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女重生之閒王忙入贅 第142章搶占先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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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光如梭,漸入暮秋。日子就這樣飛快地過了十多天。

    前兩日定遠侯已經北上去了涼州,約好等侯夫人出了月子便派人來接他們過去。

    侯夫人的身子調養得不錯,開始漸漸恢復元氣,小軒軒也一天一天茁壯成長起來,整個侯府都在為著前去涼州的事情做準備。

    這日一早,溶月從清芷院看了娘和弟弟回來。

    歇了一會,瞧見外頭秋高清爽,晴空萬里,想起還有些事情未做,決定先去謝府走一趟。

    侯夫人生了小軒軒之後謝府諸人都曾來侯府看過她,當時謝祁雖然也一起來了,但到底人多眼雜,溶月也沒怎麼同他說上話。她這些天仔細籌謀了一番,發現送給蕭梓琰的「大禮」還得謝祁出手相助才行。

    方才已經同娘說好了,溶月便換了衣裳,帶著雲苓玉竹坐了馬車朝謝府而去。

    謝府守門的侍衛見是她,忙迎了上來恭謹道,「表小姐。」

    「外祖母在家嗎?」溶月淡笑應過。

    「在的,表小姐裡邊請。」侍衛忙拱手相讓,引著溶月進了府去。

    聽到下人來報,謝老夫人高興得不了了,急急忙忙在下人的攙扶下走了出來。

    「外祖母!」溶月瞧見她的身影,歡歡喜喜地喚了一聲。

    謝老夫人立馬笑得同花兒一樣,走上前拉過溶月的手,嗔道,「月兒今日怎麼捨得來看外祖母了?」

    溶月眨了眨黑白分明的大眼,撒嬌道,「想外祖母了,便過來了。娘親因為最近府中事情太多,沒有一同過來,外祖母可不要見怪呀。」

    「你這丫頭。」謝老夫人輕啐她一口,伸出手戳了戳她的眉心道,「還在外祖母面前講起這些虛禮來了,你們府中如今的情況我還不知道嗎?先進屋再說吧。」

    溶月點點頭,扶著謝老夫人進了花廳坐下。

    「去把夫人和二姑娘也叫來。」謝老夫人吩咐道。

    一旁的小丫鬟應諾退下。

    「外祖母,外祖父不在府中嗎?」見謝老夫人並沒有派人去請謝太傅,溶月好奇道。

    「他呀。」謝老夫人搖搖頭,一臉無奈,「最近迷上了垂釣,今兒不知道又同哪個舊友約著去湖邊了。」

    謝太傅如今雖然還掛著內閣學士的名頭,但大部分時間都是不用上朝的,只在皇上有什麼拿不定主意之時才會召集內閣商議一番。所以內閣大學士,除了內閣首輔的位置,其他都只能算半個實職罷了。

    溶月抿唇笑笑,眼中閃過一絲調皮,「外祖母,外祖父有喜歡做的事是好事呢,他要是成天待在府裡頭,怕是會憋的不行。」

    謝老夫人聽著她這麼一打趣,倒也不糾結了,只道,「若是他回來知曉你今日過來了,怕定是要後悔好一陣子的。」

    「過兩天等府中收拾得差不多了,我再過來看您和外祖父。」瞧見謝老夫人眼中微閃的淚花,似乎有些傷感,溶月忙開口許諾。

    謝老夫人點點頭吸一口氣,拍了拍她的手問道,「你們決定去涼州的事,辰兒上次來同我們講了。我心中雖然明白,但到底有些太突然了……韻兒又是剛生過孩子的,這一路顛簸,也不知道身體受不受得住……」老夫人拉著她的手絮絮叨叨,說著說著,方才才壓下去的淚花似乎又涌了上來。

    溶月心中有些喟然,外祖母年紀大了,自然是不大樂意兒孫們離她太遠了的。

    怕謝老夫人心氣鬱結,溶月忙衝著她撒嬌地笑笑,開解道,「外祖母,您也不用太過擔心了,母親這些日子吃得好睡得好,身體已沒什麼大礙。我們這次也就去看看爹爹,涼州那樣荒涼的地方,估計我待不了多久便想著要回京城了。」溶月有意活躍氣氛,言語中故意帶了絲俏皮。

    「娘,月兒說的是呢。小姑一家團聚可是好事,您也別太過傷感了。」溶月話音剛落,便聽到門口傳來一把優雅淑靜的嗓音,讓人聽著覺得沉穩而舒緩。

    溶月轉了頭看去,果然見到一臉笑意的謝余氏和謝採薇相攜而來。謝余氏一襲絳紫色的堆花湖綢襦裙,鬢間一支累絲金鳳串珠簪微微搖曳晃動著,顯得溫婉雅致。身側的謝採薇也是一臉笑意盈盈,目若秋水,穿了身月白纏枝忍冬紋挑線裙,頭上除了一支暗紋銀翠珠花外,還插了朵別致的西番蓮玫瑰紫堆紗絹花,婉約中流露出幾分嬌俏來。

    溶月忙下了榻迎了上去,福了一福,「舅母,表姐。」

    「都是一家人,快別客氣了。」謝余氏拉了她的手坐到了謝老夫人旁邊,一邊不住地打量著溶月,眼中閃過一絲驚艷。

    這才幾日不見,怎的感覺溶月又長標誌了?謝夫人心中暗自讚嘆,明明粉黛未施,只著一身普通的月白蝶紋束煙霞綜裙,頭上也只有一支樸素大方的海棠滴翠碧玉簪,可硬是被她稱出了明麗雅致的氣質來。

    謝夫人瞧著溶月,真是越看越歡喜。

    謝採薇看著自家母親亮意灼人的眼神,心中嘆口氣,雖然娘想撮合哥哥和表妹,但也不至於這般*裸的吧……

    怕溶月感到尷尬,便清囀開口岔了話題道,「表妹,你們去涼州的日子定了嗎?」

    溶月搖搖頭,「還未定下,不過府里要處理的事情多,想來也要大半個月後了。」

    謝採薇輕輕頷首,面色顯出幾分惆悵來,「趁著你還在京中,過幾日等你得閒了,我再邀你出來聚聚。聽說城外的薌山上楓葉開得正好,我們不如找機會去瞧瞧吧。」

    溶月聞言也有些許傷感,點頭應下。

    謝老夫人瞅了她們一眼,目光中帶著絲隱隱的憂愁,嘆口氣道,「你們這一去,也不知何時才能再見了……」

    謝採薇見狀,不敢再在這個話題上多做停留,只喚了下邊的小丫鬟上來,接過丫鬟收手中的楠木匣子。

    溶月被吸引了目光去,便是謝老夫人也好奇開口道,「薇兒,這匣子裡裝了什麼?」

    謝採薇微微一笑,將盒子打開來,只見裡頭整整齊齊地擺了十來支各色絹花,五光十色,暗彩流轉,瞧著同她頭上的帶著的那朵兒倒是同一手法。

    她笑吟吟解釋道,「這是南邊的新鮮樣法,用各色娟紗堆了栩栩如生的花兒出來,簪在頭上,既好看,又不同鮮花那般容易凋謝。是小舅舅去南邊做生意的時候帶回來的,我瞧著新鮮好看,給表妹也留了些。」

    謝採薇口中的小舅舅,是謝余氏的娘家老小。

    說來奇怪,余家也算是書香門第士族大家了,如今在朝中雖然做官的人不多,但好歹根基還在。只這一個余家長房的小兒子有些離經叛道,年紀比謝余氏小了不少,剛二十出頭,竟不喜那讀書做官之事,非要做個走南闖北的商人。

    這個小兒子雖然是庶出,但卻出自余家老太爺最喜歡的小妾,且余家老太爺老來得子,難免溺愛了些。一開始雖然也不同意他走經商這條路子,但待這小兒子鬧了幾回,便由著他去了,聽說如今也做出些成績來了。

    溶月回了神,衝著謝採薇笑笑,「表姐待我可真好,一有什麼好事就記著我。」說著,笑嘻嘻地接過謝採薇手中的匣子。

    她興致勃勃地看了看,抬頭望向老夫人,「外祖母幫我挑幾支罷。」

    「都收著便是,薇兒那還有。」謝余氏柔聲開口道,謝採薇也點頭附和。

    「那……」溶月略一沉吟,又道,「祖母幫我挑一支現在簪上吧,母親從前就經常說外祖母的眼光是極好的,也給月兒挑挑。」

    謝余氏和謝採薇明白她有意讓謝老夫人開懷些,也跟著湊趣附和。

    謝老夫人見她們興致高漲,自然也不會拂了她們的意,接過匣子仔細看了看,揀出一支蜜合色重瓣芍藥絹花在她鴉青色的鬢髮間比了比,露出滿意的神色,「就這支罷,你今日穿得素靜,這蜜合色的花兒既能帶出些亮色,又不顯得過分耀眼喧賓奪主了去。」說著,抬手替溶月插上。

    溶月笑得妍麗看向謝採薇和謝余氏,「表姐,舅母,好不好看。」

    「好看,跟朵剛抽苞的花兒似的。」謝夫人疊聲贊道。

    謝採薇看著她喜滋滋的樣子,抿嘴笑得眉眼彎彎,衝著一旁站著的丫鬟道,「暗香,你去給表姑娘取面鏡子來讓她瞧瞧。」

    暗香含笑應下,很快拿了鏡子來。

    溶月舉著看了看,對著侯老夫人眉目舒展,笑顏如花,「外祖母果然眼光好。」頓了頓,又尖著嗓子學著那戲台上的戲子唱道,「母親大人誠不欺我也!」

    謝採薇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謝老夫人和謝余氏也是忍俊不禁,方才傷感的氣息頓時沖淡了不少去。

    幾人又聊了一會,趁人不注意,溶月衝著謝採薇丟了個眼神。

    謝採薇一愣,看見溶月的目光往門外瞟了瞟,心中微動,莫非表妹有什麼話想單獨同自己說?瞧見謝老夫人臉上微微起的倦色,便找了個空子道,「祖母,說了這麼好些會話了,您要不先歇會吧?我帶表妹去府裡頭逛逛,左右她也會在府中吃過飯再回去,是吧,表妹?」

    溶月眼波轉了轉,笑吟吟點頭應下。

    謝老夫人微眯了眼眸,擺擺手道,「去吧,知道你們小姐妹有體己話要說。」

    溶月和謝採薇「嘿嘿」笑笑,行了禮朝門外走去。

    「表妹,先去我房間嗎?」出了花廳,謝採薇看向她。

    溶月不好意思地垂了眼眸,面上閃過一絲羞赧。

    謝採薇有些好奇,好好的表妹怎麼臉紅了,剛待發問,便聽到溶月囁嚅道,「那個……表姐……其實我今日是來找表哥的。」

    謝採薇微一怔愣,很快面上便浮上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打趣道,「好啊你,打著有話同我說的幌子,原來是來找哥哥的。」

    溶月知道謝採薇一向是個好性子的,也不會在這上面同她計較什麼,只是看著她臉上的笑意,知道她想岔了,可也不好多加解釋什麼,只得含含糊糊地應了應。

    謝採薇「噗嗤」一笑,「難怪你特意挑了哥哥休沐的時間過來,走吧,我帶你去找他。」

    溶月跟著謝採薇到了謝祁住的院子,有門口伺候的小廝見到兩人忙笑著迎了上來,「小的見過二姑娘,表姑娘。」

    「哥哥在裡面嗎?」謝採薇看了看書房。

    「在,小的這就去通稟一聲。」小廝躬身應道,敲門進了書房。

    很快謝祁便開門出來了,瞧見溶月,眼神一亮,大踏步而來。

    他今日穿了一身明紫色的蘇繡錦杉,用細緻的銀線勾了邊,下擺處繡著飄逸的暗色雲紋。唇畔含笑負手而來,端的是氣韻高遠,不比凡俗。

    「月兒,你今日怎麼有空過來了?」謝祁定定地瞧著她,眼中水波閃爍,似乎有濃得化不開的情意在裡頭。

    溶月微微避過他的注視,語聲清囀,「月兒有事情想同表哥商量一下。」

    謝採薇嘻嘻一笑,「那個……我就先不打擾了啊……你們記得到點了去祖母那吃飯。」說完,衝著謝祁丟了個「我夠意思吧」的眼神,眉眼含笑地離開了。


    「月兒……」「表哥……」氣氛默了一黙,兩人竟同時開了口。

    謝祁睫毛輕顫,看著溶月額際因方才走得急而泛起的晶瑩的薄汗,心中閃過一絲悸動,一時不知如何再開口。

    還是溶月「噗嗤」一笑打破了這旖旎的氣氛,「表哥,能否先請我進去說?」

    「當然當然。」謝祁驀然回神,忙不迭地請了溶月進書房,又讓人上了茶來。

    「月兒今日來找我,可有何事?」謝祁看著溶月專注地問道。

    「是為了蕭梓琰的事,想請表哥幫個忙。」溶月輕聲回望道。

    謝祁長眉一蹙,「蕭梓琰?」聽到這個名字,他的面色沉了幾分。

    溶月點了點頭,眼中綻出一星志在必得的火花,「蕭梓琰欺人太甚,走之前我一定要送他份大禮才行!」

    謝祁冷了眸色,長眉一挑,勒出遠山似硬朗的稜角,「月兒,可是蕭梓琰又對你使了什麼無恥的手段?」他語聲冷凝,收起了平日裡溫潤如玉的氣質。

    溶月搖搖頭,「沒有,表哥不用擔心,我不會讓他得逞的。只是……他還是對我不死心。」說著,把上次在御花園中和蕭梓琰相遇的事大致同謝祁講了一下,只是有意地模糊了蕭煜出現的部分。

    謝祁聽到蕭煜的名字,眼中還是閃過了一絲異樣的光芒,只是快得讓溶月沒有來得及抓住。

    「蕭梓琰此人,一日不除,便一日不得安心。」謝祁收斂好異樣的情緒,沉吟道,「表妹今日來找我,可是已經想到主意了?」

    謝祁會這樣問,是因為他知道溶月其實性子聰穎果敢,又經過了前世那樣的磨難,性子中的浮躁和傲氣早已被磨平。這樣的她,若當真想要做成一件事,自然會找到最好的法子。

    「前世蕭梓琰最終能得到儲君之位,得益於他的一步步籌謀規劃,一點點地取得了皇上的信任。這一世,我就要一點點地瓦解他在皇上心目中刻意營造的良好形象。」

    溶月如今說起蕭梓琰,已能平靜以待。她眼神沉靜,娓娓道來,雙眸似一泓精美的秋水,臉上有著越發從容淡泊的氣韻,讓人移不開眼去,看得謝祁有一瞬間的失神。

    「當下蕭梓琰手頭就有一事,做得好了,皇上自然會對他刮目相看,做得不好了,皇上對他的信任就會大打折扣。我準備就從這件事上做文章!」

    「月兒是指……督造南北運河這事?」謝祁略一沉吟,便想了出來。

    「正是!」溶月肯定道,舉起玉白的食指晃了晃,壓低了聲音道,「表哥應該知道,皇上此人,生平有兩大恨,一恨大臣貪墨,二恨皇子結黨。咱們此次,就先從貪墨上做文章。」

    「月兒可是知道什麼內情?」見溶月胸有成竹的模樣,謝祁一臉沉思朝溶月看去。

    「工部尚書蔡全是蕭梓琰的人,表哥是否知道?」

    「已隱有猜想。」謝祁雖然只領了個閒散之職,但朝中的風向變動他卻有暗中留意。

    「上次上元節慘案,我猜就是這個蔡全的手筆,為的就是將當時的工部盧侍郎拉下馬。」溶月分析道。

    「盧侍郎似乎是二皇子的人。」謝祁一聽,便明白了個大概。

    溶月聞言微有詫異。是誰的人她並不確定,但聽表哥這語氣,似乎頗為肯定。謝家一家雖有出仕,但一直不肯居高位要職,便是表哥,也只是做了個翰林院的閒職。如今這般肯定道來,倒讓溶月有片刻的怔忡了。

    「現在補上盧侍郎這個缺的不是沈府的姑爺徐瑋?」謝祁面上神色愈發凝重起來。

    「是。但我不確定蕭梓琰是否已將他納入麾下,但毋庸置疑的是,我二伯估計已經跟蕭梓琰達成共識了。」有沈汐雲從中推波助瀾,沈家二房又已經同蕭梓琰綁在了一起,沈司玄就算想抽身也不能了。

    「月兒的意思是,此次我們需從蔡全身上下手?莫非……此次督造運河之事,他有從中獲利?」謝祁很快就理清了這其中的關係,抬眼問道。

    溶月嗤笑一聲,「蔡全此人,心大得很,他此次貪墨,貪得可不是一小點。」

    「月兒……是如何知道的……莫不是前世……」謝祁遲疑著道。

    「對。」溶月也沒想著瞞他,爽快應下,「前世開挖南北運河雖然是幾年後的事了,這一世,事情的軌跡發展雖然提前了,但人的性格卻是不會變的。面對一個這麼好的機會,蔡全不可能不動心。」

    「這麼說來蔡全貪墨的事,蕭梓琰是知道的。」

    「他不光知道,還是他默許的。」溶月冷哼一聲,「奪儲可是件大事,少不了銀錢的支持。蕭梓琰母家底子不硬,給不了他多大的助力,那便只能自己想辦法弄到錢財了。」

    「可是口說無憑,我們要如何將蕭梓琰參與貪墨的事給抖落出來?」謝祁眉頭緊鎖,陷入沉思。

    「前世蕭梓琰命大,直到運河完工也沒捅出什麼大的婁子來,才將蔡全中飽私囊的事給掩了下去。可這一世,因為建造運河的事被提前了幾年,事情的發展便有所不同了。不知表哥知不知道前世這個時候東南沿海下了場很大的暴雨?」

    謝祁回憶了一下,隱隱記得有這麼一回事。不過他夢中的事都是走馬觀花一般,自然沒有溶月記得那麼牢。

    「那場暴雨下得極大,當時還衝垮了不少河堤。此番東南段的運河河道已經修建的差不多了,照理就算是有大暴雨,河道中本無水,也該是承受得住的。我記得當時曾偷聽到蕭梓琰同蔡全的談話,說東南沿海因離京城頗遠,只要出的事情不大,很容易壓下不報,所以他們修建河堤之時暗中偷工減料了。這次情況卻不同,運河河道還未貫通,東南段的河道是最新修建的,大家的焦點都會在那之上。這時候河道一垮,皇上定會下令徹查,到時是自然會發現這其中的貓膩。」

    這個法子,溶月想了很久,原本還擔心這一世那場記憶中的暴雨不會下了,但是聽說東南沿海此時突然連日悶熱,心中這才定了下來,看來這一世,這場暴雨依舊會如期而至。

    「此法雖然可行,但萬一蔡全有把柄在蕭梓琰手中,死咬著不將他扯出來怎麼辦?」謝祁很快便想到另一個問題。

    提起蔡全,溶月不屑地勾勾唇,「蔡全雖然有把柄在蕭梓琰手中,但他也不是那坦蕩之人,自然會留有後手。此次運河督造,蔡全貪墨得的銀子有大半都進了蕭梓琰的口袋,他留了個心眼,把同蕭梓琰的銀錢往來都記在了一個賬本上。可惜前世蕭梓琰在蔡府中插了人,得知了這個賬本的存在,先行下手,在事成後將那賬本銷毀了去。這一世,我們當務之急便是搶在蕭梓琰之前拿到這個賬本。」

    「若是這樣,倒有幾分贏的把握。只是月兒,你可知蔡全將那賬本藏在何處?」謝祁在腦中將溶月的法子過了一遍,除了有些細節有待商榷外,大致上沒有什麼問題。

    「賬本的事,就不麻煩表哥了,我自有主意。」溶月淺淺一笑,低垂了眼眸,看不清臉上的神色,優美精緻的側顏被窗外斜斜灑進來的陽光鍍上一層暖色薄暈。

    本來賬本這事,她還是要拜託謝祁的,只是臨出門時得了個消息讓她堪堪改變了主意。

    畢竟此事事關重大,萬一不小心失手,她不能把謝府一家都拖了進來。更何況,她既然決定此生不能再誤謝祁,便要儘量與他保持距離,此番來尋謝祁,也實在是不得已而為之。

    謝祁神色愈發凝重起來,眉心微擰,語氣沉肅道,「月兒,這事不是鬧著玩的,這賬本既然如此貴重,想必定不能輕易得來,還是交給我來處理較為妥當。」

    溶月複雜地望了他一眼,很快闔了目,似不欲就這個話題多說。

    謝祁眼中切切的情意她不是沒有看到,可越是看到了便越不能讓他深陷其中。

    他身後,還有謝府一大家子人,兩相比較,她只能選擇對不起那個沉默寡言的少年了。

    想到這,她心念一轉,睜開一雙琳琅眉目接著道,「表哥,我拿到賬本之後會交給你,我記得順天府府丞同你私交甚篤。運河決堤一事發,都察院御史定會參蔡全一本,到時候順天府去搜府之時,你將這賬本提前交於順天府府丞,假裝是在府中搜出的。」

    謝祁見她堅持,只得先按下不提,只道,「你怕蕭梓琰搶在我們前面搶走賬本?」

    溶月點了點尖尖下顎,沉吟道,「不是怕,是肯定。」

    謝祁還想再說,溶月卻是鄭重其事地站了起來,朝他行了個大禮,「表哥,到時我拿到賬本後就拜託你了。」

    按理溶月能想到來找他幫忙,謝祁是該高興的。可她不讓自己插手最危險的環節,此時又如此行事,這是不把自己當自己人了……謝祁心中一時無比苦澀,嘴唇緊抿,眼中神色一片黯然。

    那日他知曉了溶月是重生的之後,心中一片狂喜。他以為,月兒有了前世的教訓,這一世必不會再對蕭梓琰動心,那自己便有機會了。可是……她的確不再迷戀於蕭梓琰,對自己卻也愈發地疏遠。

    他不知道事情緣何會變成這樣,只覺得心裡空落落地難受得緊,自己和月兒,就算是重活一世,也不可能麼?

    溶月自然沒有錯過謝祁面色的變幻,也明白他定是知曉了自己的用意。心下有些歉然,但終究還是什麼都沒說,只沉默地低了頭。

    若是這樣能早點斷了謝祁對自己的心思,那……自己便只能硬下心腸了。

    最終還是謝祁出聲打破了尷尬,他長嘆一口氣,語聲悵然,「月兒,你既有主意,我……我便不再多說。但你一定要答應我,千萬不能逞強好嗎?有什麼需要幫忙的事情一定要記得來找我。」

    溶月聞言也暗舒一口氣,她方才還真怕表哥不管不顧將他的心思給表明了。現在見他只細細的叮囑了幾句,不由放了心,淺笑應下,「那就請表哥等著我的消息吧。」

    在沈府用過午飯,溶月藉口家中還有事,告辭離去。

    臨走時,謝祁出來送她,放下車簾的那一剎那,溶月瞧見他眼中黯淡的神色,薄唇似乎抿得更緊了,就那般負手站在府門口靜靜看著她。秋風過,衣袂起,也揚起他鬢邊的一縷碎發,平白的,生了一絲蕭索的意味出來。

    溶月暗嘆一口氣,放下了車簾,隔斷了他纏綿不舍的視線。

    「去汝南王府。」她定了定心神,沉聲吩咐,馬車便緩緩動了起來。

    「郡主,不回府嗎?」聽到溶月的吩咐,雲苓奇道。

    溶月搖搖頭,「去找清和郡主。」她前幾日便派人給蕭明曦遞了帖子說欲上門拜訪,問她哪日得空。蕭明曦派人回說她這幾日都在府中,讓溶月得空去找她便是。

    馬車外市集的喧囂聲延綿不絕地傳入耳中,溶月心裡卻還在為謝祁的事傷神。

    謝祁對她情深意重到如斯地步,這是她怎麼也沒想到的。

    她低垂了眉眼,一時有些神思恍然。她從前便對謝祁只有兄妹之情並無男女之情,如今又與蕭煜互通了心意,自然不可能再與謝祁有何糾葛。

    想起表哥溫潤的眉眼,溶月沉沉嘆了一口氣,只盼日後他還能得一女子,與他舉案齊眉相敬如賓罷。

    思緒沉沉浮浮間,玉竹的呼聲在耳畔漸大,「郡主,郡主,到了。」

    溶月回了神,衝著她笑了笑,在雲苓的攙扶下下了馬車。

    汝南王雖常年不在京,然其每年都會進京來朝見天子,所以京中也建有王府府邸,只是規制上不如閒王府那般氣派闊大罷了。

    溶月將蕭明曦的請帖遞給守門的侍衛,侍衛恭敬地叫溶月在門口稍後片刻,拿著請帖進了府中。

    很快府裡頭便出來了人,卻是蕭明曦身邊貼身伺候的丫鬟彤羽。她笑意盈盈地迎了上來,「奴婢見過明珠郡主,郡主快請進吧,我們家郡主念叨了您幾天了。」

    溶月隨著彤羽進了汝南王府。因著此次汝南王妃並未進京,所以彤羽並未將她帶去前廳,而是直接引到了沈明曦住的院落。

    「溶月,可算把你盼來了。」遠遠地便瞧見沈明曦在門口候著,一見到溶月的身影,便提著裙角急急迎了上來,身後跟著的兩個嬤嬤見了面色沉了沉,肅然出聲提醒道,「郡主,注意儀容。」

    她們的聲音並不小,溶月自然聽到了。微微掃一眼蕭明曦,見她面色不變,似乎把方才那兩個嬤嬤的話當成了耳旁風一般,不由心下一奇。

    前些日子見蕭明曦,她身後並沒有跟著這樣兩個嬤嬤,不知為何今日……?而且瞧著蕭明曦的樣子,似乎對她二人頗為不喜,不由愈發納悶起來。

    蕭明曦上來挽著她的手往裡迎,進了屋,那兩個嬤嬤還想跟進來,蕭明曦狠狠瞪她們一眼,「怎麼?我跟明珠郡主說些體己話你們也要聽嗎?」

    那兩個嬤嬤口中應著不敢,躬身退了下去。

    溶月皺了眉頭看向她,「明曦,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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