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泰倫薩神聖碳基同盟,背靠術師協會和都玉京,聯合一百多個碳基文明,坐擁十五個軍團,控制著四十多個大型公司,和數千個基理世界有貿易往來,」老楊端著臨時充當酒杯的塑料碗,說到興起,一腳踩在貨箱上,「所以,泰倫薩人是靈理世界最富有的種族,你們知道泰倫薩人最有意思的地方是什麼嗎?」
眾人紛紛搖頭。
「咱們人類分男女,但是泰倫薩人呢」老楊壓低聲音,「據說沒有女性,一大半是雌雄同體,剩下是男的。」
「啊?」老唐嘴裡鼓鼓囊囊,「那他們誰生孩子?」
袁荃扶了扶眼鏡,猶豫道:「雌雄同體生?」
「哎,雌雄同體嘛」錫森博士酒量不好,已經喝得迷迷糊糊,「這種繁殖方肆在無脊椎動物中很常見,比如蝸牛」老頭轉頭沖旁邊的安德里亞說道,「蝸牛你知道嗎?黏黏糊糊,背個殼殼,爬來爬去,哎,你有沒有吃過蝸牛?」
安德里亞放下手裡的麵包,微笑:「我沒吃過蝸牛,錫森博士。」
「袁導猜對了,」老楊喝了一口酒,「但是不管是雌雄同體還是男的,看起來都像女人,一般看不出區別。」
「我知道我知道,」艾倫的酒量和錫森博士半斤八兩,搖搖晃晃站起來,「我知道怎麼區分,那些腦袋上插滿靈核做的配飾,非常嘚瑟的就是男性,穿的很樸素的一般是雌雄同體,泰倫薩人把雌雄同體叫『薩伊』,翻譯成你們人類語言就是『女兒』。」
「老楊,」水哥出聲道,「再講講馬科西克吧。」
老楊感慨道:「馬科西克啊,那是一座偉大的城市,還記得當初在塔星,我和王巢」
伴隨著老楊抑揚頓挫的講述,靈理世界像一幅畫卷,展露出冰山一角,讓人不自覺地想像著那個神奇的世界。
角落裡,李涼蓆地而坐,目光在每個人臉上掃過。
老楊手舞足蹈,汗水爬滿鬢角,袁荃席地而坐,抱著膝蓋,專注聆聽,緊挨著她的是安德里亞,伏在貨箱拼成的桌上,單手支頰,旁邊的錫森博士滿臉通紅,正在發呆,老頭右手邊是巴倫丁,聽得愣神,舉著酒杯忘了送到嘴邊。
巴倫丁對面,水哥側著臉,眼睛看著空處,不知在想什麼,老唐靠著水哥,右手舉在眼前,傻呵呵笑著欣賞自己的雙環戒指。
梅賽趴在桌上不省人事,K手肘撐在桌面上,把玩著一個煤油打火機,身後貨箱上,安橋跨坐在箱角,微眯著眼睛,她解開了制服最上面的扣子,手裡拎著酒瓶。
李汝站在安橋身邊閉目養神,似乎對靈理世界不太關心,半自動診療儀旁,水野站得筆直,目光流轉與他對視時,淺淺一笑。
水野腳下,李小孩和奧陌陌正把劣質仿生眼球當彈球玩,莉婭跪坐在旁邊耐心「指導」。
最後,李涼看向身邊。
該隱盤腿坐著,把一個沒剝皮的橘子塞進嘴裡咬了一口。
李涼輕聲道:「你吃橘子不剝皮?」
該隱轉頭看著他,又咬了一口。
「好吃?」李涼挑眉。
該隱抹了下唇角,隨手把咬過的橘子遞來。
李涼接過橘子咬了一口。
好吃個屁,皮是苦的。
該隱瞥了他一眼,嘴角勾起。
「學什麼不好,跟猴子學這個,」李涼沒好氣道。
突然。
臥室那邊傳來一陣奇怪的動靜。
「啊~啊~嗯~嗯——」
客廳里頓時安靜下來。
眾人神情古怪,老楊納悶道:「這房子隔音這麼差麼?」
李涼一拍腦門:「你們繼續,」說著起身快步走向臥室。
剛推開門,喘息聲立刻變成:「白熊登上了海岸,無所畏懼的漫步在冰原上,開始了一段艱苦的冒險經歷」
動視互聯正在播放「動物世界」,吱吱坐在床邊,一臉無辜地聳肩攤手。
李涼指著猴子,給了它一個警告的眼神。
吱吱嚴肅地點了下頭。
關上門,醇厚的播音腔繼續傳出:「交配後的公熊已經履行了自己做父親的責任,然而此時,母熊的傳奇故事才剛剛開始」
李涼搖了搖頭,轉身上了個衛生間,回來時路過自己曾經居住的雜物間,發現深藍正坐在靠牆的小床上打遊戲機。
等他再次走進客廳,「演講」的人換成了艾倫。
艾倫清了清嗓子問道:「請問,人類的靈理之門開放的那天,來自靈理世界的客人們最想看什麼?」
袁荃舉手:「電影!」
安德里亞微笑:「還有音樂。」
錫森博士噌地一下站起來,大舌頭道:「括學,是括學!」
巴倫丁搖頭:「他們想看武器,了解我們的實力。」
李汝破天荒地發表了意見:「文化。」
艾倫左右看看,大手一揮:「沒錯,就是扭屁股!」
「」
眾人目瞪口呆。
噗嗤~
不知誰笑出了聲,接著所有人都跟著大笑。
李涼和該隱對視,笑著招了下手,然後走過去,坐在了大家中間。
「敬扭屁股,」水哥一本正經地舉杯。
老唐舉杯喊道:「敬靈理世界!」
接下來。
他們親密無間地聊著靈理世界,聊著過往和未來,有時說起那些永遠離開的人,他們又陷入沉默,酒精放大了一切情緒,讓歡樂更歡樂,讓悲傷更悲傷。
某些時刻,李涼忘了自己身處何時何地,好像時光變得無比漫長。
幸運的是,巴倫丁帶來的酒足夠多。
他們從早上喝到晚上,有人跑去衛生間吐,有人睡著又醒來,直到夜幕深沉,他們走出梅賽仿生寵物醫院,沿著空空蕩蕩的街道走到十字路口。
夜歸的車和浮艇在路口停下,無數幫派成員出現在街角,巷口,幾乎中京所有的幫派老大都來到這裡,卻不敢上前,只是遠遠注視著十字路口的那些人。
他們分散地站在午夜的十字路口中央,緘默不言。
他們站在舊世界的廢墟間,站在新世界的地基上。
微涼的夜風吹散了酒意,李涼仰起頭,一側街角亮起的全息影像照亮了他的臉龐。
世界屬於我們。
然後呢?
中京上城區,神廟深處,數百年未曾改變的黑暗中,顯示著一個十字路口,李爽低下頭,笑了。
遙遠的阿瓦隆城,集團站在一片巨大的樹葉邊緣,俯瞰著下方的永恆之井,羅本從身後走來,與他並肩,接著從懷裡掏出一個金屬酒壺,遞了過來。
今夜,無人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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