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子既然是老太太那裡送來的,自然也是想了解一下駙馬的情況……」本還理直氣壯,可珊瑚見徐蠻不似懵懂不知,反而更像看透了她的心思一般的詭異時,語氣竟越來越弱,最後的話語都變成了蚊吟,讓人聽不清楚了。
徐蠻盯著珊瑚,見她的頭慢慢低下,臉頰臊成了通紅,心中更是不耐,最近她越發覺得,大哥的主意其實並不成熟,在府里沒有大人坐鎮的情況下,什麼都有可能發生,再則父親最近正是關鍵的時刻,萬一這珊瑚正是什麼有來歷的,再泄出密去,反而害了父親和舅舅。就算她真的是一個想要攀龍附鳳的下人,這手段多是孩子們不懂的,再攪合出什麼事來,徐蠻就覺得自己罪大惡極,對不起母親了。
沉思之下,徐蠻決定將其敲打一番,再讓哥哥們將其看的更緊些。
「珊瑚姑娘應該知道自己的身份吧。」
珊瑚聽著那嬌聲中竟帶著莫名的冷凌,總覺得說不出的古怪。
「婢子自然是老太太送來服侍三位小主上的。」珊瑚不自然的動了動脖子。
徐蠻冷笑,這就是將祖母搬出來了?欺負珊瑚就是打了祖母的臉面?只可惜若是其他世家還能奏效,她這兒可是公主府,就算母親看著父親的面子上,平日裡不與祖母計較,可真事到頭上,母親派親衛圍了徐府都是做的出來的。
「你知道就好,不該你打聽的不要打聽,不該你接觸的不要接觸,不然別怪本翁主不顧情面。」徐蠻一甩袖,一種上位者的優越感油然而生,這也是她來此幾年最深有體會的。
珊瑚被她冰冷的打擊了一下,滿腹委屈,可心中那點子執念,卻依舊支撐著她,讓她不覺抬起了頭,倔強道:「老太太讓婢子來,也是為了關心駙馬。」
徐蠻到沒發覺這個珊瑚也是個有氣性了,便上前走了幾步,直盯著珊瑚頭皮發麻,才道:「有些事,別痴心妄想,不然日後有沒有命享福還難說。」
珊瑚與徐蠻對視一眼,便馬上閃避開來,心臟咚咚的跳著,徐蠻那雙黑幽幽的眼睛,直讓她看的心慌。
徐蠻再沒說話,她準備今日從宮學回來,就讓大哥將人送回去,她堂堂公主府還怕了徐府不成。
「翁主,她這人也太沒分寸了。」紅桂走在徐蠻身後,直到府門口,才小心的說道。
徐蠻扶著她的手,上了自家馬車,才道:「明兒就讓人將她送回去,咱們伺候不了了。」
紅桂眼一亮,笑道:「這可是好事。」
青梅也點點頭,府里原來規矩極好,現在冒出這麼個東西,直讓人心裡堵的慌,都把府里年紀小的丫頭心思帶歪了。
宮學裡最近課程有些區別,畢竟大公主與大皇子年紀都長了,大皇子開始接觸皇子應學的皇子之道,大公主則是繼續禮儀修養方面的培養,等再過幾年,大皇子就可以領了皇家的差事開始行走諸曹,而大公主則是當朝第一個準備出嫁的公主,不可謂不鄭重,連皇帝近來也多問了幾句。
徐蠻到還算悠閒,她不是公主,也不必太守規矩,只要課業看的過去,母親不會如何管束她,可她同時也發現,即便黃琇瑩已經重生了一輩子,可她在宮學依舊學的格外的努力,這不得不讓徐蠻再次打起精神來,不說超過黃琇瑩,起碼不能鬆懈被落的太遠。
與此同時,皇帝舅舅答應給徐蠻選的親衛,也快選的差不多了,年紀要比徐蠻大個一兩歲,可都是皇家選出的好苗子,將來長大也不會比大長公主的翎衛弱,只是實戰能力還不強,仍舊需要磨練。
徐蠻因著上次掃了周環的興致,便應她等胡人下次賣馬之時,與她同去,公主府雖說已經有了馬匹,可那都是二嬢送給兩位哥哥的,她自己至今一匹未有,她還想選個年幼溫順的馬匹,給自己啟蒙。
「翁主,昨日師傅教授的杏葉,繡的如何了?」徐蠻剛剛坐下,就見黃琇瑩慢慢走了過來,淑媛站在不遠處,一臉的不高興。
徐蠻敷衍道:「繡的一般,不如幾位表姐。」
黃琇瑩微垂著眸子,心裡也有些惱,她不知道哪裡出現了意外,讓徐蠻如此牴觸自己,就算前世徐蠻小的時候,雖然不常來往,見面也算和緩,後來等徐蠻大概10歲左右,知曉了大長公主曾嫁與黃府之後的事情,才與自己交惡,這麼說,徐蠻已經知道不少事兒了?可是她的年紀能理解麼?不過這麼久了,關嬤嬤那裡都沒有消息,怕是徐蠻與她曾想的不同了。
「我們剛剛在商量,等驚蟄一過,咱們結伴出遊,不知翁主可願一同。」黃琇瑩壓下心中的不確定,熱情邀請道。
徐蠻看了她一眼,不知她心裡又打了什麼主意,雖說在書中女主重生後,並沒有給翁主帶來什麼身體上的傷害,只是將她教唆的又刁蠻又刻薄,還敗壞了她的名聲,最後設計她與丁浩掉入河中,不得不兩兩相厭。而書中一直宣揚黃琇瑩是不得已而為之,她要報仇云云,可徐蠻總覺得黃琇瑩本身的心思就不正,殺人不過頭點地,黃琇瑩在書中有幾次有機會殺掉翁主,卻寧可讓翁主變成過街老鼠,受盡嘲笑,這不可謂不是軟刀子。
現在她一直都不怎麼搭理黃琇瑩,讓黃琇瑩對自己無法下手,更別說帶壞自己,所以下一步,徐蠻猜想,黃琇瑩必定是想要抓住自己的把柄,宣揚自己的不是,最近外頭已經有人在傳,說她性子乖張,被寵過了頭,連公主都敢打,可事情的真正緣由卻無人解釋,那些好事者才不會去注意那些所謂微不足道的小事。
徐蠻雖然不在意自己的名聲如何,可也不想黃琇瑩太得意了,更不想讓她拿自己當襯托,顯示她的懂事乖巧,與玲瓏的手段。
再則,徐蠻瞧了眼最近越發陰沉的淑敏……
「阿蠻,一同去吧,我也去呢,別擔心。」淑慎也走了過來,拍了拍徐蠻的手,安撫道。
只有淑媛坐在一邊,不屑道:「她不去更好,看到她我都沒心思玩了。」
「你放心,不光我們,兩位表弟還有大皇兄也是要去的。」淑慎見徐蠻還是不情願,便又說道。
徐蠻聽說哥哥們也去,到不好再拒絕,便點頭算應下了。
淑媛更是哼了一聲,背過身去。
淑敏一直低著頭,古怪的什麼也沒說。
下了宮學,徐蠻還特意詢問了一下哥哥們的意思,見他們確實應下了,且同去的還有二表哥以及黃叔爺爺家的瑞表哥,心就放下了。不然,她還真沒膽子和書中女主一同出遊,誰知道會發生什麼,畢竟有女主那麼個大光環在呢。
剛回了府,徐蠻一入閨房,這才想起,她準備讓大哥將那珊瑚送走,結果在車上忘記說了,便找來紅芍,吩咐她親自去哥哥們的院子裡傳一下話。
待到紅芍走了,紅桂便想起來該給徐蠻沏一壺茶,因著徐蠻每日回來都要喝一壺甘菊花茶去火,畢竟整天待在有火盆的屋子裡,雖然暖和,可乾燥上火是一定的,且她還逼著哥哥們有時過來也要一同飲茶。
紅桂拿出茶具來,剛想從紅泥小爐上拎茶壺,卻發現裡面空空,一滴水都沒有,便氣惱道:「這些懶散的丫頭,咱們回來之前,都沒人預備著水。」
徐蠻到不在意,靠在軟榻上休息,心不在焉的說道:「紅芍今兒回娘家剛回來,年嬤嬤一個人還要看顧院子裡瑣事,忘記一回兒也是正常。」
「那關嬤嬤就不管這些丫頭了?」紅桂拎著茶壺往外走,邊走邊發狠道:「早就應該讓這些小丫頭們吃點苦頭,不然遲早爬到咱們頭上。」
徐蠻笑笑沒說話,緩緩閉上眼睛養著精神,等哥哥們將珊瑚送走,關嬤嬤也沒用了,怕是私下嚴刑拷問是少不了了。
誰知紅桂還沒走一會兒,就氣鼓鼓的回來了,滿臉的不高興道:「真是人精了。」
徐蠻睜開眼,身子抬了抬,靠著問道:「又怎麼了?」
紅桂將手裡的壺提了起來,道:「那個珊瑚也不知道從哪裡知曉您喜歡冬梅雪水,居然不知從哪裡弄了一罐來,非要讓婢子給您拿來,婢子怎麼可能用那來歷不明的東西,自然擋了回去。」
徐蠻看她雖絮絮叨叨的念著,可手上不慢,不一會兒就沏好了一壺茶,放在桌上,只等著兩位哥哥前來。
徐蠻歇了一會兒,覺著有些口渴,便從榻上爬了起來,青梅扶著她走到桌邊,兩人剛剛坐定,就看著兩位哥哥從外頭進來,徐蠻招呼著他們坐下,就想談談珊瑚的事兒,紅桂是個機靈的,立刻將屋子裡的人都招呼了出去,如同平時一樣。
可就在徐蠻準備拿起杯子喝茶,青梅要給兩位兄長倒茶的功夫,她的袖口似乎被桌上的什麼雕刻勾上了,這讓她一個用力不均直接將另一隻袖子擦過茶壺,連茶壺與茶杯都統統摔在地上,細碎一片,徐蠻也驚的將杯子放在了桌上,跳到了一旁。
茶水滴答的淌在地面一片,破碎的骨瓷散的桌下到處都是,原本雙蝶的圖案也已然看不出來了。徐蠻驚魂未定,拍著胸口,兩位兄長也驚了一下,卻沒站起來。到將青梅嚇得眼眶濕潤,一下跪在了地上,低著頭不敢言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