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萍本還在思索當中,聽見何所依突然問自己這麼一句話,心下一頓。思索了片刻過後,不由自主的便將何所依的這句話聯想到了嫁入東宮的楚和身上。
想到這裡,浮萍好像是想到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一般,面上的神情依然有些驚恐和不可思議。正要失聲開口的時候,卻被何所依捂住了嘴,這才得以冷靜下來,將到了嘴邊的話咽了下去。
何所依其實知道浮萍想的是什麼,她想的那個人也同自己想的一般。這楚和新嫁入東宮,新婚之夜,沈霍又並沒有去她的西偏殿,反而是先來了自己的東偏殿,也難怪她記恨自己。
浮萍喘過了一口氣之後,何所依這才鬆開了捂住她嘴的手。浮萍抬手輕輕順了順氣,望向何所依的目光當中也滿是不可思議。片刻過後,終是開口說道:「娘娘你莫非知道奴婢懷疑的人是誰?」
何所依聽著浮萍的問話,略略頷首。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她自然是能夠猜測得到的。先前有人刺殺,也不過是何暖涼所為,只是如今自己處於東宮當中,她何暖涼就是再有能耐,也不可能打聽得到自己的行蹤。
更何況這些日子以來,顧之衡本就處於下勢當中,何暖涼和顧之衡二人雖然是處處都應該小心翼翼,如果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自然是不會輕易對自己下手。
思及此,何所依嘴角勾起了一抹淺笑,這笑意當中似乎含了幾分瞭然與無奈。抬眸對上了浮萍有些驚訝的目光,緩緩的開口說道:「這能雇的殺手來刺殺我的,除卻何暖涼便是楚和。」
浮萍聽著何所依的這一句話,自然是十分認同的點了點頭。看來何所依心中懷疑的人同自己所想之人是一樣的。
何所依微微一拂袖,抬腳又邁向了前方,腳下的步伐絲毫不停,四下望了望,四周也並沒有什麼閒雜人等,隨即便壓低了聲音,輕輕的朝著身側的浮萍說道:「眼下顧之衡勢力已倒,若是沒有尋著合適的時機,何暖涼定然不會冒這個險來對我下手。」
何所依一邊說著,一邊抬手輕輕地拂過了鬢髮,輕呼了一口氣之後,又淡淡說道:「除卻何暖涼,你想想,眼下最恨我的人是誰?」
這句話顯然並不是有意問浮萍,而是自問自答,「自然是新入東宮的楚和。」
頓了頓,也不待浮萍說些什麼,便又自顧自的繼續說道:「新婚之夜太子殿下沒有去她的西偏殿,反而是先來了我這裡,換做是誰也不會高興。」
說完了這句話,何所依便沒有繼續說下去,只是靜靜的望著浮萍的側臉,等待著她的反應。
浮萍極其認真的聽著何所依這些話,自然是覺得有道理,便連忙點了點頭,應聲道:「娘娘果然料事如神。」一邊說著,一邊心中又開始了另一番疑惑,眉頭微微蹙了起來,終是繼續開口說道:「娘娘竟然知道了是側妃所為,那回了東宮後又該如何?」
浮萍說這話時,眼中是掩不住的擔憂之意,誰都知道這楚和在西京當中是有著「西京第一美人」的稱號。
其父又是楚太尉,在朝廷當中的地位不可小覷,如今楚和起了對何所依下手的心思,恰巧何所依又得以高人相助,這一趟回去,如何面對他們倒也是一個難題了。
何所依聽著浮萍這麼一番話,心中卻是半點擔憂也無。臉上的神情依然是淡淡,只是抬手輕輕的揉了揉額間,舒緩著今日的疲累。
半晌過後,何所依才稍稍舒了一口氣,言語之間依然是雲淡風輕,似乎一點緊張之意也無,「怕什麼?雇殺手來對我下手,這樣的事情還少嗎?」
浮萍聽著何所依的這麼一句話,也兀自放下了心來。回想起來,自己跟著何所依這麼久以來,倒是沒有事情會難得住何所依。更何況刺殺這種事情,發生的倒也多了。若是說起來,何所依也是有了經驗,又何談懼怕?
「即便如此,娘娘也要萬事小心才是。」說完了這句話,浮萍心中卻還是有些忐忑不安的。
思忖了片刻過後,好像又突然想起來了什麼似的,抬眸望向了眼前的何所依,繼續說道:「娘娘,此事要不要告訴太子殿下?」
何所依聽著浮萍的問話,淺笑了一下,眸中閃過一輪精光,好似是看透了這世間的一切事,淡淡點了點頭,只說道:「這樣大的事情,怎能不告知與太子殿下?」
浮萍聞言,自然也明白了何所依的意思到底是什麼,應聲福了福身子,「是,奴婢明白了。」
二人信步往前走著,不多時,便已經到了東宮外。
邁入了宮門內,何所依低垂的眸子打量了自己一番,此時自己衣衫稍稍有些亂,但整體看來倒還算規整,只心想道,如此正好。
略略思索過後,何所依四下望了望,隨即款款朝著主殿去了。三兩步便至殿門外,打眼往裡面瞧了瞧,卻是並沒有看見沈霍的身影。
眉頭微微一蹙,不由自主的望向了守在門外的一個宮女,開口問道:「太子殿下呢,可在殿內?」
宮女聽著何所依的問話,連忙微微福了福身子,應聲回答道:「回太子妃娘娘,剛才皇后娘娘宮裡來了人,召殿下過去,這會子也快回來了。」
頓了頓,抬眼不經意似的打量了一番何所依,見著何所依的模樣,便知道她來找沈霍,自然是有事情的,隨即輕聲說道:「太子妃若是有什麼事,不若先進殿內候著,太子殿下應也快回來了。」
何所依聞言,眼珠略微轉了一轉,微微頷首,稍稍斂了斂衣裙,邁入了殿內。落座於位子上,一側的宮女早已端了茶盞來奉上,「娘娘請用茶。」
何所依接過宮女遞過來的茶盞,輕輕朝著宮女擺了擺手。待著宮女退下後,這才微微撥了撥茶蓋,淺啜了一口茶水。頓覺清香撲鼻,這幾日的煩惱事情也都一同拂去。
手指輕輕划過盞壁,傳來冰涼的觸感,何所依微微閉了雙眸,輕舒了一口氣,整個人也放輕鬆了不少,腦海中卻又是思索著許多。
正思索著,殿外傳來了窸窣的腳步聲,何所依不由得睜開了雙眼望去,見來人不是別人,正是沈霍。
隨即連忙站起了身子,稍稍斂了斂衣裙,上前一步迎了上去,福了福身子,行禮道:「妾身參見太子殿下。」
沈霍方才從皇后宮中回來,如今見著何所依在主殿裡等著自己,一時之間心中也有些疑惑。輕輕攙扶起了何所依,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這才發覺何所依衣衫有些不整,神情之間也有些許憔悴,眉頭微微一蹙,開口問道:「這是怎麼了?可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何所依緩緩直起了身子,亦是眉心微低,良久,才低低開口道:「回太子殿下,妾身今日前去普英寺,回來時卻路遇殺手。」
何所依這一句話,卻是驚得沈霍身子一頓,忙拉著她的雙臂,四處看了看,「遇到了殺手?可有受傷?」見著何所依搖頭,卻還是確認了好一會兒,才得以放心下來。
何所依見著眼前沈霍如此樣子,卻是不由自主的淺笑了一聲,「殿下如此著急做什麼,妾身這不是好好的站在您面前嗎?」
沈霍此時的面色卻格外嚴肅,腦海中快速的思索著,隱約有了些猜想,卻並沒有說出口來,只是思索了片刻,輕聲說道:「依兒今日受了驚嚇,且回殿中好好歇息著,此事本宮自會調查清楚。」
說話間,沈霍眸中閃過了一絲凜冽,「真是好大的膽子,竟敢對堂堂太子妃下手。本宮的人,何時能容別人欺壓了去?」
何所依聞言,卻也並不走。神情稍稍有些愣怔,好似是突然想起來了什麼似的,望向了沈霍,開口問道:「方才妾身聽宮女說,母后召您過去。」頓了頓,又繼續問道:「可是有什麼事?」
沈霍聽著何所依的聲音,這才緩過神兒來,臉上的神情轉而又緊張了起來,眉頭微蹙,聲音也有些低沉,「今日朝堂之上,本宮看著父皇就有些不同於往日,怎麼都有些不大對勁。」
一邊說著,眉頭越發的蹙了起來,眼中是遮掩不住的擔憂之情,「早朝後,父皇就咳了血,暈倒了過去。到了如今還未醒來,太醫院的御醫挨個兒看過了,卻都是沒有法子。」
說到這裡,沈霍的眼中含了幾分慍怒,甩袖道:「這太醫院裡,一個個都是吃白飯的廢物。如今父皇臥病在榻,他們倒是都不吭聲,連個可行的法子都沒有。」
何所依將沈霍的這些神情看在眼裡,底心裡自然明白沈霍是極具孝順之心的人,雖說皇上先前對沈霍多加以不屑,但說到底,也是沈霍的親生父親,打斷骨頭連著筋的親父子,又哪裡能不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