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敏敲著桌面,一邊思考,一邊對著黃信說道「…之前我不是對大兄你說過,要先消滅山東東路那些想要中立觀望的豪強麼?
正好,我們可以試著利用這些金人的力量,他們不是嫌棄分給自己的官田太過分散了麼,那麼我們可以居中協調,讓他們同山東義軍、豪強之間達成一個默契。筆神閣 www.bishenge。com
現在我們保安社既然已經有了官軍的身份,自然就要利用一下這大宋朝廷的名義。過段時間,還請大兄北上召集山東各路義軍首領同地方豪強開個會議,邀請他們成立山東義民社。
凡入社者即可得到我保安軍的庇護,並享受同濟民社貿易的優惠待遇,而他們要付出的,只是服從我保安社發布的命令。當然我們保安社在發布命令之前,也會好生衡量局勢,不會要求他們去做超出自己能力之外的事,比如要求他們去進攻金人據守的城池或是在宋金對峙局勢沒有明朗之前舉旗歸正。
而加入義民社的要求就是,山東各路義軍凡是願意宣誓效忠大宋和服從我保安軍軍令的即可入社,但要接受我保安軍的整編。但凡是接受我保安軍整編的義軍,其首領必須先前往台灣北港受訓六個月到一年,之後再返回山東接受新的任命。
整編後的義軍將會進行重新編制,老弱及不適合征戰的人員,將會遷往濟州島、琉球群島和台灣島等地生活,我們將會按照遷移的人口進行授田並撥付安家費用。至於留下的人員,則會按照州縣守備軍和正軍進行編排,正軍的軍需將由我保安社負責,而州縣守備之軍的軍需則按照各州縣的土地規模進行徵稅給養。
至於山東各地豪強想要加入義民社,首先要繳納120貫的入社費用,並接受我保安社的指令。其次就是協助我保安社建立山東各州縣的鄉老會議,並以鄉老會議的名義向各州縣徵收稅賦。
當然,作為回報,我們將會給每個入社的正式成員頒發一份渤海軍承信郎的告身,以表示朝廷對於他們奉獻的認可。保安社將會協調各州縣鄉老會議同各州縣官吏之間的衝突,確保這些官吏無法對鄉老會議造成威脅。對於山東各州縣內部的事務,我們將尊重鄉老會議作出的決定,並給與一定的支持。
對待那些徹底投靠金人的山東豪強,義民社將代表朝廷的名義剝奪他們一切的財產,並對其人和其家族進行審判。對於沾染了義軍鮮血的豪強將會處以死刑,罪不至死者將會處以流放呂宋之刑罰。
對於那些中立觀望的山東豪強,則收買金人出兵剿匪,義民社將會為他們提供這些豪強勾結大宋的罪證,比如接受了大宋朝廷的冊封。
總之,義民社在山東的目標有三,第一是建立一個遍及山東東路的商貿和信息網;第二是建立一個山東東路的非官方秩序,除了城市之外的鄉下地方,都應當服從於鄉老會議頒發的政策和命令;第三則是分化山東東路的女真人團體,用利益去引誘上層女真人,把猛安謀克內部的部族血緣關係變為地主和佃農之間的利益關係。
比如,向各猛安謀克的千戶和百戶們提供訂單,要求他們下令把所有的官田都用來種植大豆和棉花,然後禁止部屬私下出售,必須把所生產的大豆和棉花上交給千戶和百戶。這樣一來,這些女真人上下之間必然會離心離德,再無復從前部族內部的和諧了。
而對於台答藹這樣對金主恐懼不安的女真將領,可以引誘他進一步整合手下,確保他的部下只忠誠於他而不是金國。我們保安社很樂意為其解決,那些對金國過於忠誠的手下。只要他派遣這些人去剿滅義軍,然後把路線透露給我們,或者我們設置好陷阱,令其命令這些女真人自己走進來。
只要他願意,我們保安社很樂意支持他成為某個州縣真正的主人,而不是完顏亮隨意可以殺戮的一名奴才。不僅僅是台答藹,只要願意和我們保安社保持友好往來的女真將領,我們都願意支持他們割據一方。而且我們不會要求他們向大宋效忠,只要他們能夠確保不侵犯我保安社的利益…」
黃信的眼皮忍不住跳了數下,雖然沈敏說的這幾條建議,其實是從他的看法中總結出來的,但是這些建議卻讓他也有些膽顫心驚。畢竟他只是想要等著金人內部自己爛下去,而沈敏這些建議卻是主動出擊,想要藉助金人內部出現的裂縫,加速這個分崩離析的過程。
他的主張是寄托在完顏亮繼續倒行逆施下去,但萬一其幡然醒悟或是同樣被其他人所謀殺,換上一個寬厚明智的人治理金國,那麼說不定還能替金國緩和個幾十年。但要是讓沈敏的計劃成功了,就是令太祖復生,恐怕也難以挽回金國的局面了。
就像金人通過戰爭,從滅遼侵宋中獲得了大量財富後,就再也不復昔日在按出虎水的淳樸勤勞。女真人再也不願意通過自己的勞作去獲得財富,而是整天想著要拿兵器去南方劫掠。在這種貪婪欲望的驅使下,和宋人達成了和議的完顏昌,很快就被想要繼續戰爭的金人所殺害了。
所以,一旦讓這些千戶和百戶發現,除了戰爭之外還有更穩妥的致富方式,那就是把自己的同族變為自家的馬牛,那麼這樣的欲望也不是皇帝的幾道命令就能抵擋的住的。
黃信很快就收斂起了內心的波動,低頭向沈敏致意道「三郎的計策甚好,我認為可行。這兩日內我理出個章程來,再請三郎過目。」
沈敏笑了笑說道「大兄辦事一向穩妥,我對此是從不擔心的。那麼大兄在山東時,對於遼東的消息,可有什麼收穫嗎?」
黃信點了點頭說道「三郎一直想要聯絡契丹人,可是契丹人居於山後,及金國東北路臨潢府一帶,向來受到金人的嚴格監視。我們的海船現在只能抵達復州和曷速館路,商隊想要前往臨潢府,還要穿過金國的東京路、咸州或咸平府。
就目前來看,恐怕是不太可能之事。不過,曷速館路的熟女真七部領袖,即合住子完顏福壽,這次倒是同意我們在復州南面的海灣建立一個定居港口,作為雙方貿易往來的據點。
而我們派出的一艘前往渤海方向探索的小船,在遼河河口附近擱淺,船上的人員為海州官員所拿獲。船長原本已經打算把船和貨物都交出去,只要船上的人員能夠脫身就好。因此他自稱是琉球國人,原本是前往中都附近貿易的,卻因為暴風迷失了方向才漂去了東京路。
只是他們這一船人在海州關押了將近半個月後,就被當地官員押解送往了東京。那位船長抵達東京後被一位姓李的金國官員召見,身旁還有個叫做烏祿的女真貴人。兩人對他們從琉球前往渤海的路線很感興趣,並著重詢問了琉球的物產。
他們在東京待了一個多月後,那位姓李的官員就釋放了他們併購下了船上的貨物,還暗示他們今後可以繼續來東京路貿易。據這位船長說,這位姓李的官員表示,就算是馬匹也不是不可以交易的。這可比完顏福壽只肯少量出售馬匹,條件要寬厚的多。
我得到消息後查了查,我以為那位被稱之為烏祿的金國貴人,實是金太祖之孫,金睿宗之子,現在的東京留守完顏褒,而那位李姓官員,應當是其母族渤海李氏之人。李氏從渤海遷到東京後,便是東京大族之一,隨著金主完顏亮遷移遼東女真部族南下,李氏在東京的勢力就更為龐大了。
也只有獲得了東京留守完顏褒的支持,李氏才敢暗示能夠出售馬匹給我們…」
沈敏突然打斷了他問道「這個完顏褒是不是也對完顏亮有不滿之心?」
黃信沉默了一陣後,點了點頭道「是,其原配妻子烏林答氏,號稱金國第一美人。完顏亮召烏林答氏前往中都,烏林答氏上路後在距離中都70里的地方投湖自殺。
據說烏祿同其妻結髮以來,一向琴瑟和諧,夫妻情重。但是在烏林答氏死後,他路過自己妻子死去的地方都沒有前去祭奠。我以為,烏祿對於完顏亮的憤恨,已經是不可能化解了。
李氏試圖向我們出售馬匹,恐怕是想儘快積蓄金錢以對抗完顏亮。畢竟以完顏亮喜怒無常的性格,一旦想起烏林答氏之死,未必不會有對烏祿斬草除根的念頭。因此李氏之行動,十之八九是受到了烏祿的指示。」
沈敏用手指沾了沾冷掉的茶湯,隨手就在桌面上畫出了一個遼東半島的簡略圖。接著便指著圖畫了條虛線說道「從遼河口用船載馬到復州這個脖子這裡,然後走一小段陸路到東面的海灣,接著分揀馬匹。最上等的運往濟州島繁衍畜養,中下等的馬匹則運回大宋出售。嗯,這處海灣就叫做大連,我們就在這裡建港同完顏福壽交易。
除了馬匹之外,最要緊的還是收購羊只,一隻大羊在北地不過5貫,但是運到大宋就是30-40貫,這是6-8倍的利潤。此外,再鼓勵他們多種大豆,就眼下來看,我們對於大豆的需求是沒有止境的,不管是豆油還是豆餅,都是南方銷路最廣的貨物。」
黃信猶豫了一下問道「可是,完顏亮似乎正在通州造船,我們北上的船隻數量一多,恐怕會引起他的警覺啊…」
沈敏看著他,意味深長的說道「所以,我打算給他送點水師的人手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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