拄著一根粗壯的木棍作為臨時拐杖的孟老伯,緩慢而堅定的從裡屋走了出來,孫主任剛想上前扶住他,他卻笑呵呵的制止了,孟老伯感慨的說道:「我這條腿都有大半年沒有沾過地氣了,現在托安丫頭的福,終於能下床自己走動,這種感覺真的是太好了。」
孫主任收回了已經伸出去的手,他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也深有感觸的說道:「真沒想到她那麼年輕,這醫術卻這麼高明,昨天早上看您能下床走動了,還真的是嚇了我一跳。說來還真的是慚愧,我本來學的也是中醫,可是這些年忙著做生意賺錢,早就把它給荒廢了。」
「要說我們這老祖宗幾千年傳下來的東西就是好,我這毛病在西醫那裡看了這麼久,這打針吃藥的也不知道花了多少錢,但是效果卻比不上安丫頭手裡那幾根小小的銀針。可惜現在學中醫的也不少,能真正能把它發揚光大的卻不多,真希望能多出幾個像安丫頭這樣醫術高超的,才是我們這些病人的福氣。」
「是呀,看來,我這趟採購完藥材以後,也要把以前學的那些給重新撿回來,可不能把老祖宗留下的精華都給丟了。」
孟老伯和孫主任正自顧自的聊著,在一旁看著面前那一碗童子尿正發愁的范健,把心一橫,他怒吼一聲:「為了下半生(身)的幸福,小爺我拼了。」說著他端起碗。然後屛住呼吸,一口氣咕嚕咕嚕的喝了下去。
喝完以後,他放下手裡的碗。正強制忍耐著那股腥臊之氣,兩眼發直的時候,孫主任忙說道:「范少爺,你真喝了呀?可是我好像記起來,童子尿最好的是滿月前的男孩每天清晨的第一泡尿,你喝的這個,人家都滿七歲了。也不知道行不行啊!」
「啊,你不早說。」范健慘叫一聲。他再也忍不住,彎下腰『嘔』的一聲,搜腸刮肚的狂吐起來,猶如毒氣彈爆炸般。一股酸臭味加濃重的尿騷味立刻在屋子裡開始瀰漫,那些平時最喜歡圍在他身邊打轉的下屬們立刻躲出去老遠......
此刻,野豬和獵狗們的較量已經進入到白熱化的階段,那頭大野豬因為身上帶著傷,還在不停的流著血,所以反抗的力度越來越小。而那群獵狗在孟德子的鼓勵下則越戰越勇,它們不停的在野豬的屁股,兩肋,尾巴。襠部這些要害部位,留下深深被撕咬過的傷痕。
眼見野豬力氣已經被耗盡,孟德子才把自己的兩根手指放進嘴裡。打了一個尖銳的呼哨聲,那群獵狗在聽到呼哨聲後,立刻齊齊的退了下去,不再往野豬的身上捕咬。而孟德子這才端起手裡的獵槍,對準了已經奄奄一息的野豬扣動了手裡的扳機。清脆的槍聲在這靜寂的雪山深處響起,讓很多還在覓食的小動物們都到了驚嚇。開始四處逃竄。那頭中彈的野豬也轟然倒了下去,在地上抽搐了幾下以後。便死得不能再死了。
在槍聲響過以後,安馨有些奇怪的說道:「孟大哥,你既然已經決定用獵槍去解決它了,怎麼還要那群獵狗和它折騰那麼久?那隻黑尾巴狗和那隻耷拉著耳朵的大黃狗,差點就被野豬給開了膛。」
孟德子邊收拾著倒在地上野豬脖子上的套索,邊解釋道:「它們也不是生來就會狩獵的,一條好的獵狗,需要在各種各樣的戰鬥中成長。它們只有在不斷的和這些猛獸的爭鬥,才能吸取制敵的經驗,才能有完美的默契,才能以最小的代價擊敗最兇猛的敵人,才會成為一條合格的獵犬。這也是動物世界的生存法則,就和人類社會一樣,適者生存,才是永恆的真理。我現在做的,只是給它們提供成長的機會。」
這一席話雖然非常冷酷,細細回想卻深有道理,李元昊頗有感觸的說道:「前些年我在西伯利亞接受集訓時,那裡的教官也和我們說過同樣的一席話。然後,教官丟給我們一隻打火機和一把瑞士軍刀就把我們那一批人給扔進了西伯利亞的冰天雪地里去自生自滅。那時我還想,這一次恐怕是沒有命出去了。誰知道我不但堅持到了最後,而且在那六十多天裡,我所領悟到的東西,比我之前二十多年裡加起來所領悟到的要多得多。現在想來,實戰經驗不但在人類社會適用,在這動物的世界,也同樣適用。」聽了這倆人的一席話,安馨深有頓悟的沉思起來。
這頭野豬被剝皮去骨後,還有二百來斤重,這麼沉重的負擔不可能全部背負起來,孟德子就把野豬的四肢砍了下來,做為路上的糧食,其餘的野豬肉就在木屋的附近刨了一個雪坑,就地掩埋起來,然後再做好標記,準備在回程的時候再把它挖出來,抬回去。
好在這裡處於長白山半山腰處,氣溫只有零下四十多度,是個天然的大冰櫃。賣在雪坑裡的那些肉,只要不是碰到積雪融化,不管埋多久都不會壞。
因為處理這隻野豬而耽誤的時間比較長,天色已經逐漸昏暗起來,孟德子提議今晚就在木屋裡休息一晚,明天早上再繼續趕路,他的提議立刻獲得了安馨和李元昊的贊同。
在寂靜的黑夜裡,在木屋的一個角落裡燒起了明亮的篝火,一條起碼有十多斤重的野豬腿用兩根鐵絲穿著,正架在上面烘烤,安馨和李元昊,孟德子則圍繞在篝火旁坐著。那幾隻獵狗出於懼怕火焰的本能,在屋子的另一側乖巧的爬著,它們已經得到了那隻野豬的內臟作為食物。尤其是出力最多的那兩隻狗,它們分到的部位是最好的。用孟德子的話來說,它們就像是孩子一樣,表現好的一定要給予適當的獎勵,這樣才能激發它們的鬥志,不會得過且過混日子。
安馨還笑著說:「孟大哥,我覺得你的這一套用來訓狗真的是太可惜了,應該要去當老師,到時不知道可以教育出多少的優秀人才來。」
誰知本來還樂呵呵的孟德子聽到安馨提起老師這兩個字,他那一臉的笑容卻黯淡了下來,他默默的翻動著手裡已經烤的金黃,還不斷往下滴著油脂的野豬腿,不再開口說話了。
安馨見狀一愣,她把詢問的目光投向了李元昊,李元昊也疑惑的搖搖頭,表示著不解。安馨只得直言道:「孟大哥,我說的話,讓你感到不開心了嗎?如果是這樣,你儘管和我說。」
也許是這山裡的黑夜太過於寂靜了,也許是思念在心裡憋得太久了,讓孟德子也有了想要找人傾述一番的衝動,他邊翻著手裡烤的滋滋作響的野豬腿,邊向安馨和李元昊述說起了自己的故事。
原來在上個世紀九十年代中,那時的山裡人只知道靠山吃山,雖然手上勤快的山裡人,都少不了一口吃的,可是家家戶戶都沒有什麼余錢。那時孟德子也只有二十出頭,是個勤勞肯乾的小伙子。他有一個青梅竹馬的女朋友叫古蓮,和他一般大。倆人一起長大感情非常的深厚,家裡又相隔的不遠,彼此知根知底,所以兩家的大人就早早的給他們定下了婚事,就等著古蓮從學校畢業以後正式拿證結婚。
古蓮她學的是師範專業,在畢業以後,就被分配回了家鄉的小學。這座小學建在一個山坳里,條件非常的艱苦。黑乎乎的沒有玻璃的窗戶,透不進一絲光亮,那厚厚的土牆,也許是年代久遠,早已經步入了危房的行列。
沒有統一的校服,沒有完整的課桌,沒有不瘸腿的椅子,孩子們蓬亂著頭髮,不太乾淨的衣服,手上千奇百怪的書包,還有腳上滿是泥土的鞋子,都在述說著這間學校和學生的不易。
有很多分配來的新老師都教不了多久,要不就是自己找門路調走了,要不就乾脆辭職不幹了。然而在這方圓幾十公里,三四個小村子,就這麼一個學校,如果沒有老師,那些山裡的孩子就會面臨著輟學。
古蓮本來就是山里出來的妹子,是個有志氣的姑娘,有著一股熱情和韌勁,山里孩子沒有書讀的煩惱她都了解的一清二楚。她在進到學校里的第一天,那些雖然穿的破破爛爛,卻坐的端端正正的孩子,用那一雙雙明亮的,充滿了求知慾的眼睛,好奇的看著這位新來的年輕老師,古蓮的眼淚就差點掉了下來。
那些孩子手上的課本都卷了邊,依稀可以看見上面密密麻麻的字跡,看來還是上一屆的哥哥姐姐們留下來的。有的孩子手上連一隻鉛筆都沒有,只能拿那些削尖了的木炭當作鉛筆。有的背後甚至還背著自己還沒睡醒的弟弟妹妹......
那時古蓮就在心裡暗暗發誓,一定要讓這些山里孩子都有書讀,於是她徹底的在這所小學安營紮寨了。對於她的決定,同為山里長大的孟德子也非常的支持,他還不時給予古蓮力所能及的幫助。有時幫古蓮打掃學校衛生,有時幫著古蓮管理學生,有時打著什麼野味了也給古蓮送過來,讓她和學校的孩子一起改善伙食。就在倆個年輕人火熱的心越貼越緊的時候,意外卻發生了。(未完待續)R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