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這到底是什麼意思,我老蔡有些糊塗了,哪有這樣的,人家都兵臨城下,刀架在脖上了,他怎麼還敢無動於衷,難不成要棄城投降,拱手認輸?這不對呀,遍觀各國戰史,就沒有那在自己占據絕對優勢的時候,肯棄城投降,自負請罪的例,我實在是想不通長到底是在想什麼。」
    接茬的是蔡國慶,他是跟著薛向二發家的,眼下的局勢,令他十分擔憂,在他眼裡,薛向這位領導一直有些飄忽,換句話說,也就是一直有些高深莫測,讓人捉摸不透。
    可再是捉摸不透,眼下的情況已經擺明了,那個曹書記是個不出手則以,出手必要盡全力的狠人。
    事情到了這一步,哪裡還有後退的道理,唯有衝上前去,端起刺刀,和那位曹書記來上個刺刀見紅,玩命兒干一架,才有可能尋見活。
    「我同意蔡局長的意見,不管薛市長是韜光養晦也好,還是成竹在胸也罷,他有他的打算,也有他的難處,既然他不願意跟我們講,我們自己先得動起來,要不然真讓那位聚成了大事,可謂後患無窮。」
    陸正宇附和道。
    「老陸說的話挨著邊兒了,我猜薛向同志肯定是有難處了,眼下他曹力憑什麼張牙舞爪,橫行德江,還不是因為上面有那位肆無忌憚地支持著,咱們的薛市長便是有招,也不好明使,畢竟,被讓省里的那位抓著錯漏,挨上一悶棍,可就十分地不划算了。而薛市長行事為人方正,便是有心讓咱們站出來和曹力抗衡,怕也不方便宣出口外。薛市長是不方便,但咱們自己要先動起來。他曹力不是握著無上權威,要搞一言堂,家長制嗎?咱們就讓他曹某人把這一言堂,家長制辦起來,看看他曹大書記這個一言堂,家長制能夠撐多久?」
    謝明高適時插言,一擊便打在了問題的核心,令滿場陷入了死寂。
    按照正常的組織章程。重大人事問題和經濟建設問題都得走黨的民主集中制的流程來進行表決。
    而現如今,曹力明言德江的政治生活不正常,他這個一把手要搞一言堂,家長制,幫著德江恢復政治生活的正常化。
    因著他級別高,又手握市委一號的煌煌大義,且有言在先,市委班的一眾人等便是想指摘他,也尋不著藉口。
    而現如今,謝明高放出的招數。則有針對性。
    你曹書記不是要搞一言堂,家長制嗎,那就別光說不練。轟轟烈烈地搞搞試試。
    謝明高的策略很簡單,就是不斷地提出議題,交由常委會表決。
    時下,薛系力量占著德江市委常委會的絕對多數,若走上表決的議程,曹力必敗無疑。
    而一旦曹力成為少數,那就得按照他草某人先前所說,用一言堂,家長制。即一票否決權來定奪最後的決議。
    可關鍵是,你曹某人定奪了一次兩次。乃至次五次,難道還能定奪十次八次?
    一言堂。家長制也不過是你曹力為震懾局面,呼喊呼喊罷了,若是真敢在常委會上頻頻用一言堂否決民主集中,那簡直是在搞政治自殺。
    有時候念嘴和現實之間,到底是存在著巨大的差異!
    一言堂,家長制,曹力大可頂著這牌,幹些一言而決的舉動,可要是在常委會上頻頻依靠這種一言而決,才能底定局面,那就是他政治上的絕大敗筆。
    謝明高看準的就是此點,他曹力既然打著了一言堂,家長制的幌,那就得干出一言而決的事兒來!
    這就好比曹力是個開餐館的,招牌上寫著有老虎肉販賣。
    現如今,他謝明高就是要走進他曹力的店裡,點上幾碗老虎肉,看他曹書記是否敢將這老虎肉端上桌來,即便一次兩次端上了,次五次還敢端上桌來,君不聞常走夜總要遇上那啥?
    卻說,謝明高此言一出,場間眾人轟然叫好。
    蔡國慶甚至激動地拍著板凳,嚷嚷道:「對,還是謝市長高招,就這麼幹,我公安局現在就很有幾樁難事讓市委拍板,他曹書記不是有本事嗎,我就拎出來讓他幫我辦辦,我倒要看看,他曹大書記是真有本事還是假有本事,屆時,幾位領導在會上千萬要幫我老蔡扇呼扇呼,別讓場素靜,怎麼說也得給曹書記點面,看看他這一言堂能否開的起來,家長制能否貫徹下去,咱們拭目以待。「
    蔡國慶的話再引爆了場面,眾人一頓籌謀,倒是否決了蔡局長的意見。
    的確,這是政治進攻,不可能不注意影響,隨便抓住個什麼,就丟出牆去,做得跟小孩過家家一般。
    畢竟,要端上常委會桌面,這盤菜總得上得了台面,要不然弄得過寒磣,搞不好便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畢竟常委會上的一切都要形成字,留存檔案。
    是以,眾人討論一番,截取了五件既嚴肅,又刻不容緩,且必然讓曹力站到對立面和大家打擂台的政經大事,準備端上常委會的台盤。
    要看這位曹書記如何貫徹一言堂,家長制!
    眾人計較已定,先前的愁悶一掃而盡,鍋中的啤酒鴨早燉得骨縮肉軟,辣香撲鼻。
    性豪的蔡局長,早被饞得不行,這會兒見場面穩定,端起酒杯便吆喝著共同舉杯,慶祝慶祝。
    戚喜揮揮手道:「不忙,不忙,沒看見咱們的江大財神一臉冷靜,滿腹委屈,定是有話要說。」
    戚喜這一聲提醒,眾人盡皆回過味兒來!
    情況可不正是如戚喜所言那般,方才的大討論,這位江大局長只沉了一張臉,一言不發,似在思考深刻的哲命題。
    「老江,今兒可是你不對啊,局是你約了,人是你叫的,你這個東家做得可不厚道。」
    「就是,有什麼話不能攤開了說?這會兒,同志們都在,該說的也都說開了,天大的麻煩都解決了,你心裡有什麼不痛快,攤開了講嘛。」
    勸說聲中,江方平端起酒杯,一飲而盡,飲罷,沉聲道,「是我不對,方才想得有一些走神,領導們別見怪,總得來說,今天這個局約得還是很成功的,方才領導們的發言,我也都聽了,這種處理方法就目前看來,幾乎也就是唯一的法,我對這處置方法,舉雙手贊同,但我唯一要強調的一點是,事不宜遲,兵貴神速。」
    「這話怎麼講,難道你老江聞出點兒什麼來了?」
    蔡國慶丟了酒杯,瞪著他道。
    江方平道,「不是聞出點兒什麼,而是從一開始,那位曹書記便按部就班,有章法,事已至此,我們不妨來梳理梳理那位曹書記的進攻脈絡,他先是運用高超的權謀,成功地實行了政治訛詐,將他一把手的權力放大到了致,握緊了人事權後,這位曹書記又馬不停蹄地巡視整個德江,且兼顧了宣傳領域,一時間,整個德江聽到的只是他曹書記的聲音,這是在幹什麼?」
    「很明顯,這是曹書記在利用他手中的權力,擴張著他曹某人在德江的影響力。緊接著,這位曹書記又拉下臉皮,對薛市長卸磨殺驢,利用手中大義,成功地搶走了長手裡的財經大權。如今,人事,財經兩項大權盡操於他曹書記手中,下一階段,你們說,他曹書記會幹什麼?」
    「我想答案很簡單,也是唯一的,那便是運用手中的大權,開始德江新一番的權力洗牌,如我所料不錯,德江範圍內的人事,又將開始強烈的震動,不出意外,我這個財政局長將是頭一個開刀的對象,因為這兩日我已然被他曹大書記叫過去訓了兩次,姓曹的對我財政局的工作吹毛求疵,雞蛋裡挑骨頭,尋了不少錯漏,還讓我準備書面檢討,屆時,在全市範圍內的經濟工作會議上當眾念出。」
    江方平此話一出,所有人心中都生出險惡來,的確,只需稍加思,便知江方平分析得有道理,人家姓曹的已然將人事權和財權盡皆抓入手中,不可能傻站著來等你進攻。
    而且,如今在座眾人之所以能安然無恙,不為別的,只因為德江現有的權力格局還沒有被打破,大家彼此環繞,團結在以薛向為中心的小圈內部,彼此形成聚力,才得以臨時棲身。
    然,可以想見,那位已大權在握的曹書記是斷不會容忍這種情況持續下去,他騰出手來,下一步絕對是在要害部門大動干戈。
    而這滿德江,最過於要害的部門無非是組織部和財政局,無需想,然組織部是副廳級架構,部長乃是市委常委,不是他曹書記說動便能動的。
    相反,財政局局長江方平,只是位正處級領導,要做他的章,正巧在市委書記權限範圍之內。
    顯然,相比組織部長,財政局長更方便下手。
    除此外,江方平是德江眾所周知的薛向兩大心腹之一,打掉江方平,政治意義巨大,有可能讓薛向在德江營建的權力場就此土崩瓦解,可謂起到「攻其一點,全線動搖」的戰略效果。(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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