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四父親徐文彬原想著帶著孩子們去大姑家走走,卻沒想到公主府來了一行連徐文彬都沒想到的客人。
在徐府里,除了徐家大姑是嫡出的女兒外,還有一位姨娘出的二姑姑,只是這位二姑姑嫁於了黃家庶出的么子,黃家祖父又已死了,如今整個黃家,都是黃家祖母和左將軍黃琇瑩之父掌控,再加上黃琇瑩的母親雖說是個姨娘,可畢竟黃家祖母與左將軍都寵著她,竟憑著區區姨娘的身份,擔起了半個家,這讓本就是庶子不招黃家祖母待見的黃家小叔,日子越發的難過了,連帶著徐家二姑姑也過的很苦。
這事兒本是家醜,徐家二姑姑也沒準備回府訴苦,可今年過年之前,黃家祖母也不知道是受了誰的挑唆,竟想著反正老太爺都不在了,憑啥還要養著庶子一家,還在眼前膈應著,便尋了大年三十的機會,說要將家分一分。
若說分家,一家之主已然故去,分家也是應當,可這黃家祖母心思太偏,竟是打算隨便撥個兩進的小院,配個十幾畝薄田,一個早就快倒的鋪子,用來打發黃家小叔這個庶子。這讓本來就沒有什麼積蓄,反而要看著黃家一個姨娘臉色過活的庶子一家,頓時如天塌了一般,若是那小院尚能住人還好,只是他們夫妻已然瞧過,竟是幾十年前的老房子,這麼多年來無人修整,仿若荒了一般,還有那十幾畝所謂薄田,不說參了沙地出不了作物,就說能種田的,佃戶也是家中最難相處,刺頭的人物。
這一家,想不著急都難了,住是沒處住,收益也不可能短時間拿的到,就算左將軍看在兄弟的份上,給了幾百兩銀子做現錢,也根本過不下去,畢竟黃家小叔再差,也領著個議郎的職務,平日裡打點來往,哪個不需要錢,還有自家家中,那些個不太中用,卻也丟不得的奴僕,加加減減幾十口人,總不能住在大街上。
無奈之下,徐家二姑姑實在是沒法了,逼著想回徐府,找徐老太太拿個主意,可沒想到徐老太太因著自己嫡出的女兒成了白丁,就瞧著這庶出的二姑娘,好歹也嫁給了議郎,還做著官家夫人,心中自然意難平,直接幾句話打發了,還讓人送了二十兩銀子,羞臊的二姑姑哭著跑回了家。
可回了家,事情仍舊沒有解決,犯愁了幾天的徐家二姑姑,最後咬著牙,還是尋到自己嫡出的二哥這裡,不管怎麼說,在家中之時,也就二哥與庶出的三哥對她不錯,可三哥畢竟也是庶子,再加上性子跳脫,遠沒有二哥沉穩,指不定二哥就能給拿個好主意,不說借什麼錢,就是給個活命的出路也好。
徐蠻是對這個幾乎沒有存在感的二姑姑,沒有什麼特別的想法,這一家一直在書里就是被黃琇瑩的生母以及祖母欺壓的一家,幾乎就是布景板一樣的人物,撐死了二姑姑的小女兒黃琇麗與翁主相識,做過一段時間翁主的跟班,與黃琇瑩做過對,最後連個結局,都沒描述。
只是估計是蝴蝶效應作祟,書上不論哪一世,這一家都沒被分出去過,與公主府基本也沒什麼交集,可眼下,她才剛算步入7歲的年紀,二姑姑一家居然找上門來了。
偷望著對面二姑姑一臉苦色,面容也顯老氣,不由心嘆,這黃琇瑩的老媽可真是個人物,不但膈應過自己的老媽,連自己的姑姑都要在其權威之下過活。
「二妹,你究竟是個什麼意思?」徐文彬坐在妻子身邊,也不太想看到黃家的人,哪怕是黃家的媳婦,只是這畢竟是從小一起長起來的親人,心中還是存了疼惜的。
二姑姑徐氏擦著眼角,吸了吸鼻子,扯著過年了,還只能穿著這半舊不新的褙子,苦笑一聲道:「我能有什麼意思,只要給我有瓦遮頭,有塊兒地方住就心滿意足了。」
徐文彬也著實看著妹妹可憐,又心惱黃家太不通人情,對左將軍更是新仇加舊恨,恨的牙痒痒。
「那地方若是翻修一下,需要多少銀子?」徐文彬問道。
二姑姑徐氏揪著帕子,不說這個還好,說了這個,眼淚更往下掉,嘴裡還含糊著道:「說是要500兩,這兩進的院子就算買新的也不過450兩,那屋子實在是破的太厲害了。」
建康的物價普遍要比別的城市高,一般一兩銀子可以換一貫錢,一貫1000文,三文錢能買一個素包子,五文一個肉包子,一套兩進的院子,位置偏僻些大約400到600兩,若是要三進的院子,那就要1000兩以上,由此可見,黃家祖母對待庶子是如何的苛刻了。
「若是賣了地皮,能賣多少錢?」徐文彬想想又問道。
二姑姑抬起頭,紅著眼眶將之前問好的價格說道:「那地方太偏,只能賣個200多兩。」
「那那些擺設什麼的,有可賣的麼?」
二姑姑用力擦了擦眼睛,遲疑道:「二哥是讓我將那處宅子賣了?」
徐文彬點點頭,回道:「而且越快越好。」
徐家二姑將下唇爆裂的死皮咬去,心頭慌慌,煩悶道:「那……日後我們去哪裡住?」
徐文彬也知道妹妹的意思,畢竟有個宅子在手,還算有個家,若是宅子的地皮都賣了,那就什麼都沒有了,可眼瞧著那地方根本不能住人,還不如丟開手賣了,加些錢尋個好去處,總比將那爛地方攥在手裡,卻無住處。
「這樣,我找穩妥之人與你將那處地方賣了,然後你加些錢,買個能住人的,你夫郎不是在給光祿勛做議郎麼,找那衙口附近的,也不算太貴,再說光祿勛常駐宮中,你家夫郎怕也不常著家,他多跑兩步也沒什麼。」徐文彬將他的想法告知了妹妹。
徐家二姑雖然是個婦道人家,遇事也會緊張害怕,可在某些時候,她的主見要比徐家小叔的媳婦強的太多,她聽徐文彬這般說,又想起丈夫確實經常有公務在身,而且丈夫性子敦厚老實,在大事上並不是個能拿的起的人。如今時間緊迫,若是不在元宵節之前將房子辦好,婆婆是絕對不會通融的。如此,思來想去,竟只有二哥說的法子可行。
「如此,二哥您看,還需要備多少銀兩?」
徐文彬本以為妹妹要回去考慮一下,卻見她眼中堅韌,到多出幾分欣賞,連原來準備做壁上觀的大長公主也看了過來,不似剛才那般漠不關心。
「那地方你大概能賣200兩,你再抽出300兩,一共湊夠500兩,能買個還算不錯的兩進院子,不論其他,先有個去處,其他的都可以再想。」徐文彬也沒撿著好話說,反而很實際的與她算道。
徐家二姑咬咬牙,右手微顫的伸進懷裡,將一疊銀票拿了出來,抽了三張與一張地契放與桌上,鄭重的看向徐文彬說道:「如此,就拜託二哥了。」
徐文彬看了眼桌上的銀票和地契,默默的站了起來,將東西收入懷中,又拍了拍庶妹的肩膀,這算是應下了。
徐家二姑見他收了,淚水一下就涌了出來,卻又不好意思讓人看見,直拿袖子捂住面,狠狠抹了一把。
「二哥的大恩,妹子不會忘記的。」徐家二姑站了起來,擺了擺衣裙,深施一禮,感激道。
「都是一家子兄妹,何苦說這些。」大長公主也站了起來,幫著徐文彬將徐家二姑扶了起來,說實話,對比徐家大姑,大長公主第一次發現,這位庶出的二姑娘性子更合她的胃口。
徐家二姑即便來的時候匆匆,也形容慌亂,可走的時候,卻沒忘給徐蠻與兩位小郎遞上見面禮,雖是不大的玉墜,可到底讓人心生好感。
「姑姑家還有一個表哥一個表姐,阿蠻以後可隨我家去,一同玩耍才好。」這剛出了門,大長公主與徐蠻自不用送出去,於是二姑姑便在門外向大長公主行了一禮,便與二哥一同向外走去。
徐蠻看著二姑姑與父親越走越遠的身影,心下慶幸,雖說自己穿成了女配,可畢竟家世雄厚,背景不凡,若自己真穿成二姑姑那樣,夫君老實木訥,且受人壓迫,最後更是要被變相的趕出家門自謀出路,自己也不一定會比姑姑強多少。
「你二姑姑分家單過,也是好事。」大長公主摸著女兒的頭,見她目光悠遠,就笑著說道。
可不是好事麼,不必受婆婆的氣,再窮也是自己的家,再說,姑姑與左將軍家分開,就算父親想要出手幫助一二,心裡也不那麼膈應了,說不定日後常來常往,要比之前謹小慎微舒服多了。
徐蠻見母親還有家事要忙,就告辭回了自己閨房,不一會兒,大哥和二哥從外頭走了進來,表情略微有些奇怪,徐蠻放下針線,挪了挪身邊的位置,笑著道:「怎麼了?二姑姑可是走了?」
二哥率先坐在徐蠻身邊,一扯大哥也跟著坐下,隨即驅散了屋裡其他人,只留他們三人在屋裡說話。
徐蠻不解的看著兩位哥哥,知道他們是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