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又當媚娘終於下定決心自殺,卻因為死時正好穿了一身紅衣,而被那些人視為詛咒,視為將來會回來報復的亡靈,產生了恐懼之心,因此將她的屍身千刀萬剮剁成碎肉,投入井中,到時,你又該作何反應?」
燕天南此時已經已經出離了憤怒,整個人陰沉的可怕。
「到時,只怕你會比我更心狠手辣!」公輸傾說罷冷冷一笑,可是一轉身,那股盛氣凌人的其實驟然消失,剩下的只是無盡的苦楚。
「梁丫的怨氣,就是這麼來的,如今,你還疑惑嗎?」
他心中似是有根琴弦,一下子繃斷了開來。
恍然大悟,卻又如此揪心。
「梁丫從六歲開始就被她那豬狗不如的父親所侵犯,帶來的豈止是身體上的傷痛,更加是心靈精神上的苦楚,她還那么小,卻經歷了人世之間最為黑暗的事情,你說說,到底什麼是人,什麼是魔?」
看著燕天南緊皺的的眉頭,公輸傾繼續道:「你可以想像嗎,那么小的一個女孩子,從小就被自己最親的人,最近的人一次次的傷害,卻不得反抗,連自己的母親也只是冷眼瞧著,甚至覺得,通過自己女兒的身子來留下這個狗男人的心也是一種方式,你,對人類絕望嗎?」
「當她一次次被侵犯時,她的母親就在一旁冷眼看著,甚至還會拿著家庭錄像機錄下她最為恥辱的一幕,你,對人類絕望嗎?」
「她自小被自己的母親所洗腦,說這一切都是她應該為這個家庭所付出的,她的命都是父親給的,於是身子給父親享用一下怎麼了?這是她的榮光啊!你!還不對人類絕望嗎!」
「原以為日子就會那麼黑暗而空洞的過下去了,也不知究竟是有幸還是不幸,她碰上了好心人,資助她上了學,對這個世界有了一知半解,對她自己身上發生的事情也終於醒悟了過來,她知道了反抗,可是換來的卻是以父親為首的一群男人的凌辱,你,絕望麼。」
「雖說父親早已不是父親,可是母親卻終究還是母親,傷害不了他們,她就選擇了傷害自己,她不想帶著這一身的污穢迎接新年了,於是她選擇了自,殺。終於在絕望之中爆發。」
「等那一對狗男女發現她的屍體的時候,第一反應竟不是心痛,反而驚慌恐懼,以為她穿一身紅衣自殺是為了變成厲鬼回來復仇,她那所愛的母親,卻是第一個提議,毀屍滅跡,將這肉身多個粉碎,扔入水庫,供萬人食用,必定能讓她魂飛魄散。好一個想讓自己女兒灰飛魄散的母親。」
燕天南此時由一開始的痛心疾首,身子猶如篩糠一般地抖了起來。
空中突然下起了稀稀拉拉的雪花。
他沒有話回答了。
他的臉上現出一陣痛苦的拘攣。他把眼光埋下去看地上,好象故意在躲避公輸傾的注意。
過了半晌他才抬起頭,用一種無力的絕望的眼光看著公輸傾,口裡呻吟般地說:「你也許有理。可終究不該殺人。」
他面色慘白,緊緊地握著牆壁上的扶手,似乎時刻就要支撐不住了一般,猶如一場恢弘的瘟疫從他的心頭掠過,只剩下了一陣黑暗的傷痛。
「哈哈哈哈。」
風中傳來了一陣桀驁不羈的笑聲。
「我何時殺人?我殺的,都不是人!」她猛然咬牙,恨恨地盯著不遠一處地方。
「你殺了他們,又與他們何異?徒增殺孽。」燕天南蹙著眉,幽幽嘆了口氣。
「我既然入得陰陽師這一行,便不怕身負業障,這陰陽師聯盟里,哪個不是站在這似乎一派光明和諧世界的對立面,我們身上背負著黑暗,又豈會在乎這一個兩個的殺孽,尤其是你身邊那個,狠厲殘暴之名並非白得,身上的殺孽是普通陰陽師的數倍之多,倒是你一個福報之人,還是離她遠些。」
公輸傾面無表情地看著遠方,緩緩說道。
「我既得故人所託,自然要助她一臂之力,洗清罪孽。」他雙手合十,淡然道。
「那你何不在祝我一臂之力?」
公輸傾冷冷一笑:「這孩子怨氣太大,恐怕也只有你能超度了她罷。」
他點了點頭:「這件事我自當盡力,只是你。。。」
「你還想讓我跟你去自首?」
「是。」
她勾唇一笑,豪邁道:「好啊!等我殺了這最後一個,你若能降伏的我,再帶我走不遲!」
說罷,她俯身向下衝去,燕天南一怔,連忙走到了大樓側邊,向下看去。
只見這一抹黑影,在層層樓宇之間矯捷前行。
她不是那種會逃跑的人,燕天南想,難道,他順著她前行的方向看去,只見在小區後那一片還沒來得及砍到的樹林從中,正行走著一個踉蹌的黑色人影。
儘管他不認得,但是心中猜測這恐怕是梁丫的父親,也是公輸傾口中要殺的那最後一個人。
她已然犯下滔天大錯,他不能再讓她一錯再錯了。
可是電光火石之間,他一旦失去了先機,就已經趕不上了,那一道黑影猶如脫了弦的利劍,刷地一聲投入了樹林之中。
「轟!」
一聲震天巨響,正急速趕來的燕天南只看到這樹林之中頓時灰沙暴起,一片紅光一下子染紅了半個樹林。
他一口氣沒有提上來,差點兒一個趔趄摔下去。
「小媚。」
這股霸道的力量太過熟悉,除了陸小媚那不怕死的還有誰能使得出這樣撼天動地的力量?
他只覺得腦中一陣天旋地轉,剛剛那樣虛弱的她,怎麼可能又擋住了公輸傾的一擊。
不行,他要趕快趕到她的身邊。
看著眼前倔強羸弱的小人兒,公輸傾擦了擦嘴角的血。
現在,他們象死敵一樣緊緊盯著對方,兩個人的心都跳得很厲害。
陸小媚的臉頰由於氣血上涌而變得通紅,嘴角也流著絲絲血跡。
「阻我者,死!」
公輸傾身上的黑氣一下子爆了開來,雙目通紅,猶如嗜血的魔獸一般,高舉著一人高兩人寬的巨鉞沖她沖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