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駿腦中忽然浮現四個字:天地為棋。
後面好像還有一句,蒼生為棋還是眾生為棋來著,按照這個思路,時間的混亂,豈不就是棋盤上的一次落子?
想到這裡何駿不禁有些好笑,這不是玄幻小說里常有的說法麼?現實可不是魔幻小說,他拿這個來打比方,琪琪會怎麼想?
琪琪讓何駿繞得腦子一片混亂,忍不住反駁道:「何大哥,你也太悲觀了吧?」
「正相反,我其實挺樂觀的。」何駿笑呵呵地說,「時間亂成這樣,我習慣的,熟悉的一切全都亂套了,開始的時候,我只當是遇上了傳說中的穿越,以為要在三疊紀好好活下去。可是我怎麼也沒想到,還能再穿回現代。」
「從那時起,我就一直在琢磨,到底是因為什麼原因,時間才會亂成這樣。我想了很久,一直想不出時間到底因為什麼亂了套,也許時間本來就不像咱們以為的那樣前是前後是後,而一直就這麼剪不斷理還亂,只是咱們一直都沒發現,現在不過是還原時間本來的模樣」
何駿抬頭望向天空那一彎殘月,好笑地撓撓頭:「哎,你看我跟你說這些幹什麼。」
琪琪腳跟戳在地上碾來碾去:「沒事兒,你想到哪兒就說到哪兒好了。」
「說什麼說呀,我都不知道怎麼說才能把話講明白,東拉西扯淨說些沒用的。」何駿赫然道。
這些想法已經在他心裡盤踞了很長一段時間。只不過從沒和人提過,今天恰好話趕話,才忍不住說出來。
「我聽懂了。真的,我真的聽懂了。」琪琪認真地說,「時間就是個漏勺,穿越點就是漏眼兒,原來是兩邊隔開誰也不挨著誰,現在漏眼打通了,就這麼簡單。」
「要真是這麼簡單就好了。咱們這些灰塵哪有說簡單的資格?」何駿出神地說。
琪琪捋捋耳邊的亂發:「我想知道誰有這麼說的資格,下棋那隻手是誰的。這一切到底又是因為什麼。」
何駿哈哈大笑:「棋盤上的灰塵有資格左右棋手嗎?假如棋手是個人,咱們就是一窩螞蟻,挖螞蟻洞的時候,你會考慮螞蟻的想法嗎?咱們就是隨波逐流的命。運氣好許能活到這盤棋下完,運氣不好,沒準哪一天就完蛋大吉。」
琪琪詫異地看黑暗中的何駿一眼:「怎麼越聽越像是小說,再說一會兒主神就出來了。」
「我是唯物主義者。」何駿摸了摸鼻子,輕輕地說。
琪琪嘴角上翹:「你是,但別人不是。」
十年前,絕大多數人都不相信這個世界上存在神靈,對宗教抱著可有可無的態度。而現在,相信世間有神靈存在的人才是大多數。甭管廟裡供著什麼神仙,一律香火鼎盛,各種宗教職業熱門得不得了。
純粹的無神論者早已淪為少數派。
何駿灑脫地笑道:「我能管好自己就不錯了。現在是獨善其身的水平,離兼濟天下遠著呢。」
琪琪噗嗤笑了:「我印象里那個何叔叔,可沒你這麼口無遮攔。」
何駿想也不想地反駁道:「我印象里那個琪琪,也不是個大姑娘。」
琪琪先是一愣,接著臉蛋一紅。
何駿這時也意識到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趕緊補救:「已經很晚了。回去睡覺吧。」
「呸!」琪琪唾了他一口,扭身自己先跑了。
何駿納悶兒地摸摸後腦勺。看著琪琪跑進安置太陽灶的玻璃房,才突然意識到自己那句話里的歧義有多麼嚴重。
有心追過去解釋一番,可是真追過去,凱不是更像居心不良?
何駿搖頭苦笑:「這事兒鬧的,滿身是嘴我都說不清了我。」
琪琪一個人跑進樓梯間,沒聽到身後有腳步聲,心底長長地鬆了一口氣,不敢再回天台,一個人返回宿舍,躺在床上翻天覆地地折騰了好一陣子才慢慢睡下。
何駿在天台上多呆了一會兒,默默地想著心事。直到遠方的天空突然一聲霹靂,隆隆的雷聲滾過天空,他才回過神來。
驟起的夜風吹過,風中似乎也帶上了幾分濃郁的水氣。
風雲突變大雨將至,毫無睡意的何駿這才離開天台,滿腹心事地返回宿舍。
他從不相信宿命和命運那種虛無縹緲的東西,可是今天卻忽然覺得,或許真有那麼一隻隱藏在暗處的黑手推動這一切。
回到宿舍時已經快到凌晨兩點,嚴重失眠的何駿很想睡覺,可是越想睡就越是睡不著,乾脆爬起來跑到監控室,按牆上掛的說明把所有監控設備都打開。
安置在全樓各處的攝像頭立即開始工作,將四面八方的景象全部送至何駿眼前,包括頭頂的天空。
就連地下,都安置了地震監測設備,專門有一個屏幕顯示令人眼花繚亂的震動曲線。
看得出軍方下了不小的力氣,樓里的設備肯定有電磁防護,不然監控系統早就該趴窩了。
何駿滿意得不得了,翹著腳窩在寬大的椅子裡笑個不停。
最上面一層顯示器突然一閃,那是一道閃電劈碎了天空,緊接著,豆大的雨點從天而降,一滴滴砸在鏡頭上摔得粉碎,沒多一會兒,鏡頭便被一片層層疊疊的波紋覆蓋。
何駿歪歪嘴,自言自語道:「還是有不盡人意的地方。」
他不斷地研究監控系統的功能,把各個攝像頭拍到的圖像一個接一個地切換到主屏幕上來,熟悉每一個攝像頭所在的方位,切換到市區方向時,忽然看到公路上有一行隱隱約約的燈光。
那是一支由南向北疾馳的車隊,數數燈光,少說有三十幾輛車。
他不禁有些奇怪,雪湖市的人員早就疏散了,市里剩下的車原本就沒多少,遭到電磁脈衝襲擊,能開起來的車更少……難道是軍方的車隊?
小區位於雪湖鬧東郊,向西不遠就是雪湖市的環城公路,如果是一支途經雪湖市的車隊,也沒什麼奇怪……
何駿胡亂的瞎琢磨,眼皮越來越重,沒多一會兒,居然窩在椅子裡睡著了。
屏幕上那支車隊並沒有像他想的那樣一直向北,而是在小區附近一分為二,大部分繼續北行,大約十幾台車離開環城路,默默地消失在屏幕之上。
幾分鐘後,車隊出現在另一個屏幕上,而那個屏幕上的影像,赫然來自於正對小區大門的攝像頭。(未完待續)<!--ov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