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忖了片刻過後,何徽終是望向了何所依身旁站著的浮萍,吩咐道:「皇上這麼匆忙的召眾臣入宮,想來定是有什麼急事。你照顧好小姐,命人看好那山賊,待我回來再做處置。」
浮萍聞言,自是應聲,福了福身,剛抬眸看向何所依時,何徽便已經快步走了。浮萍望著何徽離去的背影,心中也不由得有些疑惑,這個時候,皇上召眾臣入宮做什麼?莫非真的發生了什麼事?
「小姐,宮中莫不是發生了什麼事?」終是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望向了何所依,定定的問道。
何所依聽著浮萍的聲音,卻是淺笑著搖了搖頭,沉吟了片刻過後,才朝著浮萍微微擺了擺手,示意她近前來。
浮萍見狀,也不知道何所依是什麼意思,只好上前一步,弓著身子聽著她同自己言說。
此刻何所依也並不打算繼續瞞著浮萍,昨夜讓她派人去送信時,並未告知與她,如今已經快要事成,自是不必再瞞著,索性將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都與浮萍說了個清楚。
浮萍一邊聽著何所依的話,面上的神情已然呈現出了無比的驚訝。半張著口想要說些什麼,終是微微蹙了蹙眉頭,待到何所依說完之後,這才直起了身子,十分不可思議的望著何所依,「小姐,如此真的可以嗎?」
何所依見著眼前浮萍驚訝的模樣,自然也不覺得奇怪。眼中閃過的一絲堅定,更肯定的點了點頭,稍稍壓低了聲音,說道:「這是自然。」
頓了頓,何所依四下望了望,此刻大堂當中還有些許侍女小廝,說話到底是不方便的。思及此,何所依輕舒了一口氣,睥睨一眼身旁眾人,淡淡朝著浮萍說道:「回江虛閣吧。」
浮萍聞聲,淺淺頷首,上前一步,小心翼翼的扶著何所依,一邊朝著大堂外走去,一邊不忘側過頭吩咐一側的侍女,「稍後大夫來了,讓她來江虛閣就是。」
二人出了正堂,這才具是舒了一口氣。方才在大堂中,侍女和小廝站在兩側,她們二人說話自是不方便,如今出來了,在府中倒也還好些。
浮萍低垂了眸子,望見了何所依手臂上的傷口,觸目驚心,雖然已經明白了何所依這麼做的緣由,但還是覺得不大妥當。
倒吸了一口涼氣,望著何所依手臂上的傷口,自是格外的心疼和擔憂,結結巴巴的開口說道:「小姐,您方才自己劃的這一道可不輕,要不然……還是等大夫處理過再去做其他的事。」
何所依自然能感覺到傷口傳來的疼痛,卻無暇顧及,如今聽著浮萍如此說,只是搖了搖頭,壓低了聲音,快速的說道:「皇上並沒有召眾臣入宮,所以咱們的時間十分有限。」
浮萍聞言,見何所依如此說,先是一怔,不明白何所依所言何意。再抬眸時,正巧對上了何所依的目光,望著何所依目光當中的那一絲堅定和勢在必得,頓時便反應了過來,「莫非那宮中來傳話的人,也是小姐您安排的?」
何所依見浮萍終於反應了過來,心中也稍稍鬆了一口氣,自是點了點頭,面上的神情依舊是一片淡然,看不出任何的其他情緒。
好似是突然想到了什麼一般,何所依頓住了腳步,側過了臉望著浮萍,開口道:「我先回江虛閣,你且去何暖涼院子外悄悄候著。」
頓了頓,望見浮萍眼中的疑惑,只隨口解釋道:「我安排了人去故意走漏風聲,就是為了引蛇出洞。她若是知道了有一個活口在,必然會去殺人滅口。」
浮萍聽著何所依這麼一番話,頓時豁然開朗,一下子便明白了何所依的意思,重重點了點頭。望著眼前的何所依,心中不由自主的便生出了一股敬佩之意,「二小姐若是出了院子,奴婢就回江虛閣稟報小姐您。」說完之後,見著何所依朝自己點了點頭,抬腳便往何暖涼的院子去了。
卻說另一邊。何徽出了丞相府,便匆匆忙忙的往著宮裡去,此刻方行至宮內,馬車碾在青石宮道上,發出碌碌的聲響,何徽心中卻是一片茫然,還有幾分忐忑不安,也不知宮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掀開了車窗上的帘子,朝著外面望去,這一路上倒是極為安靜,連一個朝中大臣都未曾見到,莫非自己來遲了?思及此,揚高了聲音朝著駕車的車夫說道:「再快點。」
馬車行駛的越來越快,不多時,便又徐徐停了下來。按著宮規,除聖駕之外,馬車是不能隨意入內宮的,只可停於邊角宮道上。
何徽下了馬車,四下望了望,宮道上只有來來往往的宮女太監,自己一身官服,倒是顯得有些突兀。來不及思索,吩咐了車夫幾句,抬腳便朝著乾清宮的方向匆忙行去。一路上,心中都是無比的忐忑與不安。
不一會兒,何徽便已經行至乾清宮,上前幾步正欲入內,便被守在宮門口的幾個侍衛攔住,眉頭微微一蹙,解釋道:「皇上不是急召群臣入宮嗎?」
幾個侍衛聽著何徽這句話,卻是面面相覷,不知道他在說些什麼。眼前的這個人,似乎是朝中丞相,倒也時常見著,只是如今皇上尚在休息,命人不得打擾,更並未急召群臣,何徽來是作甚?
為首的一個侍衛見狀,上前一步朝著何徽微微躬身,恭恭敬敬的說道:這位大人,此時方至正午,皇上只命人不許打擾,並為急召群臣,大人莫不是聽錯了?」
何徽聽著侍衛如此說,又見幾人的神情極為茫然,頓時心中更加疑惑,略略怔了怔,眉頭也是緊蹙著。想起來方才府中小廝來報,說是宮中派了人來傳話。可如今看來,並非如此,莫非是有人故意藉口,惡作劇罷了?
思及此,何徽自然也不在宮中逗留,轉過了身,目光定定的望著腳下的青石宮道,心情自然是有些不悅的。
彼時,何暖涼極其悠然的坐在房中,只滿心歡喜的以為何所依已經葬身城郊,絲毫不知方才何所依已經回府。手上端著一盞茶,低垂著眸子望著茶水中浮著的茶葉,輕呷了一口。
近身的侍女自外面匆忙進來,面色卻是並不大好,快步行至何暖涼身側,俯下了身子,在何暖涼耳邊說著一些什麼。說完之後,侍女這才直了身子,眉心微低,十分緊張的望著何暖涼,似是在等待她的決斷一般。
何暖涼本來悠然無比,如今聽了侍女這些話,手中的茶盞則是一下子便打碎在了地上,發出了清脆的聲響,「什麼?她竟然沒有死?回來了?」
侍女見何暖涼惱怒,頓時心中也有些慌了起來,生怕她會遷怒於自己,因而忙跪下,顫顫道:「是,而且……而且大小姐好像還帶回來了一個活口,眼下老爺去往宮中議事,說是回來了再審問那山賊……」
何暖涼聞言,聽侍女說何所依帶回來了一個活口,頓時心中便慌亂不已,又聽到她說何徽入宮議事,懸著的一顆心終於放了下來,此時正值正午,能匆忙入宮議事,定然是有要事發生,自不能很快回來。
也正因如此,她的時間尚且足夠,何所依故意留了活口,自己就更不能讓那人存活於世上了。
思及此,何暖涼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面上的神情也從容了起來,睥睨一眼地上跪著的侍女,「起來吧。」頓了頓,望著侍女站起了身,這才繼續說道:「那人被關在何處?」
「好像是關在柴房。」侍女說著,望了一眼何暖涼的臉龐,隨即又補充道:「大小姐方才應是回了江虛閣。」
何暖涼聽著侍女這些不大確定的言辭,頓時心中便惱怒不已,憤憤一甩手中的帕子,狠狠瞪了一眼侍女,斥道:「沒用的東西,連個消息都打探不準確。」
侍女見何暖涼惱怒,即就慌了神情,諾諾低垂了頭,再不敢抬起,生怕一個不小心又惹了何暖涼生氣。
何暖涼極為不悅的瞥了一眼侍女,隨即快步行至桌旁坐下,也不再去理會她。端起桌上的茶盞,淺啜了一口茶水,稍稍緩了一口氣,這才開始思索起來。
眼下何所依已經將人帶入府中,聽著方才侍女所言,宮中皇上急召,何徽因而進宮去了,想來還有些時間,足夠她解決掉唯一留下的那個山賊。
何暖涼心中清楚的知道,此人若是不除,等到何徽從宮中回來了,自己也就要跟著遭殃。這何所依怎的如此命大,在城郊那麼荒蕪的地方,遇到了一夥「山賊」,竟還能安然無恙的回到何府。
想著這些,何暖涼心中自是一頓,語氣稍稍放緩了一些,這才望向那侍女,問道:「你可知她是否有受傷?」頓了頓,目光當中含了幾分鄙夷之意,「她又是如何回了城中的?」
侍女聽著何暖涼問話,撇了撇嘴角,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半晌,望見何暖涼有些不耐煩的表情時,緩緩的直了身子,顫顫的說道:「回小姐,大小姐手臂上受了刀傷,似乎是……是太子殿下途徑城郊,出手救了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