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鵝堡最高的箭塔上,除了箭架之外還放置了一套桌椅,十五平米大小的面積頓時顯得格外逼仄。契布曼伯爵站在箭塔上,張開長弓,「嗡」的一聲,重箭划過600多米的距離,將一隻蟻人釘在了地上。蟻人一時未死,拼命掙扎嘶鳴卻把傷口扯的更大,綠血汩汩流淌,把其他蟻人刺激的嗷嗷直叫。
「如果是風系大騎士,這一箭可以拋射到800米以外。」契布曼伯爵收起長弓,回頭看到自己寶貝女兒很不文雅地將腿架在辦公桌上,不由搖頭。
「父親,雖然我剛剛晉升大騎士,但也不至於看錯人吧。我是親眼看到維克多射殺了那隻白銀級的蟻人,用的就是軍用重弩。」吉莉安打量著自己腿上的長筒靴,維克多設計的長筒靴很合她的胃口,她打算讓家族的皮匠製作更多款式的長筒靴。
契布曼伯爵有些詫異,他深知愛女強勢的個性,她從不穿貴女服飾,尤其是半高跟鞋。吉莉安今天的反常舉動讓契布曼伯爵暗喜,他覺得可以和家族繼承人談談她的婚姻大事了。
契布曼伯爵暗自決定要為吉莉安物色合適的夫婿,卻不動聲色的說道:「風系大騎士被稱為是最可怕的騎士,就是因為他們可以用遠程武器射殺白銀級的怪物,當然也包括白銀騎士。如果,維克多子爵能用重弩射殺白銀級的蟻人,他的殺傷力已經可以和風系大騎士比肩了。」
「這有什麼奇怪的?」吉莉安詫異地問道。
契布曼伯爵嘆道:「我只是有些可惜,我早就知道維克多子爵具有風行天賦,但沒想到不到一年的時間,他就達到了這種程度,由此可見他的古老血脈非常純淨,這意味著他的後代必然可以成為騎士,甚至是大騎士。」
「這麼說,索菲婭那個女人豈不是要後悔死了?」吉莉安幸災樂禍地說道。
「索菲婭掩飾的太好了,好到所有人都忘了她的出身,她本質上還是個厭惡家族與血脈的野騎士。野騎士都是些崇尚自由,蔑視權威的異類。不碰的頭破血流,這些桀驁的傢伙是不會屈從於家族的。」契布曼伯爵頓了頓,繼續說道:「我費解的就在這裡,西爾維婭和索菲婭關係親密,她為什麼還要和我們做秘密交易?這說不通。」
吉莉安撇了撇嘴,不悅地說道:「你懷疑我的眼光,難道還懷疑德韋特的判斷嗎?維克多身邊的士兵絕對是精銳中精銳,他們肯定是約克家派來保護維克多的。」
契布曼伯爵沉吟著,說道:「吉莉安,再把當時的情況說一遍。」
「當時,維克多提出用秘銀和我們交易,那些士兵就在周圍,維克多沒有避著他們,他們個個面無表情,沒有人表現出意外的神色。唯一的解釋就是他們早就知道這件事。」吉莉安無奈的又複述了一遍。
契布曼伯爵來回踱著步子,他還是不能相信這樣的好事會落在自己的頭上,吉莉安卻不耐地說道:「父親,你想的太多了。約克家族接受了整個人馬丘陵的人口,積蓄的物資估計已經消耗殆盡了,他們需要新的渠道來補充物資,很明顯,我們南部領主是他們的一個選擇。
據說索菲婭已經親自帶領商隊前往條頓公國,參加野蠻人部落今年的大集市,約克家想要從索菲婭的手上獲得物資至少要等大半年。所以,他們想通過維克多和我們建立聯繫。反正都是秘密交易,誰會知道?就算其他人知道了,那也是自由民之間的行為,我們不知情。」
契布曼伯爵頜首道:「你說的很有道理,但我總覺得這裡面有古怪。維克多子爵為什麼要五萬金索爾?還有,不知情,不收稅,不阻攔,不傷害是什麼意思?」
不知情,契布曼伯爵可以理解,這種交易涉及敏感物資,肯定要把自己先撇清。不收稅,契布曼伯爵就有些摸不著頭腦了,交易秘銀,精鐵,銅錠,粗糖,雪糖,咖啡,他高興還來不及,怎麼可能收稅?不阻攔,不傷害,更是莫名其妙,把商人都攔下來了,還怎麼交易?
「父親,維克多要的是十五萬金索爾,是我為你省下了十萬金索爾。你記得要獎勵我,至少一萬金索爾,不,兩萬金索爾。」吉莉安指著自己的鼻子得意地說道。
「我也想不明白,維克多為什麼要提四個無意義的條件?但我沒有看出任何對家族不利的地方,這就足夠了,不是嗎?」
契布曼伯爵自嘲地笑了笑,拿起一支長箭搭在弓弦上。這種用於長弓拋射的破鋒鐵箭,長1.3米,箭頭箭杆都摻入了精鐵,沉重而鋒利,每一支破鋒鐵箭價值10個銀索爾,這種為半人馬準備的鐵箭十分兇殘,被射中的蟻人會血流不止。為了吸引蟻群攻擊城堡,契布曼伯爵下令停止使用廉價的火箭,而使用這種造價高昂的長箭。
「嗡」
又一隻蟻人被釘死在地上,契布曼伯爵嘴角露出一絲笑容,他手下的精銳騎兵已經準備就緒,隨時可以將蟻群吸引到河岸邊。到那時,魚人會代替他好好招呼這些可惡的害蟲。
「維克多這個傢伙就會搞一些稀奇古怪的名堂。」
契布曼伯爵想不明白,也不準備再想這件事情。然而,等他想明白的時候,已經上了維克多的賊船下不來了,只是那個時候,他也不想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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岡比斯王都,內政大臣路德維希侯爵的府邸。
特尼斯子爵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他是來拜訪路德維希侯爵的。侯爵不僅是特尼的頂頭上司,也是他的老師的老朋友,更是他未婚妻的祖父。因此,特尼斯在侯爵府幾乎可以暢行無阻。
今天,路德維希侯爵還有事情沒處理完,特尼斯只得在客廳中等候。侯爵辦公室的門打開了,特尼斯站起身,準備侯爵的客人致意。
「雅各布?你怎麼了?」特尼斯驚訝地看到,走出來的竟是他未婚妻的哥哥雅各布.路德維希。只是雅各布的神情悲憤,眼圈也是紅紅的,顯然他遇到了什麼事情。
雅各布朝特尼斯點點頭,一言不發地和他擦身而過。
特尼斯皺著眉走進了侯爵的辦公室,他吃驚的發現,路德維希侯爵同樣面色晦暗。
「大人,發生了什麼事?」特尼斯忐忑地問道。
路德維希侯爵嘆道:「雅各布的未婚妻蜜雪兒被人謀害了。」
「怎麼會這樣?」特尼斯大驚失色。
雅各布的未婚妻蜜雪兒是迪爾維爾伯爵的次女,今年只有16歲,卻是覺醒了月精靈血脈的絕色美人,雅各布對蜜雪兒非常迷戀,沒想到她居然會被人謀害。
特尼斯能夠理解雅各布剛剛為什麼會失態,作為侯爵未來的孫女婿,於情於理他也要所表示。
「大人,是誰幹的?」
侯爵搖頭道:「目前還不知道幕後指使者是誰?蜜雪兒是出遊的時候被人暗殺的,從手法上看很像那個臭名昭著的割喉者,彼得公爵十分震怒,正在徹查此事。」
特尼斯默然無語,迪爾維爾伯爵是博瑞聯合王國著名的商業貴族,也是彼得公爵的擁護者,伯爵的妻子是溫布爾頓家的血脈,和彼得公爵夫人是表姐妹的關係。米雪兒被殺極有可能是針對彼得公爵的行動。
而割喉者是黑暗勢力中大名鼎鼎殺手,沒人知道他的姓名,長相,是男是女,是老是少,但他每次殺人都會把受害者的喉嚨割開,並留下一道鋸齒狀的傷痕,這成了他獨有的標至。割喉者橫行二十多年,死在他手上的貴族不下三十人,甚至有位騎士也被割喉者暗殺,因此,大家都認為割喉者極有可能也是名騎士。
有幾個家族一直在追捕割喉者,據說他頭上掛的賞金已經超過了20萬金索爾。割喉者消失了很長時間,沒想到他再次出現就謀殺了路德維希家的聯姻對象。
「大人,我們派西柯家族願意全力幫助您找到幕後主使者。」特尼斯撫胸表態道。
「特尼斯有空多多勸勸雅各布吧,這孩子是不會善罷甘休的。」侯爵欣慰的點點頭,說道:「現在,把你人馬丘陵之行的見聞和我說說吧。」
「是。」
特尼斯將他經歷的事情詳細向路德維希侯爵描述了一遍。
耐心聽完特尼斯的陳述,侯爵問道:「這次出使約克家,你有什麼收穫?」
特尼斯仔細想了想,說道:「大人,我磨去了傲慢之心。」
「磨去傲慢之心,很好!」侯爵撫掌而笑,「我們宮廷貴族,表面傲慢而內心謙遜,地方領主,表面謙遜而內心傲慢。我們就是王族養的狗,會叫,會咬人,地方領主則是王族麾下的狼,不會叫卻會吃人。這就是兩者的區別。你有這樣的覺悟已經成功了一半,那你知道另一半是什麼嗎?」
「我們也想變成狼,因此,我們要幫助狼王,使其變得更加強大,只有狼王獲取更多的地盤,我們才能成為狼。」特尼斯目光灼灼地說道。
「好!好!好!特尼斯,我沒有看錯你。將來你的成就一定會超過我。」特尼斯的表現讓路德維希侯爵連連叫好。
「大人,這是我努力的方向。」特尼斯低頭致意,隨後他又向侯爵問道:「大人,您覺得約克家族會成為王國的禍患嗎?」
「可能性非常小,首先他們要面對蟻群的攻擊,就算在入口處建立了要塞,每次戰爭都要消耗掉大量物資。其次,人馬丘陵的石料非常少,他們沒辦法建設更多城堡來控制領地。最後,約克家族現在的強大是建立在黃金騎士的基礎上的,然而黃金騎士總有衰亡的一天。沒有了黃金騎士,沒有足夠的城堡,又要面對蟻人的攻擊,約克家怎麼可能成為禍患?」侯爵解說完,又奇怪地看了看特尼斯,這麼簡單的道理特尼斯沒有理由想不到。
「你有什麼發現嗎?」
特尼斯沉吟片刻,說道:「大人,我發現約克家族有非常專業的廚子,他們的手藝精湛,他們還有非常精銳的士兵,甚至比王都最精銳的士兵還要精銳。這有些反常。」
「這沒什麼反常的,約克家族有千年歷史,他們曾經和奧古斯特家同為蘭特帝國的領主,這樣的家族岡比斯有三個,而這些大家族的底蘊不是我們這些宮廷貴族可以想像的。」路德維希侯爵羨慕地說道。
「對了,維克多子爵的那塊領地,有什麼說法嗎?」
「維克多子爵說,他要為王國盡忠,成為人馬丘陵北方的屏障。」特尼斯面色古怪地說道。
「屏障?呵呵,不過是約克家族在北方的一個釘子而已,也就是監視一下索倫子爵領的動靜。」侯爵搖頭笑道。
特尼斯目光轉動,還是決定不告訴內政大臣,維克多具有白銀級的實力。
「大人,維克多子爵請求採用分期付款的方式,一年內,繳完三萬金索爾的年金。我答應他了。如果您覺得為難的話,我可以先墊付這筆錢。」特尼斯忐忑地說道。
「這只是小事,你自己作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