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金秋桂花香,不知誰與共孤光。
慈和院裡飄蕩著一股桂花的香氣。
夏家院子裡並沒有種桂花樹,只是隔壁家卻是滿園桂花開的燦爛,不說香飄十里,三四里還是有的,夏初每日都是在這種淡淡的花香中醒來。
她的身子已是極好,大約真是內力影響了生長,不過習武才幾個月,她竟是突突的長高了不少,原先的衣裳短了一截,洛子謙已命人替她重做了兩回。
小孩衣服本就換的快,穿不下的便做恩典散給了下仆,倒也不怕浪費。都是上好的料子,不拘是拿去剪了做帕子還是賣了亦或是給家裡的小孩子穿,憑白得些好東西總是件開心的事兒。
雖是穿過的,但沒人會嫌棄,不過上身一兩回,跟新的也沒什麼差別,若是得些顏色鮮亮的兩字,拆開給自家兒女做壓箱底的緞子的也不是沒有。
這個月裡加了一回月錢,正逢中秋,還能領些米糧家去,府里人都高高興興的預備著過節。
老夫人那裡,收到了離家的大孫子和小兒子寄來的中秋節禮。
夏軒去的是北邊縣城,日寒氣候與京城相似,倒是有兩樣特產大紅棗與香瓜極是有名,又都是這會兒能吃著的,使人送了好些回來。
只是那香瓜雖然耐放,可終究天氣炎熱,一車運回來路上竟是丟了好些個,餘下的也不過夠讓家裡主子們一人分上兩個嘗嘗鮮。
聽見夏挽秋瞪著眼睛在那兒叨念什麼哈密瓜,夏初就笑了,明兒的冰碗許是有新花樣了。
雖說夏挽秋總把那叫什麼冰激淋,但她還是習慣稱之為冰碗,叫了這麼些年了,一時改不了,畢竟碗裡放冰麼!切一些瓜果浸上,確是好味,就是寒涼了些,吃多了怕凍著了鬧肚子。
夏慶這邊卻是第二回往家送節禮了,頭一回是剛到的時候,送來一箱於,結果路上冰化完,魚都臭了。還附上了書信,夏初看的是自家二哥那一封,說那魚如何如何好吃,如何如何鮮美,可惜過了季節就沒有了。
鮮是沒嘗上,院子裡倒是臭了大半天,那味道,夏初至今難忘。
這回大概是吸取了教訓,沒弄些生鮮螃蟹回來,而是送了幾樣江陰特產:馬蹄糕、拖爐餅、粉鹽豆、黑杜酒,趕著中秋前早早的送了來,倒也沒壞。
也不知那糕點和餅是怎麼做的,竟是許多日子都放得,沒出一絲怪味。
前兩樣夏初不愛吃,她吃咸鮮口,對甜食興趣不大,後一樣黑杜酒沒她的份,倒是那粉豆子,她一個人嘎嘣嘎嘣的吃了不少,氣的洛子謙都不讓她在屋裡呆。
粉鹽豆是個什麼玩意呢?說白了其實就是鹽炒黃豆,吃多了可不得……散散氣麼?那味道比之臭掉的鮮魚也沒好多少,熏的大媳婦小姑娘們見天的躲著她走。
夏初心裡頭得意的很,讓你們笑我上回吃豆子崩了顆牙!
許是上輩子循規蹈矩慣了,這輩子總想做些出格的事,可偏偏骨子裡早被規矩框成了一條一條,也就能仗著年紀還小,不用太注重形象的時候,鬧騰個三五回。
除了節禮,夏慶還給兩個兒女都單寫了書信……上回疏忽了,受到了愛女的指責抱怨「有了小的忘了大的,當爹的太偏心」,這回事再也不敢忘的,又送上寫江陰那邊七八歲的小女孩兒愛玩的小物件,夏初拿著看了兩眼,不感興趣的讓彩雲收了起來。
這要不是據說是她那便宜爹親自挑選的,她真能直接拿去賞人玩!
除了這些,親家、京裡頭各家家好的人家也都各自送來了節禮,多是寫應景的糕點月餅,不值什麼,卻是份情誼,自家也備了不少往出送。
光是月餅一樣,估計都夠闔府吃上個兩三天的。
夏初最喜歡的還是自家外家送來的瓜果,綠皮大西瓜個個鮮亮,沙瓤也甜。水果不比糕點膩人,她是極喜歡的。
這其中,定國將軍家及柳家送來的節禮最為豐厚,除了標準的中秋節禮,還給夏府的少爺姑娘們送了許多『薄禮』。
柳家那邊給她送禮夏初能理解,卻不知定國將軍府為何也這般看重她。
禮多了,也燙手不是?
洛子謙倒是沒在意,只叫她收著便是。左不過是個七歲的孩子,人家還能謀她什麼?夏初醍醐灌頂一般恍然,她還小吶!費這些心思做什麼?天塌下來有高個子頂著呢!
每逢佳節倍思親,老話是不錯的,可憐二房只個剛成親的夏易帶著媳婦和妹子,裹在大房一群人裡頭,倒顯得格外孤單些。
過了十五之後,隔壁家讓人送了許多新鮮的桂花來,洛子謙留了一些做餅,餘下的都散給兩房自己倒騰。
夏初也得了一些,她既不愛吃那口點心,便命人曬乾了做了幾個荷包。夏挽秋那邊派人來討,說是想自己試做桂花釀,便把餘下的都給了她,說好了做成了之後分些給她。
這位來歷有幾分神奇的二堂姐也不知到底是打哪兒來的,腦袋裡總有些新奇的想法。性子也奇特,總是想一出是一出,眼瞅著,這性子只怕是擰不過來了。
洛子謙已極少去管她,只要不出大錯,養個閒人也沒什麼。以她的出身,也嫁不去那高門大戶,很不必擔心她會給家裡惹禍。
她算是瞧出來了,那孩子鬧騰歸鬧騰,卻是半點正主意沒有,全是歪主意小心思,倒也不礙。
九月初一吳家的表小姐定親,洛子謙帶著全家人都去了,畢竟是親家,面子還是要給的。夏初在宴席上吃了螃蟹後討了兩口雄黃酒喝,沒醉倒卻出了一身疹子。
「這是酒精過敏吧?」夏挽秋憐憫的看了眼夏初。
酒精過敏是個什麼玩意兒夏初自然不甚明白,但聽字面的意思,也能猜到幾分。請來的老大夫說她不能喝酒,雖然燒在菜里的料酒是無妨,但醉蟹醉蝦一類卻是吃不得的。
更不要提喝酒了。
夏初絕倒。
她上輩子可是個酒中女豪傑,最愛各式各樣的佳釀,雖說為了儀態從不過多飲酒,因此不知道酒量究竟如何,可也是從來沒醉過的。
她就好這麼一口,結果這輩子這破身子,居然滴酒不能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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