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爾森在一座土丘上遠遠眺望,黑壓壓的怪物像潮水一樣湧入山丘營地,令他又驚又怒。
越是靠近山丘營地,半人半蟻的怪物就越密集。納爾森不可避免地遭遇了好幾批,剛開始的時候他還準備戰鬥,可這些蟻人似乎對他沒有興趣,只是一個勁地往山丘營地趕。就這樣,納爾森帶著疑惑隻身一人登上了離山丘營地最近的一座土丘。然而,眼前的景象卻讓他憤怒不已,無數的怪物已經攻陷了山丘營地。
山丘營地對於納爾森有特殊的意義,傭兵生活充滿了危險和生離死別的痛苦,然而最讓傭兵們感到煎熬的是沒有歸屬感。當需要用到傭兵的時候,僱主待他們如上賓,任務一旦結束,又視他們為瘟疫。戰熊傭兵習慣了戰鬥和犧牲,但對四處流浪的生活早已厭倦,山丘營地就是戰熊傭兵的家園。納爾森親身經歷了山丘營地從無到有的變化,眼看著它從簡陋的營地變成了一個美麗的村莊,納爾森的心中充滿了自豪與喜愛。
現在,這些醜陋的畜生不但毀了自己家園,還讓自己的主君生死不明!仇恨與自責點燃了納爾森的熊熊怒火,恨不得立刻跳下去用雙斧將這些怪物統統劈碎。作為一個老練的戰士,納爾森明白這樣做無異於自殺,沒人可以衝擊上萬怪物還能全身而退的,何況這些怪物無懼死亡。
什麼都不做掉頭就走,並不是納爾森的風格。這些半人半蟻的怪物納爾森從沒有見過,無論如何也要試探一下它們的實力和特點,順便殺幾個出出氣。主意一定,納爾森就開始行動了,他騎著迅鳥從山丘上躍了下來,找到一個隱蔽的樹叢將迅鳥栓在樹枝上。納爾森勇猛但絕不莽撞,在主動攻擊之前,先把退路安排好是最基本的戰術素養。
納爾森把沉重的戰斧掛在背上,又從背囊中取出兩支精鐵打造的短矛,然後伏在一片茂密的灌木叢後面等待出手的時機。
納爾森早已發現蟻人是一群一群的,每群蟻人少的有三百多隻,多的五百多隻,這些蟻群大多擠在一起,偶爾會有一群蟻人偏離大部隊。納爾森就是在等待落單的蟻群進入自己的攻擊範圍,再用投矛將它們引過來,然後殺幾個就跑。
一群蟻人出現在納爾森的視野中,它們偏離了道路,離它們最近的蟻群也有三百多米遠,顯然這些怪物沒有耐心排隊前行,它們想要抄近路。
納爾森一聲怒吼,如同炮彈一樣從灌木叢中撞了出來,帶著破碎的枝葉向前猛衝,堅韌如鐵的筋肉高高墳起,右手猛揮,短短几秒鐘七支鋒利沉重投槍被射了出去。
一米多長投槍用精鐵打造,每一支都有四十公斤重,在納爾森變態的力量推動下,帶著刺耳的尖嘯,落在三百多米外的蟻群中。蟻群密集,根本無需瞄準,投槍帶著可怕的動能貫入蟻人的身體,七支投槍把把命中,有的甚至洞穿了兩隻蟻人,將它們牢牢釘在地面上。
突然遭到了襲擊,讓這些蟻人興奮了起來,它們很快就鎖定了攻擊來源,嘶鳴著向納爾森沖了過去。
納爾森目光一凝,擎出兩把戰斧,作好近身戰鬥的準備。雖然,莉莉婭告訴過他蟻人性情好鬥,無懼死亡,但看到這些猙獰的怪物就像被捅了蜂窩的野蜂一樣朝自己撲過來,納爾森還是心頭一緊。
納爾森沒有轉身就跑,不用斧子劈死幾個怪物,他胸中的一口惡氣就吐不出來。同時,納爾森對自己也有十足的信心,他已經觀察這些蟻人一段時間,這些怪物赤手空拳,速度雖然不慢,但絕對追不上自己,先劈死幾個再逃跑也不遲。
蟻人衝鋒的很快,短短三百米的距離不過花了二十幾秒的時間。看著已經近在咫尺的蟻人,納爾森的眼中泛起一股嗜血的光芒,雙斧交叉斬落,斧光一剪,當先的三隻蟻人被齊胸斬斷。納爾森未作停頓,一記兇猛的直踹,蟻人的屍體被狠狠地向後踢飛了出去,把後面的蟻人撞地七零八落。納爾森再次發出一聲咆哮,沖入蟻群,戰斧橫掃直劈,帶出一片腥風血雨。
作為從戰鬥中成長起來的傭兵,納爾森並沒有接受過正規的武技訓練,他的攻擊,簡單,直接,粗暴,致命,同時又極重氣勢。生死中打滾的傭兵都明白一個道理,狹路相逢勇者勝,唯有捨命殺敵才能在戰鬥中發揮超常的力量,才能讓對手心膽俱裂無心抵抗。
納爾森的氣勢猛惡如虎,如果面對普通的人類戰士,以一敵百並非不可能,可他現在面對的是蟻人這種沒有個體意識,也沒有生命情緒的特殊生物。蟻人為戰鬥而生,絕不會因為同伴的死亡而崩潰,面對強敵它們只會更加興奮,這是它們的本能。
納爾森每殺死一個蟻人,蟻人的屍體就會釋放出一種信息素,這種信息素會吸引其他的蟻人注意,並刺激它們的戰鬥欲望。戰死的蟻人越多,信息素就越濃烈,被擾動的蟻人就越多。同時,納爾森的身上也不可避免地沾上這種信息素,就像被標記了一樣,只要他被蟻人看到就會受到它們的攻擊。
興奮的蟻群前赴後繼地向納爾森淹了過去,短短几秒鐘,納爾森的作戰空間反而變得更加逼仄,這與他以往的經驗完全不同。當一隻蟻人從同伴背上猛撲下來時,納爾森知道,自己必須突圍了。
納爾森一斧劈飛向下猛撲的蟻人,可更多的蟻人也踩著同類的後背向他撲了下來。從遠處看,就像一個巨大黑色浪潮要將納爾森淹沒。
納爾森目光一厲,強壯的心臟猛烈地鼓動幾下,虬結的肌肉上青筋暴起,身體高速旋轉,悽厲的斧光在他的身邊盤旋,掀起一陣勢不可擋的斧刃旋風。十幾隻蟻人被攪碎,殘肢斷臂混合著綠色的血液向外拋灑,如同一朵盛開的死亡之花。趁著身邊的蟻人被掃滅的空隙,納爾森向後疾退,轉頭就朝迅鳥狂奔而去。
隨著這十幾隻蟻人的慘烈死亡,濃烈的信息素散播開來,外圍的蟻群也受到了刺激,它們嘶鳴著向納爾森追了過去。
原本,受到信息素的吸引,大量的蟻人聚集到山丘營地這裡。蟻人越聚越多,小小的山丘營地都被塞滿了。可在這裡它們卻沒有找到敵人,這讓蟻人指揮者非常困惑。不同於無腦的兵蟻,指揮者蟻人具有一定的智慧,每隔一段時間,它們就要把族群中衰老的兵蟻消耗乾淨,同時通過殺戮敵人吸收一種特殊的力量反饋給族群的母皇,只有這樣才能讓母皇產下新的後代。現在一個移動的信息源引起了指揮者蟻人的注意,簡單的智慧告訴它們,這就是它們苦苦尋找的敵人。就這樣無數的蟻人在指揮者的帶領下浩浩蕩蕩的開始追蹤納爾森。
納爾森騎在迅鳥上,快速向東逃跑,對於蟻人的騷動他還一無所知。迅鳥在丘陵地區確實如魚得水,很快就把後面的蟻群給甩開了。納爾森鬆了一口氣,跳下迅鳥卻打了趔趄,虛脫的感覺讓他微微有些頭暈,這是勉強使用戰技的後遺症。
「這是什麼該死怪物?」納爾森心有餘悸地罵道。
剛剛的一次試探差一點就讓納爾森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迫不得已之下,他只得使用騎士的戰技:旋風斬。這項戰技還是從那個倒霉的騎士身上繳獲的戰利品。納爾森雖然是強大的凶暴戰士但使用騎士的戰技還是非常勉強。不同於騎士的元素力量,他必須用肉體的力量來推動這個殺傷力巨大的旋風斬,這對身體的負擔非常大。現在納爾森就感覺到自己骨骼在呻吟,全身的肌肉都在抽搐,渾身酸軟地一點力氣也提不起來。
納爾森躺在地上沉重地喘息著,好讓自己能夠儘快恢復一些體力,順便讓迅鳥也能恢復一些體力。沒過多久,地面的震動讓納爾森跳了起來,那些怪物已經追上來了。他迅速騎上迅鳥,又繼續開始逃命。
就這樣跑跑停停,納爾森終於發現自己甩不掉這些蟻人,而這些蟻人也追不上自己。問題是自己和迅鳥不可能這麼一直跑下去,他們總會疲憊的。納爾森一邊帶著蟻群兜圈子,一邊苦思解決辦法。
不知不覺中,納爾森騎著迅鳥跑到黑河邊,他牽著迅鳥在河邊猛喝了幾口水,又洗了把臉,看著河水緩緩向南流淌,漸漸有了一個想法。
「山丘營地完了!你們也別想好過!」納爾森恨恨地騎上迅鳥沿著河岸向北而去,那個方向5公里就是平湖村。
當納爾森抵達平湖村的時候,平湖村的瞭望哨已經提前發現了他。拜爾帶著一干心腹登上了作戰平台,面色嚴峻地盯著漸行漸近地納爾森。對於這個大名鼎鼎的北地之熊,拜爾不敢掉以輕心,平湖村的柵欄根本擋不住這個堪比騎士的強大戰士。
「頭!納爾森一個人跑來幹什麼?他難道以為憑他一個人就可以攻下我們平湖村?」馬克不解又憤懣地對拜爾說道。
「肯定是來宣布希麼領主的命令。」拜爾冷冷地說道,他並不認為納爾森已經狂妄到這種程度。
納爾森靠近平湖村,發現平湖村的吊橋已經拉了起來,十幾把十字弓也指著自己,顯然拜爾這幫人根本就是把他當成敵人。納爾森眼神愈發冰冷,目光中還帶著一絲嘲諷。
「拜爾!不想死就趕緊跑!怪物來了!」納爾森在十字弓射程之外拉住韁繩,朝平湖村大喊道。
喊完後,納爾森掉轉一個方向,騎著迅鳥迅速躍上一個土丘,很快就消失在拜爾的視野中。
拜爾和馬克面面相覷,納爾森的舉動讓他們摸不著頭腦。
「北地之熊是不是有病啊!」馬克大聲嚷嚷道。
「想要用幾隻不能攻城的凶暴狼來讓我屈服,真是可笑!」拜爾露出不屑地冷笑。「領地里鬧狼災又不是第一天了,現在那些凶暴狼已經北上築巢了,對我們還能有什麼威脅?」
「走吧!」拜爾對手下吩咐道,話音剛落就感覺到地面在震顫,他的臉色頓時一變。
「頭!有怪物!」箭塔上的瞭望手大聲嘶吼道,聲音里透著歇斯底里的惶恐。
拜爾和馬剋死死盯著前方,一道黑色的浪潮正向這裡涌過來,可怖的嘶鳴聲此起彼伏,大地正在它們的腳下震顫。
「真有怪物!」馬克面如死灰,喃喃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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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韋特在箭塔上看著騎著迅鳥的納爾森,眉頭緊鎖。家族是在這裡挖秘銀礦,也的確在收割紫蔗,但也支援糧食給維克多男爵了。這種默契是王不見王的,納爾森雖然出身卑微,卻是男爵領的高層,怎麼會如此無知的跑到這裡來?
「不管你們信不信!領地里來了大批的怪物,要活命就趕緊逃吧!我現在就去通報契布曼伯爵!」納爾森吼完就拉轉迅鳥,向契布曼伯爵領跑去。
「這小子有病吧!」伯納目瞪口呆地說道。
「他騎的那個大鳥好像很不錯,想辦法弄幾隻過來,伯爵大人一定會高興的。」德韋特拍了拍伯納的肩膀。
納爾森一騎絕塵,直向契布曼伯爵領。
挖我們的銀礦就算了!還偷我們的紫蔗!乾脆把怪物也送給你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