強大不假,但太原王氏也不錯,結果呢?
秦懷道去不打算放過對方,敢伸手,就必須剁了,否則誰都敢欺負上門,冷冷地說道:「聽說范陽盧氏的核心產業是造紙,給你們兩天時間,送三十萬貫上門賠禮道歉,煤這件事就此揭過,以後你做你的,我做我的,互不干涉,公平競爭,否則,本官不介意插手造紙,擊垮你們核心產業。」
「就憑你?你會造嗎?」杜荷逮著機會取消道,造紙工匠就那麼多,都被大家族養在府上,核心技術根本不可能泄露出去,沒有技術怎麼造?
「你能代表范陽盧氏表態?」秦懷道反問。
杜荷臉色一僵,看向盧建生。
盧建生忽然發現自己做了一件愚蠢的事,對方不是普通貴族,而是殺人不眨眼的護國公,更是掌握了格物技術的秦大人,以范陽盧氏的能量,打探到軍中連弩是秦懷道所造並不難。
一個精通格物的人掌握造紙技術不是沒可能。
想到這兒,盧建生心中莫名一慌,但轉念一想,范陽盧氏家大業大,怕什麼?絕不能退,退了丟的就是家族臉面,當即說道:「秦大人想造紙就造吧,那是秦大人自由,公平競爭,合情合理,范陽盧氏還真不怕公平競爭。」
「你是不是覺得大家造紙成本差不多,就算本官造出來價格也不會太低,你范陽盧氏到時候憑藉雄厚的資金打價格戰,讓本官賣不掉?」秦懷道譏笑道。
盧建生心思被看穿,但也不怕,冷笑道:「既然秦大人知道,又何必自取其辱?不如坐下來聊聊,說不定能一起發財,何必打打殺殺。」
「既然話說到這份上,本官就當是你范陽盧氏發起挑戰了,希望你范陽盧氏的腦袋比高句麗幾十萬大軍還硬。」秦懷道冷笑一聲,轉身離開,既然范陽盧氏找死,那還客氣什麼?
還有什麼反擊比讓其家族徹底破產、絕望更好?
盧建生可惡,爆揍一頓太低級,有損身份,那就摧毀他賴以驕傲、狂妄的資本,讓他下半生活在悔恨、痛苦中。
既然是敵人,用不著憐憫!
眾人跟著離開,誰也沒發現房間裡三人陰冷的目光。
很快,大家來到一個雅間,幾名小侍女端著各種瓜果進來擺好,老鴇更是滿臉堆笑地進來,招呼大家坐下,好幾個身份認識,但不能叫名字,這也是萬花樓的規矩,笑道:「幾位貴人好久沒來了吧,老規矩,還是?」
「老規矩,讓你們的花魁都過來,爺今兒高興,少不了你銀子。」程處默大咧咧地喊道,一看就是老手。
老鴇臉色為難地說道:「這位貴人,花魁都在剛才那個房間。」
剛才的房間就是李承乾,大家腦海中閃過那幾名陪侍的美女,一個風月場就那麼幾個花魁,已經被人點,再叫來不合規矩,程處默想到剛才的憋屈要發火,秦懷道趕緊打斷道:「行了,隨便叫幾個過來倒個酒就好。」
為幾個風月場女子爭風吃醋,傳出去還不夠丟人的。
程處默也反應過來,雖有不甘,但秦懷道發話,不敢不聽,趕緊說道:「那就叫幾個頭牌過來。」
頭牌比花魁只是名氣低一些,少金主捧場罷了,才華、樣貌都不差。
「好咧,幾位稍候。」老鴇鬆了口氣,歡喜地去了。
大家圍坐在一起,兩邊默契地留了空位,秦懷道有些餓,拿起案几上堅果吃起來,一邊說道:「程大哥,說吧,今兒鬧哪出?」
「好不容易回來,不得放鬆,放鬆?」程處默笑道,默契地沒有提剛才之事,免得掃了雅興。
「就是,這幾個月可把我憋死了。」尉遲寶林也喊道。
「一幫色坯。」秦懷道笑罵一句,看到一群姑娘進來,沒再說話。
姑娘們奼紫嫣紅,各有千秋,都熱情地打招呼,一看就都認識,大家點了相熟的,紛紛看向秦懷道,秦懷道也不好特立獨行擾了大家興致,隨意叫了一個,姑娘們也很會來事,熱情地給大家斟酒,說笑。
幾杯酒下肚,氣氛也就上來了,大家提議行酒令。
這個時代的酒令有三種,律令、骰盤令和拋打令,律令就是作詩行令,詩詞要押韻,眾人都是殺才,武夫,自然不合適,骰盤令就是猜點子大小,拋打令就是通過擊打某種樂器,傳遞花球等物,有音樂伴奏,氣氛好,玩的也嗨。
最後,大家選擇拋打令,可以一起玩。
秦懷道玩了幾輪就興趣缺錢,太無聊了,但見大家玩的高興,不好說什麼,找了個藉口出來走廊上透口氣,二樓可以看到一樓大廳,一樓消費低,主要是喝酒閒聊,聽曲,台上,一名女子正撫琴清唱。
唱的是情情愛愛的東西,唱的人不過十幾歲,哪兒懂什麼情愛?不過是刻意模仿罷了,靡靡之音聽著讓人昏昏欲睡,秦懷道軍人出身,對這種音樂最是無感,卻發現大廳里客人聽到如醉如痴。
一曲唱罷,另一女子上台,年紀看著二三十左右,比剛才那十幾歲小姑娘舉止沉穩許多,唱的還是情愛的東西,嗓子沙啞,不夠動聽,客人們一聽就不樂意了,開始起鬨,女子趕緊停下,羞愧下台。
秦懷道卻很喜歡這個嗓音,對方唱功很穩,可惜曲子沒選對,一陣香氣飄來,正是那名留下作陪的女子,叫梅兒,輕笑道:「貴人,您沒事吧?」
「那個娘子是誰?」秦懷道指著狼狽下台的女孩問道。
「冬兒,怎麼了?」
「我想跟她聊幾句。」秦懷道直言說道。
梅兒姑娘有些差異地看著秦懷道,放著嬌滴滴的大美女不聊,找個老姑娘算什麼?但不敢多問,解釋道:「冬兒是個苦命人,當年也是這萬花樓的頭牌,可惜遇人不淑,被人騙了,借酒消愁,傷了嗓子,之後就不再出台了。」
「遇人不淑,什麼情況?」
「認識一書生,冬兒姐資助他讀書,說好將來娶她,科舉成功後下放地方做了一縣令,娶了當地豪族千金,再也沒來過,冬兒姐也是貪心,咱們這種身份低賤之人,哪兒有什麼好歸宿?」說著神情一黯。
「自古薄情多書生。」秦懷道感嘆一句,追問道:「幫我約她過來如何?」
「您這是要……」梅兒眼中多了幾分謹慎。
「別誤會,就是問她點事。」
「稍等,我去問問。」
沒多久,梅兒領著冬兒過來,冬兒在風月場長大,早就見慣了形形色色的人,但還是被秦懷道的氣質震住,不過弱冠,卻沉穩,冷靜,估摸著身份不簡單,趕緊行了個禮說道:「冬兒見過貴人,不知道您有什麼事?」
「你先進去。」秦懷道看向梅兒。
梅兒猶豫了一下,擔心出事,趕緊看向冬兒。
「小妹,進去吧。」冬兒安慰道。
等梅兒進去後,冬兒看著秦懷道不語,心中滿是詫異,論姿色,自己已經年老朱黃,來的客人哪個不是喜歡年輕的小姑娘,難道有別的事?
秦懷道不喜歡拐彎抹角,直言問道:「替你贖身需要多少銀子?」
冬兒臉色大變,見秦懷道不像是看玩笑,婉言拒絕道:「貴人說笑了,冬兒馬上就要三十,年老色衰,殘敗之身,不能生育,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什麼都幹不了,廢人一個,贖回去能幹什麼?萬花樓有的是年輕貌美的女子。」
秦懷道見對方誤會,解釋道:「我準備開一家酒樓,需要人唱曲助興。」
「唱曲?」
冬兒臉色一黯,強顏笑道:「貴人莫不是在取笑冬兒不成?剛才上台都被人哄下來,沒人願意聽,別壞了貴人酒樓生意。」
「你就說願不願去,其他不用擔心,剛才唱曲我聽到了,錯不在你,而是沒找對曲子,我會教你一些適合你聲音的曲子。」秦懷道解釋道。
「貴人居然還懂曲?」冬兒生出幾分好奇來,再次仔細打量,一邊回憶,但記憶中沒眼前這個人。
秦懷道開門見山追問道:「略懂一些,我可以替你贖身,也不需要你再賣身於我,恢復你自由之身,但需要簽署一份僱傭文書,幫我唱三年,每個月可以給你工錢,工錢要多少你開,只要不是太離譜就行,如何?」
「真不是拿我尋開心?」冬兒愈發好奇,轉念一想,自己沒什麼值得對方騙,要騙也是騙年輕貌美的小姑娘才對,莫名有些心動。
沒人願意在風月之地孤老到死,都想跳出這個火坑,但自古能做到的沒幾個,冬兒不相信好事會落在自己身上,追問道:「冬兒想不明白,為什麼?」
「我看重的是你嗓子。」
「嗓子,您確定?」冬兒滿是疑惑,自己嗓子不是缺點嗎?
「你在擔心什麼?」秦懷道反問。
冬兒心中有太多擔心,但又發現自己沒什麼好擔心的,沒錢,沒貌,也沒身份值得人利用,與其苟活,不如一搏,大不了一死,還能解脫,當即說道:「被人騙過,所以不敢相信會有好事落在自己頭上,如果真如貴人所說,如果真不影響您酒樓生意,我去。」
「別妄自菲薄,你不到三十,風華正茂,對了,我需要一個團隊,聲音渾厚、高亢或者低沉的都可以,你幫我找幾個,還需要一些精通懂音律,擅長各種樂器的,年紀不是問題,一併贖身。」
冬兒一聽是要整個團隊,而不是自己一人,反而放心了,提醒道:「人好找,萬花樓好些如我這般年紀又被淘汰的,生活慘澹,贖身的銀子都不多,巴不得離開萬花樓,大家功底都在,至於工錢,不要也罷,大家多少都有些錢,可以養活自己,能恢復自由身,有個容身的安全之所度晚年就夠了。」
風月場出去的人都被人看輕、欺負,安全得不到保障,所以,不少人有錢也不敢替自己贖身,一輩子呆在萬花樓內。
「可以,你去找,我在裡面等你。」秦懷道滿口答應,指了指裡面雅間。
「真不是玩笑?」冬兒還是難以置信,誰會請一些年老色衰的人啊?
忽然,程處默的聲音傳來:「兄弟,什麼情況?」
「讓她幫我找些能唱曲,會樂器的,替她們贖身。」
「你要她們幹什麼?要找也是找年輕貌美的啊。」程處默一臉好奇狀,許多大家族府上都會養一幫人唱歌跳舞解悶,程處默以為秦懷道也這樣,打量冬兒一眼,補充道:「這個看著不小了,回頭我幫你挑些小姑娘,看著賞心悅目不是,一幫老娘們養府上看著不難受?」
冬兒神情一黯,但也清楚說的是實情,看向秦懷道,想知道秦懷道會怎麼回答,秦懷道看穿冬兒心思,笑道:「去挑人吧,然後帶過來。」
冬兒確定不是看玩笑,心中大喜,趕緊去了。
「真要?」程處默詫異地追問道。
「廢話,你看我像開玩笑?」秦懷道說著走進雅間,重新坐好,梅兒趕緊給秦懷道倒酒,一臉哀怨之色,像是被人拋棄,就差落淚了,秦懷道知道風月場所的女孩都是戲精,並不在意,和大家喝酒。
程處默猜不透秦懷道要幹什麼,但清楚秦懷道脾氣,一旦決定的事,誰也勸不了,也不喜歡別人亂說,跟著進了雅間。
沒多久,十幾個女人進來,都是二三十歲年紀,這個年紀在萬花樓都是退居二線,被淘汰的,一線都是十幾二十歲,萬花樓姑娘吃的都是青春飯。
大家看著進來的人有些懵,正要發作,秦懷道趕緊解釋道:「別誤會,我叫來的,有點事處理一下,耽誤大家喝酒了。」
「兄弟說這話就見外了,啥事?」尉遲寶林好奇地問道。
秦懷道沒有解釋,招手示意站在門口的人都進來,一邊起身說得:「唱曲的,每人先唱一小段拿手的,什麼都行,我聽聽聲音,可以不?」
都是風月場混過的,沒人怯場,一人出來說道:「這位貴人,能不能讓咱們姐妹幾個知道您身份?也好安心些。」
忽然跑出來一個人說要贖身,哪怕自己一無所有,心中也難免害怕。
程處亮一聽就怒了,呵斥道:「混賬,怎麼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