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家為曲清然送來了催妝禮。
粟夫人邊聽王之利家的匯報邊冷笑,等王之利家的匯報完了之後,才道:「看來司徒府也沒把這事當多大的事,送來的禮也不算豐厚,王嬤嬤,你派人抬了去給林姨娘與二姑娘吧。」
王之利家的笑著應了,即命粗壯婆子進來抬走了禮物。
曲清幽端著一碗茶給粟夫人潤潤喉,「娘,話也不能這麼說,畢竟日子趕了些來不及備禮。」
「她未成婚就先結果,也不怪別人輕賤了她,上次下聘時,你不在家自然不知道司徒府給她的聘禮單子,我看了都寒酸,這必然是司徒府有意為之,要不然日子再趕都總有幾件壓箱底的貨吧?就連當年給你過文定的禮一半都不到。」這話粟夫人說得無比快活,看那司徒父子都順眼了不少。
古人對新媳婦是否滿意也體現在下聘時的單子,若男家越滿意單子就越豐厚,反之亦然。
曲清幽慢慢地品著嘴裡的茶,她已經給了曲清然機會,只希望這個偏宜妹子真有那幾分魄力,要不然將來她就算不會落得她前世那般的下場也會相去不遠。男人與女人永遠就像一對拉力賽一般,看誰更高杆把對方完全拉到自己的陣營里。
曲清然在收到催妝禮時,欣喜地一一打開來看,拿出一件絳紅衫子在身上比劃比劃,道:「娘,你看怎麼樣?好不好看?」
林姨娘在禮品上翻了翻,越看眉頭就越皺,朝王之利家的道:「就這些了嗎?沒有落下的?」
王之利家的原本輕蔑地看著曲清然試衣衫,聽到林姨娘問她話,不甚恭敬地道:「就這些了,單子不都給你了。若林姨娘沒事吩咐,老奴就先退下了。」說完,也不待林姨娘發話,帶著那幾個婆子轉身就走了。
「這老貨,臭媼,越看越不順眼。」林姨娘恨恨地低罵了幾句。
曲清然見母親沒朝她看,不滿地道:「姨娘,我正和你說話呢。」
林姨娘回頭看了女兒興高采烈的樣子,冷著臉上前一把扯過女兒手中的衫子扔回那禮盒裡,那迅猛的動作讓一旁正準備打開禮盒細看的六兒縮了縮身子。
「娘,你這是幹什麼?」
「人家在輕賤你,你還瞎高興什麼。看看這都是些什麼?給你的這件爛衫子值幾個錢?還不如粟夫人給你置辦的嫁妝。」林姨娘氣得一屁股做到炕上。
「他們家又沒有女主人,能把禮節做全了就不錯了。」曲清然找著藉口。
「哼,你怎麼不去翻翻當年與你大姐過文定時的禮?比你這豐厚多了。」林姨娘想起那年司徒府來向曲清幽過文定時,她剛好在一旁,可是親眼見粟夫人清點物品的,那一樣又一樣物品看得她當時暗自羨慕了好久。
一提起曲清幽,曲清然就咬緊銀牙狠絞著手絹不吭聲。
沉默半晌後,林姨娘見女兒安靜地坐在一旁,小臉上滿是委屈,心軟的上前摟著她道:「都是姨娘說話重了,你別放在心上,不管怎樣,你嫁過去都是正頭娘子,別人也不敢輕賤你。」
「姨娘。」曲清然摟著林姨娘大哭了起來,她是真想嫁他的,可是為什麼他還對曲清幽那賤人念念不忘,她到底哪點輸給她?不就是出身不如她高而已。
林姨娘也拿帕子抹了淚水道:「大喜的日子,哭什麼,往後還好著呢,再過幾天就當新娘子了,哭得眼腫腫的就不好看,也對你腹中的胎兒不好。」
曲清然這才抽噎著拿帕子抹去淚珠兒。
粟夫人與曲清幽兩人正在閒話家常,忽然王之利家的不甚禮貌的挑簾急跑進來喘氣道:「夫人,夫人,喜事,大喜事。」
粟夫人皺著眉道:「你跑什麼?不就二姑娘出嫁嘛,當得什麼大喜事?瞎嚷嚷。」
「夫人……」王之利家的喘了一口氣道:「不是,不是二姑娘的婚事,是,是宮裡的公公來了,正等我們打開中門迎接呢。」一口氣的說完,然後接過鈴蘭手中的茶灌了一口。
粟夫人與曲清幽兩人對視一眼,都急忙下炕穿鞋。
粟夫人忙命王之利家的去大開中門,把老爺找來。鈴蘭急忙去翻出誥命服給粟夫人換上,曲清幽見母親都急得手指亂扣,忙上前從容地給她扣上,然後把朝冠戴上,等粟夫人穿戴整齊都小半個時辰過去了。
粟夫人在王之利家的陪同下到達大廳之時,曲文翰已經在那裡了,正與宮裡的公公攀談。那公公見到粟夫人出來,忙站起道:「曲大人,曲夫人既然到了,咱家就宣皇后娘娘的懿旨吧。」
粟夫人一聽是皇后娘娘的懿旨,心下稍安,大體也猜到是什麼事。
點上了香案,曲文翰夫婦都跪下接旨,公公宣完旨後笑著把懿旨遞給曲文翰,道:「曲大人,恭喜了。」
「同喜,同喜。」曲文翰笑著接過懿旨,留公公在府里用飯,公公婉拒了,「咱家還要回宮向皇后娘娘復旨呢。」
曲文翰這才做罷,命人端了銀子給公公,說是辛苦錢,那公公也不含糊,笑著接過塞到了袖籠里。
等送走了公公,粟夫人斜睇一眼丈夫,道:「怎麼了?高興傻了?」
曲文翰咳了咳,又正兒八經地道:「夫人,說的是什麼話呢,這都是大喜事,難道我這當爹的高興都有錯?」
粟夫人懶得與丈夫鬥嘴,抓過他手中的懿旨往內院去,「我拿去給幽兒看看。」
曲文翰也不著惱,畢竟還是他夫人生的女兒好,將來他的仕途也可以拓得更寬一點。
曲清幽看了又看那傳說中的懿旨,原來長這樣啊,紅紅的綢紋布,外面繡有明黃的金鳳圖案,端得皇家的氣派。只是她的婚事有必要頒懿旨賜婚嗎?感覺有點大題小作。
粟夫人看女兒那不以為然的樣子道:「你這傻丫頭,這是為你和大理寺卿賜婚呢,風光得很,別人求都還求不來,你倒好,全不以為然。」
「既然如斯風光,那娘就好好的收起來吧。」曲清幽笑著又遞迴給粟夫人。
粟夫人笑著接過,命鈴蘭收好後,又道:「這定是穆老夫人的意思,把前一陣子退婚的晦氣一掃而光,要不然也不會讓娘娘來賜婚。原本對於你的婚事我還挺憂心,現在看在人家誠意十足的份上,娘這心也算安了,就等羅家來下聘禮了。」
三天後,正是曲清然出閣的日子,一大早就起來準備梳妝打扮,親自描眉撲腮紅,然後看著菱花鏡里的容顏傻笑,她終於等到這天了。
粟夫人攜著一大串人來之時正好見她已自己畫好妝了,正在六兒的服侍下穿上親自繡的大紅色嫁衣。
她一見是粟夫人,忙屈膝道:「母親,您來了。」
「喲,看來二姑娘真是一點也不留戀,都急著穿上嫁衣妝扮了。」粟夫人笑得有點陰陽怪氣。
曲清然站起侷促地說著:「母親說的是什麼話,女兒也想多留在母親的膝下侍奉。」
「我還真不敢留你,說不定又弄出什麼事來,到時讓全家都為難。」粟夫人在炕上坐下,接過茶碗,喝了一口茶後,朝身後的喜婆道:「你們還不給二姑娘梳頭,莫耽誤了吉時,要不然有人又要出夭娥子了。」
林姨娘心裡縱有不滿也不敢表現,上前拿著紅花正準備給女兒戴上,粟夫人就冷聲道:「林姨娘,虧你還是個長輩,連這個禮都不懂,你只是個姨娘,哪來的資格為新娘子上頭,站一邊去,別礙著了喜婆,這自有全福之人去做。」
林姨娘臉上免不了有些發紅,想想粟夫人說的也對,她沒經過婚禮,自是沒想到這些,「多虧了夫人提醒,要不婢子又要犯錯了。」
送新娘子出閣這種大事,曲府里其他的姨娘與庶出的姑娘們都擠在廳上看著,司徒鴻臉色不豫的看著曲清然向他走來,僵直著身子給曲文翰與粟夫人行禮。
曲清然嬌羞地低下頭,在這種場合她不好意思偷瞄夫婿,低頭朝曲文翰與粟夫人行禮,喜婆說了什麼,她都沒留意聽,忽而感到手臂刺痛,回頭見喜婆正偷偷掐著她,她正待發作,誰知喜婆抹了抹眼,她這才憶起,假意的哭了幾聲。
司徒鴻瞄了一眼在場的人,都沒有看到曲清幽的身影,頗為失落。
粟夫人聽得不耐煩,讓喜婆趕緊給曲清然蓋上紅蓋頭送上喜轎,眾人里惟獨林姨娘抹了好幾次眼淚。喜轎出了曲府,眾人皆散去,林姨娘直到看不到了送嫁的人之後才又喜又悲地回去。
鸞兒掀簾進來,曲清幽轉頭看著她道:「我還想說你怎麼去了那麼久?迎親還沒結束嗎?」
「二姑娘剛剛上喜轎,姑娘沒到現場,沒瞧見二姑娘哭嫁光乾嚎了幾嗓子,臉上一點淚珠兒也不帶,真是奇事。」鸞兒笑著繪聲繪色的把曲清然出閣的細節一一說了。
「新娘子哭花了妝也就不好看了。」曲清幽放下湯匙笑道。古人出嫁的儀式還真有趣,若不是礙於自己是長姐仍未出閣,再加上之前的退婚事件,要不她也想出去湊湊熱鬧。
「那可不是那麼說,哭嫁是例來的習俗,那個姑娘家出閣不哭得死去活來的。」鶯兒抬頭道。
曲清幽知道自己的思想與這些土生土長的古代人還是有些代溝的,遂也不回話,只是仍笑著吃東西。曲清然的夢想終於成真了,只是不知這是美夢還是噩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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