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充分的滿足了虛榮心之後,夥計終於指明了去往長椿街周家的方向。
天色漸晚,路上幾乎已經沒有行人了,冷風戚戚,捲起散落在街邊的廢紙,在空中翻舞,喧鬧的街市一下子安靜下來,一股淒涼的悲寂,怎麼也掩飾不了。
法海和渡仁兩位一人牽著一匹馬,走在青石鋪成的街道上,噠噠的馬蹄聲有節奏的迴蕩著。
法海眉頭微皺,心裡隱隱有預感,此行並沒有想像中的順利,但是現在也沒有什麼好主意,只有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走一步看一步了。
渡仁似乎還沒有察覺到什麼,依舊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看著冷清的街道,心裡有些失望。
「那個周家有多遠啊,怎麼走了這麼久還沒有到呢?」
渡仁走的有些不耐煩了,語氣中有些牢騷。
法海對於渡仁是什麼性格,自然是了解,有時候也非常迷惑,像是渡仁這樣急躁的性格怎麼能夠修佛修道,奇怪的是渡仁居然還真的入道了,法海只能把這個歸結於天賦。
法海不得不為渡仁打氣,任務才剛剛開始,可不能失了銳氣,便道:「這才多少路,你就抱怨了,想像一下,當年佛祖東渡,走了多少路,翻越了多少山,過了多少河,一路上有多少困難危險,他老人家何從抱怨一句,從頭到尾都是昂首挺胸,闊步向前,克服種種困難,才步步生蓮,梵音震天,才將佛法發揚光大。
現在佛家只有佛祖,沒有佛爺,你不是時常自稱為佛爺嗎?這也是一種修行,也是一種道果,你從現在開始修煉,說不定哪一天就成功了呢,當年佛祖他老人家也不過是一個小修士嘛,估計像你這麼大年紀的時候還不如你呢,佛祖是靠努力堅持,才成為佛祖的,所以啊,少年,你現在要做的不是埋怨,也不是抱怨,而是努力堅持!」
渡仁聽得是渾身冒熱氣,說:「雖然本能的覺得你是在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修行與此行也沒有什麼關係,但是聽了你的話之後,還是有一種熱血的感覺,你的話很有蠱惑力,突然有些惋惜,寺里不讓你去傳教,實在是浪費人才!」
法海笑道:「還是佛爺你有眼光,可惜啊,白雲寺不是你做主!」
兩個人胡侃的時候,面前出現了一個府邸,上面寫著周府,大門上還掛著白幡,是用來祭奠死人的那種白幡,平常人家誰也不會無緣無故的把這種東西掛在門前,除非是真的死人了,而且死的還是重要人物。
聯想到之前夥計介紹的情況,法海基本是可以確定這座周府就是那座周府了,況且長椿街上也只有這麼一家周府,所以這也是法海要找的周府。
周府並不氣派,從那門前的裝飾來看也不過是一個殷實之家,與大富大貴還有一定距離。
法海還沒有進門,就在門外感覺到了一股煞氣,縈繞在周府四周,像是一個巨大的黑色蒸籠,而周府就像是蒸籠裡面的包子,時時刻刻都在被蒸著。
渡仁雖然沒有像法海一樣的慧眼,但是修為不俗的他,第六感還是非常的敏銳,也察覺到了周府的特殊情況。
「這座宅子好像有些特殊,佛爺怎麼覺得渾身的汗毛都立起來了呢!」
法海道:「那是因為你吃的東西都用來長肉了,沒有生出膽子來!」
「你!!」
法海打斷渡仁將要的反擊,道:「別你、你了,趕緊去叫門吧!」
渡仁不開心的問道:「為什麼不是你,而是我呀?」
法海理所當然的說道:「很簡答啊,因為我是你師叔,年紀又比你小,從最老愛幼的角度來說,找不到理由不讓你去敲門,更找不到理由讓我去敲門。」
渡仁怒道:「歪門邪道!」
嘴裡雖然罵咧咧的,但還是去敲門了,因為心裡不痛快,所以敲的很用勁,卻被大門上的門環夾到手了。
「哎喲!」
渡仁驚呼一聲,連忙看自己的手只見手掌上的一塊肉已經被夾紫了,疼痛難忍,這下子,渡仁更加的憤怒了。
「法海,你這個小禿驢,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會有這個結果?」
渡仁吃過太多法海的虧,從小到大,數不勝數,記憶生刻。
法海一攤手,滿臉無辜的說道:「我又不是佛祖,我怎麼會知道你有這樣的劫難,我看吶,八成是你平日不禮佛,所以佛祖要懲罰你!算了,看你也不是一個辦事的料,還是我自己來吧!」
法海上前小心翼翼的用慧眼看了看,發現門上的煞氣已經被渡仁帶走了,這才放心的用力敲起門來,煞氣是一種很神奇的氣,不在陰陽五行之內,卻又和萬物運行息息相關。
煞氣對人的影響非常的大,能夠在不知不覺中影響人的身體、心情、運勢等等,讓人朝壞的一面發展,輕者大病一場,重則家破人亡。
渡仁平日在寺廟裡,處在一種祥和的氣場,生活平穩,剛剛突然之間沾染煞氣,與自身相衝,心境不穩,辦事不利,於是就有了這麼一個不算是災禍的小災禍。
法海敲了門之後,等了好久,裡面才有人回應,聲音很小,但聽得出來是一個小女孩的聲音,而且有些膽怯。
「施主你好,貧僧法海,與師侄渡仁,奉家師空心禪師之命前來,打擾之處,還請見諒!」
裡面的小女孩的聲音突然大了起來,而且還有一種非常明顯的開心興奮。
「兩位大師,請等一等,我這就開門!」
法海和渡仁的耳朵都很靈敏,聽到挪動凳子的聲音,兩人不動神色的對視一眼。
門開了,就看見一個小女孩脆生生的站在大門前面,十歲模樣,旁邊還有一個小板凳,小女孩很開愛,瓜子臉兒,梳著兩個髮髻頂在腦袋兩邊,像是羊角一樣。
「你們兩個就是大師?」小女孩的聲音有些失望,還有些不相信,警惕的望著兩個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小和尚。
法海道:「阿彌陀佛,讓小施主失望了,貧僧師侄二人不是什麼白鬍子爺爺!」
法海看著小女孩的表情自然知道她在想什麼,在小女孩的想像中,大師都應該是白鬍子爺爺。
小女孩沒有讓法海二人進去的意思,依舊站在門口接著問道:「兩位真的是從白雲寺來的!」
法海嘆了一口氣,從懷裡拿出臨走時師父交給他的信物,遞給小女孩,道:「小施主,你把這個信物交給你家大人,一看便知,貧僧二人在這裡等著。」
小女孩有些遲疑,在一旁的渡仁終於看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