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德爾閣下,佃戶的主體是流民,而不是領主的在冊子民,對領主也沒有忠誠的義務,但他們卻享受了領民的權利……租種土地,分兩成的收穫,當領地遇到災難和危險,他們還無需保衛家園。那佃戶制的基石是什麼?難道它是單純地建立在領主的仁慈美德之上嗎?」
沃勒爾特宮相看著年輕俊美的維克多,意味深長地說道:「沒有黑夜就沒有白天,沒有寒冷就沒有溫暖,沒有威權的仁慈只會助長下等人的狡詐和輕視,無法贏得真正的尊重和感激。」
會客室內,一共有11位伯爵以上的實力領主和30多位宮廷貴族,他們中的大多數人並不知道宮相邀請他們參加茶會的真是意圖。直到沃勒爾特侯爵談到佃戶制,並向蘭德爾子爵拋出了一個尖銳的問題,賓客們才若有所悟。
這場宮廷茶會實質上,是一場關於佃戶制的聽證會。
納維爾王國人口稀少,山民獵手還處於半自治的狀態,導致領主的封臣士兵數量有限。納維爾王國想要開拓北部荒野,必須擴充軍隊,積極備戰。
雷克斯國王決意效仿人馬丘陵,推行佃戶制,吸收數十萬流民,組建僱傭軍團,作為王國軍隊的輔助力量。王室下轄的子民主要集中在納維爾盆地,那裡人滿為患,沒法再接收流民,而直屬王室的北部山區最多容納十萬流民,其餘的四十多萬人還得依靠納維爾中南部的領主進行安置。
國王無權干涉領主的內政,是否在領地內推行佃戶制,由領主說了算。
納維爾中南部的領主對佃戶制的感受頗為複雜,一方面,佃戶制衍生出了虛封制度,領主通過實田虛授,封賞勳爵的方式緩解家族的內部矛盾,最大限度地把騎士留在家族中樞,從而增強領主的權威;另一方面,推行佃戶制的代價高昂,隱患重重。佃戶忙時種地,閒是做工,既分了收成,又賺了工錢。領地如果遇到危難,他們說不準就會退租逃跑。而且,從佃戶中招募的僱傭軍團每年都拿軍餉,領主還要撫恤死傷者,這就加重了家族的財政負擔。
宮相的問題簡直問到了納維爾中南部領主的心坎上,所有人都目不轉睛地盯著蘭德爾子爵,看他如何回答這個問題。
「保護者從不缺乏威權。」
維克多站起身,深邃黑眸環顧四周,從容優雅地說道:「佃戶制建立在封臣制的基石上,它是封臣制的延伸。佃戶制之所以會出現,那是因為生產能力和生產方式發生了變化,推動分配製度的變革。」
「以往,一個村子的產出十分有限,為了確保來年的種子和領地的糧食儲備,領主必須從村民的手裡徵收大多數的糧食,村民的口糧不足,只能依賴公地採集維持生活。而領主只是象徵性地收取一些公地資源作為供奉。現在嘛……」
維克多笑了笑,繼續說道:「我給予佃戶的不是兩成收穫,而是三成。蘭德爾家族的糧食和物產儲備總量比最初增長了近兩百倍!蘭德爾領到處都是丘陵,納維爾多為山地,蘭德爾家族能做到的事情,在座的諸位同樣可以辦到。」
維斯普奇大主教點點頭,對領主們說道:「蘭德爾家族去年上繳農牧物資十一稅,比你們加起來還要多。」
會客室內頓時一片譁然。領主們議論了片刻,一名伯爵站出來,笑眯眯地說道:「維斯普奇大人,這沒法比較啊。我的領地不產糧食,只有礦物、木材、草藥和獸皮。」
大主教瞄了他一眼,慢條斯理地說道:「是啊,蘭德爾領還沒有礦,開拓才滿7年。」
納維爾的領主這下都沒話說了,審視蘭德爾子爵的目光變得無比灼熱。沃勒爾特宮相沉吟著問道:「蘭德爾閣下,什麼叫生產能力和生產方式推動分配製度的變革?」
「哎呀,我的侯爵大人,誰還管得了這些東西?」
那名伯爵不顧宮相對自己瞪眼,熱切地問道:「蘭德爾閣下,您是怎麼做到的?」
「這其實是一個問題。」
維克多解釋道:「我們採取深耕細作的種植方式,投入的種子變少了,收穫的糧食提高了。我雖然增加佃戶和領民的分成,但我得到的物產總量不減反增。佃戶和領民的收穫提高,他們便不再需要依賴公地採集維持生計。當種地的收益大於公地採集的時候,領民和佃戶很樂意把野外公地開闢成上繳稅賦的農田牧場。蘭德爾領耕地面積由最初的8萬畝變成如今150萬畝,未來十年,蘭德爾領的耕地面積將達到350萬畝。」
「這就是生產力推動分配製度的變化。也可以稱為,生產力決定社會制度。」
「生產力決定社會制度……生產力決定社會制度……」
沃勒爾特宮相失魂落魄,喃喃自語,其他的學者也都陷入了沉思。
雷克斯暗暗著急,乾咳幾聲也沒能把自己的宮相從冥思中喚醒。這場茶會是為了向中南部的領主推介佃戶制的好處,現在還有兩個關鍵問題沒有談,沃勒爾特居然失神了。
什麼生產力,什麼分配製度?這種學術概念不能等正事做完了,回去再慢慢琢磨嗎?
雷克斯真想用一盆清水把沃勒爾特這老狗給澆醒!
莎蒂婭王后眼波流轉,聲音柔媚的問道:「維克多堂弟,納維爾中南部的山區也能變得像蘭德爾領一樣富饒嗎?」
「這個問題,我想法魯爾侯爵最有發言權。」維克多微微一笑,目光轉向納維爾的黃金騎士。
法魯爾侯爵點點頭,開口說道:「我造訪人馬丘陵期間,蘭德爾領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在那裡,我看到無邊無際的農田牧場,水渠相連的溪流水庫、建於丘陵上的梯田和水道橋……」他停頓了下,面對維克多說道:「不過,那時候,蘭德爾領的耕地和梯田面積只有30多萬畝。我沒想到,短短三年的時間,蘭德爾閣下就把農田擴充了5倍。」
「蘭德爾領的主渠已經貫通全境。」維克多話音一轉,說道:「當然,農田增長主要還是依靠開墾梯田。」
多莉夫人眸光閃動了一下,追問道:「維克多,納維爾的水利工程不涉及我的領地。如果由你來規劃德凱澤伯爵領,它會變成什麼樣子?」
「這個……要看,德凱澤伯爵領具體的地理條件。」
維克多想了想,說道:「但我認為,修建溪流水庫,控制山洪、開闢梯田、建造水道橋肯定是沒有問題的。向陽的一面梯田可以種植刺芸豆、黑麥、地薯、狼尾牧草、果樹之類的經濟作物,背陰的一面可以種植某些喜愛陰暗環境的草藥、香料,或者開闢蛛絲灌木,發展蛛絲織造產業。另外,溪流水庫不僅為村民和牲畜提供穩定水源,還能養殖水產魚類。必要的時候,溪流水庫開閘泄洪,山洪堆積的淤泥非常肥沃,村民可以用淤泥製做肥料……」
領主們聽的專心致志,悠然神往,就連雷克斯國王也兩眼放光,不停點頭。書記官的羽毛筆劃在獸皮紙上,沙沙作響,仿佛是為蘭德爾子爵伴奏的樂章。
凱瑟琳手托宛如凝脂般的雪白香腮,碧綠眼眸映著心上人侃侃而談的風采,表情專注而深情,但誰也不知道,岡比斯的王太后此時在想什麼。
「以上,就是我的一些見解。」維克多俯身頜首,結束了這個話題。
多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嫣然笑道:「閣下,僅僅聽您的簡單描述,我都覺得德凱澤家族的未來一片光明。」
「夫人,您過獎了。」維克多彬彬有禮地回應道。
「蘭德爾大人,我再次向您自我介紹一下。」最初發言的那名伯爵撫胸施禮,熱情地說道:「我是邁騰斯家的曼佛里。我的領地在納維爾的中部,我能否有邀請您造訪邁騰斯伯爵領的榮幸?」
不等維克多表態,莎蒂婭王后立刻打斷領主們的蠢蠢欲動,叱道:「邁騰斯伯爵,蘭德爾閣下是王室邀請的貴賓。他遠道而來,是為了幫助納維爾設計水利工程。你的邀請非常不合時宜!」
「抱歉,我太失禮了。」邁騰斯伯爵連忙道歉,又殷切地問道:「蘭德爾閣下,按照您的說法,我們在主渠貫通之前,就可以修建溪流水庫和水道橋,發展新農牧?」
「是的。」維克多點點頭,表情嚴肅地說道:「我必須說明一點,穩定的水源非常重要,小型水利工程作用遠不能大型水利工程相提並論。如果諸位只想在自己的領地發展小型水利,一般的設計師就足以勝任,我完全沒有必要造訪納維爾王國。」
邁騰斯伯爵發現雷克斯國王正虎視眈眈地盯著自己,趕緊補救道:
「蘭德爾閣下說的太好了!我的意思是,各家族的小型水利和王國大型水利能夠同步進行,我們的財政負擔會小很多。」
雷克斯國王哈哈笑道:「我邀請維克多堂弟造訪納維爾,就是為了解決同步建造水利工程的難題。」
只要蘭德爾子爵圈定大型水利工程的節點水庫,當地領主馬上就能以節點水庫為依託,發展自己的小型水利體系。水利的體系的完善,意味著農牧業的興盛,等到第二年,領地就會有額外的收入。
在納維爾,農牧產品的價格一直居高不下,家裡有礦的領主們都叫苦不迭,那些把礦物採掘殆盡的領主家族真的淪落到了「賣兒賣女」的地步。
農牧業才是永不枯竭的金礦。毋庸置疑,蘭德爾子爵擁有點土成金的本領。
一眾領主盤算著該送出什麼樣的禮物,才能讓蘭德爾子爵優先照顧自己的領地。他們看維克多就像想看一隻會下金蛋的鵝。
維克多面對一雙雙洋溢熱情的「媚眼」,優雅的笑容終於變得僵硬。貌美如花的女士就算了,男性貴族的脈脈目光真叫他寒毛直豎。
此時,從新學術理論中回過神的沃勒爾特宮相迅速瀏覽書記官記錄的談話內容,清了嗓子,恭敬有禮地問道:
「尊敬的蘭德爾大人,既然發展水利和新農牧就能獲得耕地牧場,那我們何必要推行佃戶制呢?如果採取僱傭流民僱工的方式,我們的財富豈不是更多嗎?」
會客室內頓時變得安靜,所有人都專注地看著蘭德爾子爵。
「有人才會有財富,沒有人,財富將毫無意義。」
維克多坐回沙發,拍著金箔包邊的扶手,聲音清悅的說道:「這張皮沙發以半人馬的皮革、上等的木料為主材,用黃金和寶石做裝飾,價值不菲……只對於人而言。事實上,這張沙發的所有工序都是由人來完成的,是人賦予了它價值的概念,或者說人的勞動創造了價值。」
「我們把金幣當成財富的一般等價物,但我們很難想像一頭狗熊會用金索爾購買這張沙發。」
維克多風趣的描述引起一陣哄堂大笑,等歡笑平息,他繼續說道:「在我看來,應當把貴族和領主的概念分開討論。因為貴族有的人的屬性,而領主是保護義務帶來的職權,並不具備個體屬性。貴族應當享有財富,然而作為人的個體,貴族又能享受多少財富?就好像我只占沙發的一個位置,雷斯克陛下擁有這些價值不菲的沙發,還不是給我們享受?」
「說的太對了!」
一名侯爵點頭稱讚道:「我們領主號稱擁有領地的所有財富,但我們每天也只吃三頓飯,屬於領主的資源還不是要供養我們的子民?我們儲備的糧食最終還不是無償救助那些流民?」
「所以領主不享有財富,領主應當控制財富。」
維克多笑著說道:「基於保護的義務,非個體的領主有必要將民眾視為需要保護的財富,並加以控制。佃戶制就是為了幫助領主把流民轉化為可控的財富、需要保護的財富!蘭德爾家族能取得今天的成就,靠的是十幾萬民眾。沒有他們,就沒有水渠水庫,沒有數百萬畝的農田牧場,沒有城鎮村落,沒有城堡軍隊,也沒有蘭德爾家族。」
「啪」「啪」「啪」
維斯普奇大主教鼓掌說道:「蘭德爾閣下說得好!」
會客室內隨即響起了熱烈的掌聲,維克多不得不站起來,向賓客們鞠躬致意。
掌聲漸停,邁騰斯伯爵起身發言道:「尊敬的蘭德爾大人,我想請教您,如果佃戶家庭離開領地,把他們的糧食和財富都帶走了,我們又該如何控制財富呢?」
維克多看了看大主教,頜首笑道:「佃戶有權利這麼做。不過,領主有領主的權力,我們蘭德爾領不允許佃戶家庭自建倉庫,他們必須把糧食存入村公所的麵包房,如果佃戶選擇離開蘭德爾領,他們只能帶走等價的貨幣。蘭德爾領的糧食儲備依然受蘭德爾家族的控制。至於貨幣,那是佃戶家庭應得的財富……納維爾的領主願意要銅索爾,還是要糧食?」
「當然是要糧食。納維爾有的是銅礦,銅索爾根本買不到多少糧食!」邁騰斯伯爵大笑說道。
維克多點點頭,說道:「納維爾領主留下了寶貴的糧食,佃戶揣著銅索爾進入其他王國,又能購買到更多的糧食。等納維爾建起了水利工程,實現農牧業的自給自足,糧食價格也會置於諸位的控制之下,不再受制於人。」
「當然,這是另一個話題,我很樂意和諸位探討,但現在時間太晚了,我準備回去休息。明天一早,我還要前往薄霧山脈,勘察地形。」維克多提出了告辭。
「等等,蘭德爾大人,我還想再請教最後一個問題。」宮相沃勒爾特侯爵起身挽留。
「侯爵大人,您請問。」
「您認為佃戶到底是領主的在冊子民還是自由民?」
前面談的是佃戶制的理論和實際應用,而這個問題關係到佃戶制的法理依據。法理問題不能釐清,佃戶制就失去了推廣的基礎。
維克多眨了下眼睛,說道:「這應該由維斯普奇大人來回答。」
紅衣大主教的眼眸中閃過一絲激動,他預見到納維爾教區成功推行佃戶,自己因批評光輝騎士團而帶來的負面影響將被完全抵消,甚至功大於過。因為有納維爾的成功榜樣在前面,撒桑帝國也需要跟著效仿。
「凡遵循奉獻義務的民眾皆是吾主的羔羊,享有被保護、被救贖的權利。」
維斯普奇沉聲說道:「流民、自由民、在冊子民都是後來形成的概念,並不在光輝法典的具體內容中。自由民和流民是如何形成的?領主和神職者失去保護、救贖民眾的能力,他們就變成了自由民和流民。如果領主、神職者能有效地行使保護、救贖的職責,那無論是佃戶還是流民,他們都對領主和神職者有奉獻的義務。」
「世俗的歸於領主,神權歸於教會。領主有權制定管理佃戶的世俗法律,但領主必須確保佃戶家庭的子女免費就讀通識學校,接受領主和神職者的雙重教育。」
邁騰斯伯爵又第一個跳了出來,大聲說道:「邁騰斯家族將推行佃戶制,也完全贊同佃戶子女接受雙重教育。但是,通識學校的教育形式有待商榷。」
「這個沒什麼好商量的!」維斯普奇斬釘截鐵地說道:「效仿蘭德爾教區的模式,4到8歲的孩子免費寄宿通識學校,一應花費由領主承擔,教會負責派遣部分預備教士充當老師,協助領主管理通識學校。」
「不行,不行,我那有那麼多的糧食供應佃戶家庭的子女?」邁騰斯伯爵連連搖頭。
「邁騰斯!就是你哥哥在這,我也揍得你滿地找牙!」
維斯普奇大怒,撕開溫文爾雅的面紗,捋起袖子就要上前毆打邁騰斯伯爵,被雷克斯國王上前抱住,他還氣勢洶洶地吼道:
「雷克斯,你放開我,看我怎麼教訓這隻傻鳥。通識學校明明就是在幫助領主轉化流民,培養合格的領民……還跟我談條件,我呸!」說著,手裡的咖啡杯就丟了過去。
「那也根據各家的實際情況……老頭,你別太過分啊,我打不過你,還跑不過你嗎?」邁騰斯明顯心虛氣短,躲在其他的領主的身後,依然嘴硬叫囂。
如此彪悍生猛的一幕叫維克多、凱瑟琳都看傻了眼。
「維克多堂弟,凱瑟琳夫人,讓你們見笑了。」納維爾王后笑吟吟地說道,全然沒有半點慚愧的意思,明顯已經習以為常。
「陛下,這個……我們還是先告辭了。」
維斯普奇大主教推開雷克斯,整理凌亂的紅袍和頭髮,和藹可親地對維克多說道:「維克多,我用馬車送你們回德凱澤伯爵府。」
「呃……這是我們的榮幸。」
隨著維克多和維斯普奇的離開,吵吵嚷嚷的茶會宣告結束。
「都滾回去睡覺吧。」
雷克斯不耐煩地揮了揮手,納維爾的實力領主交頭接耳地離開了會客室。莎蒂婭王后微笑道:「親愛的,你和幕僚們有話說,我先告退了。」
美艷的納維爾王后帶領侍從走出會客室的側門。雷克斯坐到維克多的位置上,從兜里取出一份羊皮捲軸,放在茶几上搖頭說道:
「蘭德爾子爵深不可測……深不可測也得測。你們說,他讓我舉辦茶會,向他提出這三個問題,到底是為了什麼?」
宮廷學者們面面相覷,都看向國王的首席智囊。宮相沃勒爾特侯爵只是不緊不慢地喝著咖啡,似乎沒有聽到國王的提問。
一名年輕的貴族學者率先開口道:「蘭德爾子爵當然是為幫助我們推行佃戶制。如果,我們內建戰略失敗,必然要提前向北部荒野開拓,占據肥沃的紅土地。岡比斯王國顯然不希望我們徹底倒向光輝騎士團和撒桑帝國。」
「這個我知道。我問的是,蘭德爾子爵個人的意圖?他會幫我們,但沒有必要這麼熱心。」
沃勒爾特放下咖啡杯,嘆道:「蘭德爾子爵才華橫溢,我無法揣摩他的想法。不過,他讓我想到了一個人。」說完,他垂下眼皮,閉口不言。
雷克斯心中一動,對其他幕僚吩咐道:「你們也都回去睡覺吧。」
幕僚們紛紛走出正門,等他們全部離開會客室,雷克斯才對著自己的宮相問道:「你想到了誰?阿爾雅貴女?」
「阿爾雅貴女開創封臣制,她的智慧學識當然是頂尖的,可她只是個資深騎士,擔任象牙聖堡修道院的女牧師。而蘭德爾子爵擁有劍聖德拉文的聖域潛力……德拉文陛下雖然是聖域強者,可他骨子裡是個自由散漫的遊俠,並非一個領主。」
沃勒爾特侯爵搖了搖頭,繼續說道:「歷史上,只有一個人同時具備卓越的智慧、超凡的力量和強大的勢力。」
雷克斯倒吸了一口冷氣,聲音低沉有力的說道:「初代教皇伊諾克!」
沃勒爾特沉吟片刻,頜首說道:「蘭德爾子爵現在還比不上初代教皇,可他無疑兼具伊諾克的三種特質。」
雷克斯起身,在屋內來回踱了幾步,駐足說:「兩者的本質區別在於,蘭德爾子爵是站在世俗領主的立場上!」
「所以,克萊門特冕下才想把蘭德爾子爵推上聖徒的位置?」
「是啊,鳶鳥愛惜自己的羽毛,烏鴉在腐屍里覓食,初代教皇的人格因為所有人的擁戴而美化,聖徒蘭德爾當然不會為所欲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