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試廣告1 沉默半晌,西澤爾嘆了一口氣,道:「你和你同學約在什麼地方吃飯,我送你過去總行了吧。筆硯閣 m.biyange.net」
「不用了吧,不在中心城,等你送完我再回去肯定趕不上晚飯,不要讓伯母等你。」
「那可不見得。」西澤爾嘀咕了一句,對楚辭揮了揮手示意他上車,楚辭只好順從他的意思拉開車門坐在了副駕駛。
「你剛才說什麼,」楚辭回過頭去找安全帶鎖扣,「什麼不見得?我要去明斯特,就算穿越空間場也不可能按時回家吃晚飯的。」
「我是說,我媽不見得會等我一起吃飯。」
「啊?」楚辭好奇,「為什麼。」
「我沒告訴她我今天回來,」西澤爾轉動方向盤,「而且——」
他的話語被終端通訊提示打斷,楚辭湊過去按下了他終端上的接聽鍵,謝清伊的聲音從通訊頻道中傳來:「兒子,你今天回家不回家?」
西澤爾心道,這個時候他是不是應該欣慰一下,因為自從楚辭回去之後他的家庭地位直線下降,這也就算了,他爸還總是要剝奪他送小男朋友去上學的權利,並不耐煩地催促他趕緊去上班,一副剝削階級的嘴臉。
此時此刻,穆赫蘭夫人終於想起來自己還還有一個兒子,真是可喜可賀。
然後謝清伊下一句就道:「你要是回來話就去大學城接一下阿辭,你爸爸今天有事,要晚一些才回。」
西澤爾:「」
看來他還是想錯了。
「阿辭也要晚一點才回去。」西澤爾道。
謝清伊聲音一凜:「你要帶他去哪裡玩?放學了就趕緊回家吃飯,吃完再出去。」
西澤爾好笑道:「不是我,他要和同學去參加聚會,我現在送他過去。」
謝清伊頓了一瞬,緩緩道:「哦那你送完他早點回來。」
西澤爾應了聲「好」,抬手撤掉通訊屏幕,楚辭笑道:「伯母竟然會覺得你要帶我去玩。」
「我不能帶你去玩嗎?」西澤爾微微偏頭去看他。
「你會帶我去什麼地方玩,」楚辭饒有興致問,「你小時候去過的體育場?」
西澤爾道:「我看你那天玩得挺開心,還摘走了人家城堡上的星星。」
楚辭忿忿不平:「那是送給你的!不想要就還給我。」
「送給別人的東西不能再要回去。」
西澤爾駕著車子行入了空間場,隨口道:「也不知道我媽為什麼會以為我要帶你去玩」
事實上謝清伊本不應該產生這樣的想法。
因為西澤爾從小到大從來沒有過那种放學後跑出去玩,讓家長找不到的情況,甚至還要她三番五次的勸,讓他不要總是待在家裡,免得成為自閉症兒童。每每到了這時候,西澤爾才會不情不願的離開家,一會兒之後又回來,讓謝清伊疑心這孩子是不是在敷衍自己,好讓自己這個失敗的媽媽心中有點成就感。
那時候聯邦水利局局長一家就住在他們隔壁,水利局長的兒子和西澤爾年紀相仿,不僅如此,那孩子還有一個只相差一歲的弟弟。
謝清伊閒暇時候會去領居家串門,每次水利局局長夫人都免不了因為這兩個孩子而大發雷霆,這倒不是局長夫人脾氣暴躁,主要是兩個熊孩子實在太皮,八九歲貓憎狗嫌的年紀,上躥下跳,仿佛有用不完精力,那時候局長夫人是說得最多的話就是——「放學不准跑去玩,趕緊回家吃飯」!
剛才和西澤爾通訊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麼,她就莫名地想到了這點,於是那句熟悉的話脫口而出,說完才反應過來,雖然現在他們家也是兩個男孩,但是這兩個孩子身上根本不會出現放學後跑出去玩不回家的情況。她徒然地嘆了一口氣,又覺得自己當媽的生涯充滿了失敗,乏然無味。
「對了,」西澤爾問,「你要和哪個同學去吃飯,科技大學剛認識的?」
「不是,」楚辭搖頭,「是北斗學院的一個學長,他已經畢業了。」
「在中央星圈工作?」
「克里斯多福·諾亞,」楚辭道,「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他。」
西澤爾道:「記得,諾亞這個姓氏很好記。不過,他來了中央星圈?」
「據說是被他爸爸派過來幹活的,具體我也不知道。」
車子很快跳出了空間場,從環形浮空立交橋下來,楚辭道:「就在這裡停吧,我走過去。」
「晚上要不要來接你?」
「不用,」楚辭擺手,「我自己坐空軌回去。」
推開車門下去的時候他忍不住吐槽:「不論我去哪裡伯母都覺得應該要有人送,好像我生活不能自理。」
西澤爾笑道:「別人家剛成年的小孩都這樣,爸媽掛心也正常。」
他說完,又指了指自己,補充:「哦,還有男朋友也是。」
楚辭朝他做了個鬼臉,跑進了浮空立交橋的膠囊升降梯里。
透明通道中機械纜線像是怪物纏繞在一起的鬍鬚,因為下降速度過快,膠囊倉外的街景變成了一片模糊而迷離的灰幕,其間夾雜著一二醒目紅點,好像菸灰中明滅的火星,一閃而逝,瞬間便成了冰冷餘燼。
那是某座大廈上的霓虹,楚辭走出升降梯倉的時候,抬頭望見空中漂浮著一座島嶼樣式的全息廣告模型,島嶼上火山迸發,灼紅的岩漿消散在空中。
「你不會是坐空軌過來的吧?」熟悉的聲音傳入他耳中,「我說怎麼等了這麼久。」
「沒有,」楚辭收回目光,視線在諾亞挺括的西裝上掃了一下,道,「我哥送我來的,我讓他在立交橋上調頭回去了而已。」
「穆赫蘭參謀長最近在中央星圈?」諾亞有些詫異。
「他來舊月基地出差。」
「難怪。」諾亞點頭,帶著他走進了那座被火山岩漿籠罩著的大廈,大廈外牆都是透明的晶體材料,因此大廳的地面上泛著隱隱的紅,好像被火灼燒過。
「可是他在舊月基地出差的話,」諾亞撇過頭看了楚辭一眼,「今天是專程過來送你的?」
「他本來以為我要回家,就去學校接我。」
諾亞忽然道:「難道你平時回去,都是他去接?」
楚辭道:「有時候是我伯父,就是穆赫蘭元帥。」
諾亞笑道:「你家裡可真寶貝你,放學還要元帥親自去接。」
楚辭聳了聳肩。
「這家星空餐廳是艾薇拉喜歡的,以前我和她每次來中央星圈她都要過一次,她昨天還特意向我強調,如果和你吃飯的話就來這裡。」
楚辭抬了抬眼睛:「你和學姐和好了?」
諾亞點了點頭,面上的神情看上去又唏噓又高興。
「真不容易。」楚辭感慨。
「誰說不是呢。」諾亞的語氣中頗有些後怕,「希望我們以後再也不要吵架了。」
楚辭看著他一臉劫後餘生的表情,問:「你們是怎麼和好的?」
諾亞不自覺地撓了撓下巴:「那天和你吃完飯後,我告訴她周末要和你去參加聚會,然後我們就聊了一會,然後就自然而然地和好了。」
楚辭嘆了一聲,覺得克里斯多福·諾亞這位同學要追到學姐,恐怕還是道阻且長,讓我們衷心的祝願他。
「聚會二十時開始,」諾亞渾然不覺地道,「就在敏斯特南城大道的咖啡館,吃完飯我們就過去。」
「對了,一會過去的時候你幫我開一會車,我們路上會經過一家點心屋,也是艾薇拉之前很喜歡的,但是北斗星沒有在這家店,我想買一些給她郵寄過去。」
楚辭搖頭:「我沒有駕駛證。」
「你竟然沒有駕駛證?」諾亞驚訝。
「只是沒有時間去考試而已,」楚辭嘀咕道,「又不是不會開。」
「那還是算了,我們先去買點心,再去南城大道。」
「你開自動駕駛模式不就可以了?」
「不行,」諾亞斷然否認,「我對自動駕駛模式有心理陰影,小時候我哥哥和我坐著自動駕駛的車從學校回家,然後安全閥忽然跳開,車子撞到了路燈杆上,雖然我們都只是輕微骨折,但是從此我再也沒有坐過自動駕駛的車。」
楚辭「嘖」了一聲:「要是人人都像你這樣,駕駛系統運營公司都要破產了。」
諾亞買的小點心密封包裝後當場郵寄走了,楚辭也買了一點,不過他對這種小甜點也並不非常感冒,就當做是買給謝清伊的禮物。
敏斯特和中心城不同,這裡除了商業區高樓大廈林立之外,其餘區的建築風格都很古老,陳舊的浮空通道、層疊式的老式建築、變色廣告牌和空中飛行索道讓人覺得仿佛回到了上個紀元,楚辭甚至在某個十字路口見到了一個紅色的報亭,不過周圍都用隔離帶圍起來,旁邊豎起「保護建築」的警示牌。
楚辭莞爾地想,霧海那些老古董如果搬到聯邦,想必都是可以進博物館的「珍藏品」。
這次聚會的地點也是一個咖啡館,不知是巧合還是s俱樂部的創始人對咖啡情有獨鍾,不過諾亞倒是很認真的回答了楚辭的這一問題:「瓊先生確實酷愛咖啡,我之前和他見過一次,是在一次晚宴上,他本人連酒都不喝,只喝咖啡。」
「不過北斗星的咖啡館應該是個巧合,」他莞爾道,「畢竟我們的社團又不是瓊先生親自建立的。」
埃布爾森·瓊,現任基因控制局副局長,s俱樂部的最早發起人,楚辭就是因為他才答應諾亞來參加這場聚會,諾亞並沒有察覺到楚辭的情緒,他似乎對埃布爾森·瓊頗為推崇,繼續道:「不過據說瓊先生很快就要調離基因控制局,這是最近才傳出來的,不知道真假,或許今晚的聚會上我們能得到一些相關消息也說不定。」
「他調走了,誰來接任副局長的位置?」楚辭問。
「這不好說,」諾亞沉吟道,「因為基因控制局有好幾位副局長,赫局長平庸,反倒是幾個副局長都是厲害角色,所以瓊先生離開後,不見得會有接任者。」
「執行總長呢?」楚辭不經意似的問,「我聽說他在這個位置上幹了很多年。」
諾亞略一思索,道:「約翰·勃朗寧?」
「嗯。」
「他是個怪人,」諾亞道,「名聲不大好,不過『獵光者』沒有好名聲的。我爺爺之前說過,也就勃朗寧這樣的人能在執行總長這個位置待這麼久,別人肯定耐不住,早就調到別的地方去了。」
「為什麼?」
「因為現在幾乎不會再出現大規模的基因異變,」諾亞偏過頭來看著他,「基因控制局的執行司形同虛設,以前還能聽到他們去了哪裡出外勤,調查基因異變事件,回收異變體的新聞,近幾年連這種新聞都沒有了。」
楚辭低聲道:「這是好事。」
「對普通人來說好事。」諾亞喟嘆,「對政客來說,卻是一種信號。」
「什麼信號?」
諾亞低頭看了眼終端上的時間,距離聚會開始還有半個多小時,他便也懶得進空間場,開著車在浮空通道中勻速行駛。
「你應該已經知道了《基因法修正案》的事?據說學生上周還組織了遊行。」
「知道。」
「他們說,」諾亞笑道,「《基因法修正案》其實是基因控制局在找存在感,好讓人們想起來,聯邦還有一個政府部門叫做基因控制局。」
楚辭微微皺起眉。
諾亞接著道:「當然,這只是一種嘲諷的說法,但基因控制局去年實實在在的裁撤加上平調走的人,有三分之一,更別說那個擺設一樣的執行司,恐怕這也是瓊先生要調走的原因。」
楚辭道:「誰在架空基因控制局?」
諾亞神情微肅,抬起一隻手做了個往下壓的手勢,道:「不要亂猜。」
楚辭緘口不言,直到聚會快開始,諾亞將車子停在了咖啡館附近的地下停車場,兩人進到升降梯時和他們一起進來的還有一個年輕女人,她看上去三十歲左右,短髮別在耳後,給人幹練利落的印象,但是走近了才發現,她其實身材嬌小,穿著很高的高跟鞋才到楚辭耳尖的位置。
「王醫生?」諾亞點頭示意,「晚上好。」
「你好。」女人回應道,態度不冷不熱,看上去有些疏離,「諾亞先生也是來參加聚會的?」
「正是,上次的聚會沒有看到王醫生,這次還沒進去就先遇到了。」
「我上次有點事,很遺憾沒有到場。」
「原來如此。」
到了咖啡館門口王醫生稱自己要去買煙,於是諾亞和楚辭先行進去,門廳處有門童驗證邀請卡的電子碼,楚辭一邊找出自己多年不用的俱樂部徽章,一邊低聲問諾亞:「剛才那個人是誰?」
「王斯語,」諾亞解釋道,「是首都星第二醫院的精神分析師,另外,也是基因控制局執行副總長王成翰的獨女。」
「王成翰」
楚辭收起了徽章,走出門廳的時候驀然想起來,當年鐘樓號上收養拉萊葉的正是基因控制局執行副總長的王成翰的夫人,也就是剛才遇見的那位王醫生的母親。
王夫人的死亡被聯邦調查局定性為意外事故,鐘樓號上沒有生還者,於是知曉真相的除了始作俑者之外就只剩下楚辭和西澤爾等寥寥幾人。再遇到這樁舊事的涉事人,楚辭心中就生出些莫名的荒誕怪覺來。
「你在想什麼?」諾亞問。
楚辭漫不經心道:「我只是覺得王成翰這個名字好像在哪裡聽過。」
「說不定是哪次吃飯的時候穆赫蘭元帥或者穆赫蘭參謀長提起過,」諾亞隨意猜測道,「只是你當時沒注意聽。」
「有可能。」
他和諾亞並排走進了咖啡館,門廳背後是一截層頂略顯低矮的走廊,枝形水晶吊燈低垂著,朦朧的幻光閃爍在水晶裝飾物之後,走廊兩側懸掛著幾幅鮮艷的油畫,濃郁的色彩壓在晦暗的燈光之上,讓本來就狹窄的走廊顯得更加逼仄起來。
然而穿過了這條走廊卻又豁然開朗,裡間仍然保留著咖啡館的布局,老式的木質吧檯,吧檯後的酒櫃,暗色的木質圓桌和皮沙發擺放的並沒有什麼規律,這裡的照明比走廊略亮一些,卻依舊昏暗,壓花彩繪窗戶在燈光映照之下,投射出大片大片迷離的彩色光斑。
「據說窗戶上的是真玻璃,所以不要靠近,」諾亞玩笑道,「免得忽然碎了掉下來砸傷你。」
「我沒有這麼脆弱,玻璃窗也沒有那麼容易碎。」
「那可說不好。」
諾亞說著,對迎面走來的男人打了聲招呼:「她?這是我們北斗學院的學妹,秦教授的學生,來首都星做交換交流學習的。」
連著認識了好幾個人,楚辭全程都是面無表情,諾亞哭笑不得,但他也算了解楚辭,乾脆找了個角落的位置和他坐了下來。待應生過來給兩人倒酒,楚辭抬手婉拒,待應生識趣地立刻離開。
諾亞笑道:「你不是成年了麼?」
楚辭道:「我哥不讓我喝酒。」
「管的真嚴。」諾亞「嘖」了一聲。
楚辭看得出他在這個圈子裡混得不錯,也有可能是因為他背後是聯邦最大的機動製造公司,因此哪怕坐在並不顯眼的角落裡,也依舊時不時有人上來打招呼。
「克里斯,我還以為你今天沒來呢。」
一個棕色頭髮的年輕女人款款走過來,坐在了諾亞旁邊,諾亞露出並不真心的笑:「怎麼會。」
「這位是」女人將目光投向了楚辭。
諾亞又重複了剛才重複了數次的介紹詞,又對楚辭道:「這是華林控股的副總,詹妮斯·簡小姐。」
女人笑吟吟道:「叫我詹妮斯就好,而且我也不是什麼副總,那是我爸爸的公司。」
諾亞和她有一搭沒一搭的聊了幾句,話題始終圍著各自家裡生意上的那點事。
「你上次不是問過我們那件數據安全的案子?前幾天在中心城法院開庭結束了,我們勉強勝訴,但是依舊要付一筆巨額的賠償款,正巧又趕上《基因法修正案》頒發,原告說不定還會上訴。」
諾亞挑眉:「律師團怎麼說?」
「沒說什麼,」詹妮斯苦笑道,「但是我爸爸不放心,為此我又專門去找過一次沈律師,他只是讓我耐心等待就好,上訴期十五天,反正也馬上到了。」
她頓了一下,繼續道:「沈律師的話,我爸爸還是很信任的。如果你有法律顧問的需要,我首當其衝推薦的律師就是他了。」
諾亞道:「有機會的話,還要麻煩羅小姐引薦。」
「你太客氣了」
楚辭忽然道:「哪個沈律師?」
詹妮斯笑道:「中恆事務所的沈晝律師。」
楚辭眨了一下眼睛,不再言語。
詹妮斯看出來諾亞興致不高,於是舉起杯子抿了一下,藉口要去盥洗室便離開了,楚辭問諾亞:「你要打官司?」
諾亞奇怪道:「我打什麼官司?」
「那你剛才讓她給你介紹律師做什麼。」
「只是隨口一說。」諾亞道,「沈律師原本在我們北斗星工作,以前還是米貞律師的搭檔,我要是真有事找他,直接讓琴子找她姑姑不是更好?何必要跨過她這一道。」
楚辭靠在沙發靠背上,漫不經心道:「你要是真的有事找他,可以告訴我啊。」
「你認識他?」
「沈晝是我的監護人,」楚辭攤手,「我和他很熟。」
諾亞:「」
他愕然道:「沈律師是你的監護人?」
「對啊,不過我現在成年了,不需要監護人了。」
「這不是成年不成年的問題——」諾亞端起了酒杯,又放下,「我一直以為你是在穆赫蘭家長大的,結果不是?」
「當然不是。」
他說著,遠遠看到詹妮斯轉而去和另外一個男士相談甚歡,目光卻又時不時地朝著這邊暼過來,楚辭慢吞吞道:「她是不是對你有意思。」
諾亞平靜地道:「她只是看重我的出身而已。」
「原來你能看出來她對你青眼有加的啊?」
諾亞莫名其妙:「我為什麼看不出來?」
楚辭心想,那你為什麼看不出學姐喜歡你?
「詹妮斯的父親是華林控股的大股東,」諾亞道,「今年年初聯邦發生過一起駭人聽聞的數據泄露事件,牽涉到安全局、檔案局、基因控制局等等一系列的政府部門,安全局首當其衝,華林控股是安全局最大的供應商之一,也是這次事件的中心付一筆賠償款,對他們來說已經是最好的結局了。」
楚辭對這件事並不感興趣,他打了個呵欠,道:「這聚會比我們上學的時候在德里葉路12號的聚會還要無聊。」
「原來你一直覺得我們的聚會無聊?」諾亞開玩笑地瞪了他一眼,低下頭去看時間,「已經過了聚會開始的時間了,瓊先生可能有事,今天不會來了。真奇怪,他一向是個守時的人。」
「那我要走了。」楚辭站起身。
諾亞訝然道:「你來這次聚會是因為瓊先生?」
楚辭沒有回答。
他只是想距離仇人更近一些,只是想著,也許可以獲知到關於他的什麼訊息。但這其實是個愚蠢的決定,因為這個聚會比他想得還要無聊。
諾亞又看了一眼時間,此時咖啡館酒櫃旁古老的落地鍾顯示二十時四十七分,他道:「如果瓊先生不來的話聚會很快就會結束,等結束我送你回去,你的小點心還在我車上呢。」
楚辭「哦」了一聲,思考接下來將近一個小時該做點什麼來打發時間。
他忽然坐直了身體。
諾亞問:「怎麼了?」
楚辭的目光越過咖啡館內來往絡繹的人,落在安全通道緊閉的門扉上。
下一秒,那扇門打開,一隊穿著藏藍制服、全副武裝的調查員走了進來。咖啡館內原本其樂融融的交談聲淡了下去,提琴手拉出最後一道悠揚的長音後,也放下了琴弓,他的目光和其他數道目光一起,投向了安全通道。
「怎麼回事」
「發生了什麼?」
「你們經理呢?」詹妮斯皺眉對身旁待應生道,「讓他過來解釋一下。」
「經理正在接受問詢,」領頭的調查員小隊長道,「女士,這裡的地下停車場發生了一起命案,經查被害人原本是來參加這裡的聚會的,所以請各位稍安勿躁,我們快速排查之後,各位就可以離開了。」
詹妮斯愣了一下,下意識道:「請問被害人是——」
「埃布爾森·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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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要什麼時候才能回來?」謝清伊蹙起眉頭,「你們那個聚會有多少人,要等一個一個排查過去嗎?」
「對,他們來的人不多,還要挨個做筆錄所以很慢,」楚辭道,「不過您不要擔心,一會我學長會送我回去。」
謝清伊焦急地打斷他的話:「我叫西澤爾去接你,這麼晚了還要麻煩人家多不好意思。」
「也行。」楚辭點頭。
他報了咖啡館的地址,謝清伊那邊的通訊頻道接著就換了個方向,照見家裡的圓形樓梯,然後是謝清伊斷斷續續的呼喊:「西澤爾——西澤爾?阿辭那邊出事了,你趕緊去把他接回來!」
就在這時,臨時詢問室里傳來叫他名字的聲音:「林?」
楚辭連忙斷掉通訊走了進去。
這裡原本是一間休息室,兩個調查員坐在桌後,楚辭坐在了他們的對面,調查員很和善,依次詢問了楚辭來咖啡館的時間和交通方式以及其他幾個簡單問題之後就讓他離開了。楚辭在門口見到了諾亞,調查員進來之後他們就被分開了,直到剛才詢問結束才再次見到。
「我們可以走了,」原本坐在沙發上的諾亞撐著膝蓋站起身,「走吧,我先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哥會來接我。」
「也好,」諾亞點頭,「免得一會出停車場的時候還要再被盤查一遍。」
他忽然想起什麼似的,道:「對了,你的小點心被他們扣下了,因為瓊先生遇害前也去過一趟那家點心屋,而且還是同一個時間段,所以被作為關聯證據回收了。」
楚辭:「這有什麼直接關係嗎?」
諾亞擺了擺手剛要說話,一道略帶沙啞的女聲語帶嘲諷地道:「我們的調查局,每次都陣仗擺得很大,至於是不是真正有用的證據,誰知道呢。」
楚辭回過頭,見王斯語正坐在不遠處的沙發上,因為背朝這邊,而她又身材瘦小,如果不側身竟然完全不能注意到她坐在那。
門口的年輕調查員臉色一陣不忿,但他也知道今天在場的人都不能惹,也就將這口氣咽了下去。
王斯語輕蔑地瞥了一眼,將手中的菸蒂掐滅,起身離開。
諾亞將楚辭送到咖啡館門口,這裡已經拉起了隔離帶,周圍巨大的警示投影昭告行人不要靠近。
兩人越過隔離帶來到路邊的臨時停車點,夜風許許,聽上去像是低微的嗚咽。遠處島嶼火山的全息投影已經不見了,夜空只剩下一片須彌的黑,街燈連成長長的、沒有盡頭的一串,逐漸消弭在夜幕里,越往遠處,越成了看不清的光斑。
「沒人說埃布爾森·瓊是怎麼死的嗎?」一片寂靜中,楚辭問。
諾亞的情緒有些低落,他聲音沉沉地道:「調查員不會頭透露案件細節,我只知道他死在了自己的車裡,是窒息而死。」
楚辭驚訝道:「只有他一個人,他沒有司機嗎?」
諾亞搖了搖頭:「他的車子駕駛系統停在自動駕駛模式。」
楚辭還要再問,終端通訊燈忽然閃了一下,是西澤爾。
「我在f-3421臨時停車點。」
楚辭抬起頭看了一下自己的位置,道:「你就在那,我馬上過去。」
他胡亂地朝著諾亞揮了揮手,大步往前面的臨時停車點走去。
「我本來買了小點心,」楚辭埋怨道,「結果被調查局的人當做關聯證據回收了。」
西澤爾側過身,拉起安全帶給他扣上,笑道:「死的是基因控制局副局長,關你買的小點心什麼事。」
「他們說因為被害人和我在同一時間段去過點心店,」楚辭嗤笑,「他們怎麼不把那個時間去過點心店的人都關起來呢?」
西澤爾搖頭:「真是荒謬」
「早知我就不來這個聚會了,」楚辭嘀咕,「不對,我本來不想來的,來了就遇到命案,真倒霉。」
「這和來不來聚會無關。不論你在不在,兇手都會對瓊下手。」
西澤爾駕著車子進入了空間場,車窗升起了視力保護板,免得人在扭曲變化的空間中產生不適感。
「明天的新聞頭條該要爆炸了吧,畢竟這次死的可不是什麼普通人,而是基因控制局副局長。」
「我出來的時候調查局已經在準備新聞發布會了,應該要連夜召開。」
楚辭窩在椅子上一動不動,西澤爾偏過頭看了他一眼,問:「累了?」
楚辭忽然道:「你為什麼不用自動駕駛?」
「習慣了。」西澤爾隨口道,「我以前在軍區的時候,軍區除了貨運車之外都是不安裝自動駕駛系統的,所以離開了軍區也還是習慣自己開。」
「難怪伯父和暮元帥的車都是副官開。」
很快回到了家裡,謝清伊見楚辭一臉怏怏不樂,忙問道:「阿辭,是不是被嚇到了?」
楚辭搖了搖頭,西澤爾插話道:「他只是心疼自己買的小點心被調查局收走了。」
「調查局收你買的點心幹什麼?」穆赫蘭元帥眉頭緊皺。
楚辭只好又解釋了一遍所謂的「關聯證據」,穆赫蘭元帥嘲諷道:「這確實是他們能做出來的事。別生氣,等下次遇到調查局局長,我替你罵他一頓。」
楚辭:「不用,不用。」
他打了個呵欠,謝清伊道:「快上去休息吧,明天剛好是周末,就多睡一會。」
楚辭溜上了樓,謝清伊也去洗漱了,穆赫蘭元帥的神情沉下來,回過頭問西澤爾:「現場怎麼樣?」
「還能怎麼樣,」西澤爾道,「調查局一貫的作風,咖啡館在場的每個人都要接受詢問和排查才能離開,連阿辭的點心都作為證據帶走了,還指望他們查出什麼來。」
「瓊本來要調去水利局。」穆赫蘭元帥道。
西澤爾詫異:「他調去水利局?什麼職位?」
「副局長。」
「平調過去?」
穆赫蘭元帥點頭。
「可是」西澤爾輕微地皺了一下眉。
從基因控制局平調到水利局,看似是平調,其實算是降職,更何況埃布爾森·瓊這樣一個極端的基因主義者,怎麼會願意離開基因控制局這麼重要的崗位?
「這是他自己提出來的?」
「調令不是他申請的,但是他同意了。」
穆赫蘭元帥說完,緩緩道:「休息去吧。明天再看看事態變化。」
西澤爾走到樓梯的一半,又回頭,忍不住道:「爸,不——」
「行了,」穆赫蘭元帥瓮聲瓮氣地打斷他的話,「知道你要說什麼,我好歹比你多活了幾十年,在你眼裡你爸就這麼沉不住氣?」
西澤爾摸了摸鼻子,一言不發地上樓了。
他推開自己房間的門,果不其然看到楚辭翹著二郎腿躺在他的床上,終端投射出一大片光幕浮在空中,他一張一張快速的划過去,也不知道眼睛能不能看得過來。
「你剛才想對伯父說什麼啊?」楚辭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是光幕,問。
「精神力場收回去。」西澤爾說著,脫掉了外衣。
楚辭坐起身:「我只是想看看你什麼時候上來。」
西澤爾坐在了他身邊,低聲道:「我擔心他知道了林的事情後,會著急。」
「不會的,」楚辭又躺了回去,眼神有些空,他像是在看著空中漂浮投屏,又像是在透過那些層疊的、透明的光幕看著天花板,亦或者是別的什麼,他的眼瞳一動不動,就像是鑲嵌在眼眶中玻璃珠,「老林已經死了這麼多年,不會的。」
西澤爾沉默了一瞬,側過頭去看他投射在空中光幕,最中間的一個頁面竟然是調查局正在召開的新聞發布會,只是他關掉了屏幕聲音,實時轉播匹配出來的字幕有些亂,調查局的新聞發言人粉紅色的嘴唇一張一合,好像一隻凸嘴的魚,顯得無比滑稽。
楚辭見他在看,就將聲音調高,記者尖銳的提問一個接著一個迸出來,像忽然碎裂的玻璃窗,嘩啦啦掉落了一地碎片。
「請問馬克萊副局長,埃布爾森·瓊副局長被謀殺的案件可以說是自杜賓德總統遇刺之後被謀殺級別最高的政府要員,時隔多年,在總統遇刺案依舊未偵破的情況下,您剛才向公眾保證一定會將埃布爾森·瓊局長被害的案子查明真相,這句話有多少可信呢?」
調查局副局長的臉頰漲成了紺色,他幾乎不自覺地抬起手擦了擦額頭上浸出的汗,結巴地道:「這沒有辦法相提並論是兩件完全不同的案件,今時不同往日我們一定會竭盡所能」
西澤爾撤掉了所有的屏幕,道:「對了,你為什麼會願意去今晚那個聚會?我以為你對這些不感興趣。」
楚辭道:「本來是想去見一見埃布爾森·瓊,看能不能從他這裡知道和勃朗寧有關的信息,沒想到還沒見到他,他就死了」
西澤爾回想著剛才穆赫蘭元帥的話,道:「他前不久剛同意了自己被調到水利局的調令,而且調過去也是擔任副局長,這聽起來是平調,實際上算降職。」
「這他也會同意?」楚辭錯愕道,「不應該啊,他可是s俱樂部的創立者,一個基因主義者,怎麼會願意離開基因控制局調取毫不相干的水利局?」
西澤爾道:「我也是這麼想的,但他同意調去水利局這件事是我父親剛才告訴我的,你沒有感知到?」
楚辭嘀咕道:「我只顧著聽你什麼時候上來了其他的都沒有聽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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