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意看著那筆直的站在桌前筆下半點兒不停的人,不由得她第一次見他時的場景來。那時候,她大概無法想到,有一天,他會站在寺廟裡抄一整天的經書,那麼的虔誠。
她想著想著的思緒開始飄散開來,連周起什麼時候將桌子收拾好了她都沒有發覺。
「想什麼想得那麼入神?」他一手抄在褲袋,一手伸到她的面前,要拉她起來。
簡意將手遞給他,他的掌心溫暖又乾燥。她借著他的力笨拙的起身,說:「想起了一點兒以前的事。」
「哦?」
簡意卻沒再回答,看了看外邊兒灑了一地昏黃的燈光,說道:「這兒可真涼快。」
寺廟裡種了許多竹子,風吹動間沙沙作響。地面上牆壁上一地斑駁,像一幅幅水墨畫一般。
兩人一路慢慢的走著回小院,周起走得很慢,說著寺廟裡的一些趣事兒。今兒不知道是怎麼的,他握簡意的手握得緊緊的,一直到小院才鬆開。
已經不早了,兩人借著電熱水壺燒水簡單的洗漱。上床後熄了燈,周起便抱住了簡意。一聲聲的叫著阿意,唇齒之間格外的熱烈。
自從簡意懷孕以來,他一直都十分克制,已經很久沒有那麼瘋狂過了。這樣兒的他熟悉而又陌生,她甚至無法去阻止他。
他倒是沒有失去理智,萬般隱忍小心翼翼的克制。這一晚是瘋狂的,兩人帶著疲憊沉沉的睡了過去。
第二天早上簡意醒來,周起還迷迷糊糊的睡著。他在半夢半醒之間將頭埋在簡意的頸窩中,悶聲悶氣的說道:「再睡會兒。」
出來的時間過得飛快,轉眼便是五天過去,兩人回了市區。
回去便正逢下雨降溫,簡意舒服不少。
這是她的最後一次外出了,去產檢時醫生得知她大著肚子還沒好好的在家裡呆著,去了外邊兒玩。便嚴肅的讓她小心點兒,在生之前都不要再亂跑,否則外邊兒如果有什麼事怎麼辦。
簡意被訓斥得滿面通紅,連連的點頭應下。
接下來的時間裡,簡意未再出過遠門。事實上也哪兒都去不了,天氣熱了起來,清早起來她就全身都是汗。
她再次的失去了胃口,每天吃得最多的就是水果和解暑的酸梅湯或是綠豆湯。清姨不得不親自下廚,變著法兒的做著她喜歡吃的菜。
儘管吃得不多,但她的體重還是在蹭蹭的上漲著。臉成了圓盤似的,長起了雙下巴。周起一本正經的安慰她胖是福。
簡意氣憤的問他胖是福他怎麼不增胖,周起做出了一副無奈的樣兒來,他大魚大肉也吃不胖,沒辦法。
簡意的預產期在八月下旬,越是臨近越是害怕。周起每天早晚都按時的帶著她出去散步,這是醫生說的,要多走走才容易生產。
簡意還沒到預產期就發動了,這天晚上睡到半夜,迷迷糊糊中肚子很疼,她想睜開眼睛,卻怎麼也睜不開,她低低的呻吟出聲。
她是被周起給叫醒的,臨近預產期,他比簡意還緊張,聽到她低低的呻吟聲他就醒了過來,打開床頭的燈,她的額頭上已布著細細密密的汗。他試圖叫醒她,但叫了好幾聲也叫不醒,像是被魘住了一般。
他平時那麼冷靜的人,一時竟然不知道該怎麼辦。揭開被子,打算將她抱起來,就見床單已經染上了鮮紅。
他這下更是慌亂,整個人像無頭的蒼蠅似的,甚至不敢去碰床上的人。慌慌張張的站在樓梯口叫清姨和老太太,然後又回房間裡叫簡意。
這下簡意總算是睜開了眼睛來,
她是茫茫然的。周起克制著自己鎮定,說道:「你應該是要生了。」
簡意在半夜被送去醫院,周起在車上通知了簡嵐他們。因為簡意臨近預產期,簡嵐的手機一直都是正常音量,從不敢關機或是調成靜音。
大半夜的接到電話她下意識的就覺得是簡意發動了,馬上推醒了一旁樊振裕,然後拿起手機來。
他們急匆匆的趕到醫院時簡意已經被送進手術室了,她羊水早破,胎位不正。她一直想要順產的,但最終還是只能剖腹產。
等待的時間對於周起來說格外的漫長,他從來沒有覺得時間那麼難熬過。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酷刑。
外邊兒天色剛明時手術室的門終於打開,護士抱著小嬰兒出來,笑著道恭喜,說母子平安。
周起是站在最前邊兒的,護士要將孩子給他,但他手腳發軟竟然不敢去碰。最後還是簡嵐上前,接過了寶寶。
簡意過了二十來分鐘才被推出來,她的臉色煞白沒有一點兒血色。因為用過麻藥的緣故身體甚至動不了。
周起上前緊緊的握住她的手,這時候明明應該是有許多話要說的,可他的喉嚨卻是哽塞著的,竟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簡意虛弱的擠出了一個笑容來,小手像羽毛似的撓了撓他的手心,閉上眼睛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簡意在醫院裡住了一個星期,最開始難熬的前三天過去,她的精神漸漸的好了起來。這幾天的時間裡,周起寸步不離的守在醫院中,孩子雖是有月嫂照顧,但他好似對這小傢伙十分新奇,主動的學著餵奶,學著換紙尿褲。並且十分的有耐心,只要小孩兒一哭他就會立即上前抱在懷中安撫。
月嫂笑著說他緊張,小傢伙偶爾哭哭沒什麼壞處。周起卻像是沒聽到似的,下次仍舊我行我素。
一個星期出院後,他已經學會了麻溜的穿衣服洗澡換紙尿褲餵奶,竟比簡意這個媽媽還熟練許多。
這一個星期的時間裡他桌上的文件已經堆積如山了,他竟還不急著回去,讓人將文件送到家裡來。
出院後他們便回了新房,清姨和老太太也搬來了這邊,擔心他們會照顧不好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