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在小河邊發現了一支鹿群,逮了只鹿,午餐烤魚、烤鹿肉。
九人散坐在河邊,我、郝胖、黃小白、鄧柯圍在火堆邊啃著手裡的鹿肉。黃小白兩隻爪子把肉按在一旁的柴堆上撕扯著,嘴裡不時發出嚶嚶聲,怪難為它的,因為有約在先不要在陌生人面前顯露天賦。
「胖哥,為什麼咱們這一路沒見到幾個妖獸,城裡也沒見著哇。」我詢問郝胖。
「有肯定是有的,不過很少像咱們這樣養在外面,你想想我們在黑桑鎮遇到的妖猴妖狼多兇猛,所以通常只能納入靈獸袋裡。況且妖獸不是寵物,價值不是陪人玩樂。」
「郝師兄,小白有什麼天賦呀?」商慧開口問道。
「不是什麼有用的天賦,打架的時候不用指望它,它只能欺負欺負三品妖獸。」郝胖沒有正面回答商慧。
突然白冰冰向河邊走去,我們看到一顆顆形狀不一的鵝卵石從小河中緩緩升起,落在白冰冰的腳邊,只見她挽起裙角,蹲下身拾起一顆觀察著,然後放到另一側腳邊,又拾起一顆看了看丟進了河裡……
「白師姐,怎麼了?」我以為她發現了什麼好東西。
「做一副棋子。」白冰冰解釋道。
「師姐,不用麻煩了,回頭咱們到崧城買一副就是了。」
白冰冰沒有回覆我,自顧自挑選著做棋子的材料。鹿快被吃掉一半了,她終於找齊材料,幾十顆白色和青色的鵝卵石。然後祭出一把銀色刻刀,開始細心雕琢,林疏祝彤也湊過去幫忙,她們手中都有一把同樣的刻刀。
馮世前的八十一宮棋與傳統的十七路棋都是很有趣的消遣方式,只是馮世前的消遣未免有些過分,明擺著告訴所有人,棋局裡有深意,他這麼做到底是圖什麼呢?
「白師姐是不是想到了什麼?馮世前的棋,是不是與什麼陣法有關?」
「我也不知道。」
「師姐下過十七路棋嗎?」我挺好奇瑤池宮教不教這個的。
「我學習的是十九路棋。」白冰冰沒有停下手裡的活計。
「這……胖哥,你走過那麼多地方,每個地方都不一樣嗎?」我看向郝胖,有些驚訝。
「我不會下棋。」郝胖狠狠撕了一塊腿肉,「沒關注過這個,不過馮世前的棋局我更喜歡,畢竟只有十路。」
此刻有些起風了,這風帶著一片片松針飄落下來,其中一片泛黃的松針恰巧落在了火堆上烤鹿的橫杆上,被熱浪烘烤了一會兒後,郝胖也發現了,於是對著松針吹了一口氣,想把它吹掉,結果松針被吹斷了。
我的腦袋轟如炸雷,看向一旁的鄧柯,我有點不敢確信自己心中所想,鄧柯扔的那一簽所用的手法,他真的只有十四歲?還是說只有十四歲的娃娃才能想到這樣的方法。
鄧柯見我看向他,他也看向我,有些疑惑,我整理了思緒,剛想確認一下,郝胖又打斷了我,「咋了賀老弟,肉還多呢,不至於跟小鄧子搶食兒吧。」
我沒理會郝胖,朝鄧柯問道:「小鄧子啊,邙山賭坊那次,你是不是作弊了?」
此言一出,郝胖懵了,漠山商慧,趙紫炎師姐,白冰冰三人也停下了手裡的活計,扭頭看了過來。漠山商慧看向了我,四位師姐目光看向的卻是鄧柯。
鄧柯被我們幾人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低下頭去。見他半天沒有反應,我追問道:「你是怎麼想到的?」
「小凡,你在瞎說什麼呀?」郝胖更加疑惑了。
「小鄧子,你要是不想告訴我就算了,我大概明白了。」我朝眾人笑了笑,得意道:「剛才想到一個破解雲中籤的辦法,下次我也去試試,說不定能多撈五千靈石回來。」
「什麼意思,什麼辦法?」郝胖問道。
我看著鄧柯,他抿緊了雙唇,放下了手中的鹿肉,從柴堆里挑出一根細長的枯枝,捏住中間部分,然後朝河水中拋去,在枯枝接觸到水面濺起水花時,「啪」的一聲,枯枝應聲而斷。
漠山商慧沒在現場見識到那神奇的一幕,有些不明所以。
郝胖和四位師姐都震驚了,我想此刻他們也如我一樣悟通了,鄧柯拋出的那根竹籤騙過了所有人。
賭坊為了不讓賭客將真元附著在竹籤上,特意使了手段將竹籤變得脆弱,又在雲霧外設了一道阻隔真元的禁陣,這兩條足以擋下元嬰境的高手偷機,卻也留下了破綻。正因為竹籤是脆的,鄧柯才能使小手段,又因為雲霧不如水緻密,竹籤才沒有如同枯枝一般,觸霧即裂。而是雲霧隔絕神念,在霧中斷裂,或者出霧的那一刻斷裂,沒有人能觀察到是不是真的撞到了銅幣,只聽得那一聲響,卻不會有人懷疑沒射中!
可惜這招當時只能用一次,沒有白冰冰的實力,就算真是鴻運齊天,也會惹人懷疑。
見識到水面斷枝這一幕,我不禁感慨一聲:「你小子,真是……膽子大啊!」
良久,郝胖同樣驚嘆道:「小鄧子,你才多大啊,這一手是跟誰學的?」
「這一招力度的把控非常難,你以前常玩這個?」我詢問鄧柯。
鄧柯又默默低下了頭,也不知是不是在回應我問題。
「膽大心細。」剛想接著讚美幾句,心中卻不由嘆了一口氣,我想到他的修煉資質,又想到我自己,我像他這麼大的時候,還在丁院撒潑打滾呢。
鄧柯比我能耐多了,可惜匆匆百年,他就會逝去,心中不免湧出一絲惆悵,幾年後我們抵達澄城,杏師姐未曾交代是否要將他帶回天玄城,而且我們大概是不會徑直返回玄極宗的,真是愁死個人。
鄧柯一個十四歲的娃娃,在松林海一條不知名的小河邊,給我們六人上了一課:賭局裡只有算計,沒有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