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眾臣又勸說了許多,但沈霍全做充耳不聞,只通通不理。眾臣瞧見勸說不動沈霍,也感覺到了無可奈何,便也不好再勸了。
「皇上,還請您三思啊。萬一您出了什麼差錯,這大周,又將要如何延續下去?此去路途遙遠艱險,臣著實是放心不下您的安危啊。」眾臣說著,有不少人已經是涕淚橫流,面上滿滿的都是擔心之色。
望著群臣這般,沈霍心裡頭明白,他們這是確確實實的在擔心自己,神色便也柔和不少,安慰道:「放心吧。朕當年帶軍出征的時候,比這個還要艱難險阻的情況,也不是沒有遇到過。區區一場大旱,難不倒朕的。」
瞧見沈霍這麼說了,眾臣也不好再多說什麼,只能反覆叮囑了一番,這才勉強放下心來。
於是事情就這麼定了下來——沈霍前去山西,微服私訪,看看那邊的災情究竟如何。在這過程當中,沈霍決定再帶些妃子和大臣,以備不時之需。
聽到這個消息之後,大臣們還好,但妃嬪們都不約而同的,露出來了驚慌失措的神色。誰都知道,山西那邊又是大旱又是蝗災,可謂是困難重重。萬一出個什麼意外,那當真是哭都找不到地方哭去。
更何況,沈霍這是微服私訪,並不是外出遊玩。這些個妃嬪,各個都是在家中嬌生慣養著長大的,在宮中的時候,就算再不濟,也是錦衣玉食,沒吃過什麼苦頭。讓她們前去山西,她們怎麼能下定決心?
因為路途遙遠辛苦,所以後宮眾妃,竟然是無一人願意陪同。在沈霍派人去問的時候,眾位妃嬪,都不約而同的找出來了許多藉口,有孩子的說要照料孩子,沒有孩子的就說身體不好,說家中有事,再不濟說個懼怕蝗蟲……總之,沒有一個是願意主動前去的。
妃嬪們這般態度,看在沈霍眼裡,還有什麼不明白的?沈霍的神色不由得就冷了幾分,冷冷看著眾位妃嬪,對他們的虛與委蛇,貪生怕死又有了一個全新的認識。
而眾位妃嬪被沈霍這般看著,雖然心有戚戚然,但還是沒有人願意主動前往。畢竟萬一出個什麼差錯,丟了性命,這可是一輩子的事情。相比起來,得到沈霍一時的厭棄,倒也就不是什麼大事了。
更何況,眼下這些個妃嬪都沒有站出來,所有人都沒站出來,自己又何必當這個出頭鳥?抱著這樣的想法,眾位妃嬪更是停住了腳步,沒有一個人願意,主動往前面邁上一步。
看著眾位妃嬪這般,沈霍只覺著心底失望的很。放眼望過去,這些妃嬪裡頭,不乏有他寵愛的,但她們接受沈霍的寵愛的時候,心安理得,面對危難的時候,卻不願主動站出身來,正可謂:「有福同享,有難不可同當。」是也。
就在氣氛陷入僵局的時間,忽然有一個沉穩溫婉的聲音,緩緩響起:「皇上,臣妾願意同您一道前往,前去山西查看災情情況。」
一聽到這個聲音,再回頭一看,眾位妃嬪的面上,都不約而同的顯露出來了錯愕之色。原來,說這話的並不是旁人,正是何所依。
卻說此時正是午間,何所依用完午膳之後,方才照顧二皇子睡下,並沒有關心其他消息。等到她把二皇子安頓好了之後,這才聽說了沈霍決定微服私訪的事情。
顧不得多想,何所依當即匆匆前來,這才有個剛才的那一幕。看著何所依這般,眾位妃嬪的神色不僅僅是有錯愕,還有疑惑不解。
畢竟何所依貴為皇后,擔當著後宮之主的身份,自然不是一般的妃嬪可以同日而語的。更別說她還為沈霍生下了嫡長子,地位更是超然於眾人。
這樣的身份,原本是宮中最不用冒險的人。就連太監們前去向各位妃嬪通傳的時候,看見鳳儀宮,也只是猶豫了一下,旋即便毫不遲疑的走開,顯然是不想要隨意打擾了皇后娘娘。
這樣的身份,無疑是讓眾人羨慕嫉妒的。而看著何所依的模樣,卻顯然是一副不在意自己身份的模樣。
就連沈霍,看著何所依的神色,都不經意的帶了些許錯愕。憑藉著沈霍所想,是想要何所依鎮守在這後宮之中,掌管一些事務,順道扶持著,讓大局不至於動亂罷了。沒有想到,何所依竟然主動提及,並且決定要和沈霍一道前行。
看著何所依這般,沈霍忍不住說道:「阿依。這可不是遊山玩水……你知道山西的災情,究竟有多麼嚴重嗎?」
「臣妾心裡頭自然清楚。山西大旱,再加上蝗蟲過境,所到之地寸草不生。這樣的情況,無疑是很難過的。」聽著沈霍的問話,何所依倒是顯得鎮定不已。
「但正因為如此,臣妾才要同您一同前行,守望相助。」何所依冷靜說道,「於公,臣妾身為皇后,自然要替眾位妹妹擔當起責任,為眾位妹妹分憂解難。」
「於私嘛——」何所依輕輕笑了一下,道,「臣妾也曾同皇上一道征戰過沙場,比這更加危難的情景,不知道見過了多少。臣妾的閱歷稍微豐富一些,自然是應當主動承擔起責任,去和皇上一道前往山西的。」
這麼一番話說的有理有據。眾位妃嬪瞧見何所依毅然與沈霍同行,一時之間,不由得都露出來有些感動的神色。
而沈霍聽著何所依言說,顯然也想起來了,他還沒有登上皇位的時候,同何所依度過的那麼一段既危險重重,又滿是溫情的日子,不由得同何所依相視一笑,都從彼此眼中看到了相似的歡喜。
況且沈霍仔細想了想方才何所依所說的話,頓覺著讓何所依跟隨著自己一道前去,確實是最好的人選,因此倒也並不再猶豫糾結,只是點了點頭,道:「既然如此,那事情就這麼定下來吧,皇后跟隨著朕一道前去山西,其他的妃嬪在宮中留守。」
眾人點了點頭,認同了沈霍的話。於是這件事情就這麼定下了,何所依和沈霍一道前去山西,微服私訪,三日之後出發。
看見沈霍同意了,讓自己跟隨著她一道前去,何所依心中自然是歡喜不已。但在這歡喜之中,還隱隱約約的有幾分擔憂。
但這擔憂卻並不是因為擔心,此去山西路途遙遠,會不會出什麼意外。何所依真正擔心的,是她的孩子。
二皇子年紀尚小,心智還不夠成熟,正是最容易被蠱惑的時候。先前夏嬪的事情,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
她還在宮中的時候,面對著夏嬪的威脅,尚且還有保護二皇子的能力。可她一旦跟隨著沈霍離開了宮中,這一路山高皇帝遠的,就未必能夠好生照料著二皇子了。一想到這個,何所依只覺著格外的憂心。
抱著滿腔的擔憂,何所依回到了鳳儀宮中。這個時候的二皇子尚且還在安睡。何所依只見二皇子垂著眸子,略微卷著被子,睡的正是香甜無比。看見二皇子這麼一副不知道前方危難的模樣,何所依心底便更是難受。
她思索了一會兒之後,終究還是沒有忍住,把寧榮枝和林嬪叫了過來。徒留二皇子一人在宮中,何所依定然是不放心的。瑾瑜說到底也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宮女,沒有了何所依的保護,只怕是護不住二皇子。何所依思前想後,也就只有寧榮枝和林嬪這兩個人,能夠讓她放心了。
抱著這樣的想法,何所依叫來了兩人。兩人見到何所依之後,自然是紛紛行禮,道一聲:「皇后娘娘。」
「免禮吧。咱們之間,又何必去講求那些個虛的?」何所依微微一笑,對著二人說道,「本宮今日叫你們前來,是有事情想要託付給你們。」
方才的事情,兩人也在場,自然是心知肚明。這麼一聯想,何所依叫他們前來的目的,也就不難猜了。
寧榮枝當即試探著說道:「娘娘,依照您的意思,是想要讓嬪妾二人,照料著些二皇子嗎?」
「正是如此。」何所依贊同點了點頭,卻又不經意之間露出來了些許擔憂之色,「本宮此去山西,路途遙遠,還不知道多久才能夠回來。旁的本宮都可以不在意,唯獨這個孩子,是本宮是至親心血,定然是要放在心尖上的。」
說到這裡,何所依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又深深的嘆了一口氣:「偏偏這山西災害不斷,任憑本宮就是有通天的本事,也斷然不敢把孩子帶過去受苦。只能是把他留在宮中。留在宮中,本宮又怕他受人哄騙,左思右想,都放心不下,只好委託給你們。」
「你們二人,本宮是清楚的,個頂個的都是心思純良之輩。若是把皇兒託付給你們照料,本宮也還算放心,也當是為他尋了一個歸宿。若是……本宮有個什麼三長兩短,這皇兒就讓你們養著吧。本宮不求他有多大本事,只要能讓他平平安安的,就好。」
「娘娘,您這是說什麼傻話,臣妾可不愛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