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科學監管基地 33.希冀

    肖茹在黑暗裡發出一聲難聽的尖叫，刺耳的要命，大概是在尖叫著喊出一個問題：「誰——！」

    悲憤之下肖茹一時沒想起來剛才竇雲死前剛才喊出了唐小琴的名字，她的眼睛在下一秒就鎖定了一旁鮮血淋淋的魏雨朝。

    面對這樣令自己撕心裂肺的衝擊，誰都不會進行邏輯嚴密的分析，而一個執著了近千年的女鬼更是如此。她的眼眶發黑，整個眼睛裡沒有了眼白，衝著魏雨朝飛撲而來，帶來一陣寒氣逼人的陰風。

    魏雨朝此時早已超過了身體的極限，腦袋發暈，但此時此刻什麼都顧不上，只覺得空氣里的寒冷刺人的旋風全向自己而來但他卻沒有因為來勢洶洶的肖茹而退縮。剛才他暫時逃離唐小琴而沒有選擇立馬奪門而出的時候他就已經下了決定：做一個面對惡鬼而無畏的人。做一個出色的監察員。

    監察員這個工作，也許他一開始的初衷並不是為了除暴安良，甚至帶著不少私心想要帶回妹妹——但那又如何？這不妨礙他成為全心喜歡這個工作，這個註定和邪魔鬼道成為敵人的工作。

    帶著這樣的覺悟，魏雨朝緊握著他的桃木劍，眯著眼睛緊盯著自己身前的位置，試圖從一片漆黑中找到肖茹的痕跡。

    一片黑暗、幾乎沒有一絲光線的房間已經達到了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步，所以一雙凡眼的魏雨朝也就沒有看到:在肖茹撲過來的一瞬間唐小琴撲出去勉強接了半招，稍稍的將她阻了一阻，而後田歌也衝到了近處，輕描淡寫地舞弄著他的拂塵，竟然將肖茹逼退了幾步。

    田歌接手了肖茹，再次和她戰作一團。

    一邊是實力頗為神秘的田歌，一邊是在世間徘徊修煉了九百餘年的肖茹。今天早些時候肖茹將田歌困在了幻境裡，並號稱「他再也不會醒來」，而後者暗中法力，將她重創並逼出了她的心頭血。

    當時二者在竇雲的臥室里一時沒有分出個勝負，可見田歌的勢力竟然堪堪能夠抵得過一個千年女鬼。但現在的情況並不樂觀，因為肖茹被竇雲的死激怒了，整個人處在發狂的狀態，面對這樣一個不知退守、全力攻擊的對手，田歌雖然面色上不顯什麼吃力，但動作已經有些跟不上了。鬥法三兩下之後，他的身上已經出現了幾道傷口，一張臉也蒼白的可怕，似乎是中了什麼詛咒。

    一人一鬼之間的鬥法悄無聲息，由於現在肖茹一心悲愴，沒心思搞出炫麗的花樣法術，而田歌更是速來低調，所以客廳里也沒有什麼色彩光亮迸出，出了黑魆魆一片，並無其他特點。對於普通人來說，這只是一個安靜、漆黑、毫無異狀的客廳而已，絲毫不像是一人一鬼正在進行殊死搏鬥。

    唐小琴瞪著幽幽鬼眼將這一切看的清清楚楚，但她並不在乎來自基地的監察員的安危，而是看了看依舊不明白事態發展的魏雨朝，決定用言語將他騙走，儘快離開這個危險之地。

    怎麼開口呢？

    唐小琴看著這個一臉堅定的年輕人，十分鐘前自己還差點把他殺了，現在該怎麼在短時間說服他讓他和自己走呢？

    事情急迫，兩個勢力遠勝自己的高手就在五六米外拼死斗活，不容唐小琴多想，最後它猶豫了一下，最後選擇用電視劇上的線人臥底那種神秘兮兮又帶著不容置疑的語調輕聲對魏雨朝說：「有人在找你，跟我走。」

    魏雨朝正驚訝於客廳里驟然平靜下來的氣氛，聽見唐小琴忽然來了這麼一句似是求和的話，心中疑念大起，但因為唐小琴緊張但不慌亂的語氣說明了他們現在並沒有立刻致命的危險，於是魏雨朝對唐小琴的話不置可否，明顯根本沒聽進去，並馬上反過來套話道：「田歌怎麼樣了？肖茹在哪裡？」

    他倆當然就在不遠處默聲拼命呢。唐小琴含糊地說了一句不知道，然後絞盡腦汁擺出了各種說辭要讓魏雨朝立刻跟她走，因為她可以感覺到剛才接下肖茹發了瘋的半招的後遺症終於襲來，自己的魂魄已經越來越散亂了。

    該死。如果不是監控車裡那個妖怪，自己也不至於這兩下就不行了。唐小琴暗自罵道，同時為魏雨朝的油鹽不進感到焦躁——他說什麼也不願意和唐小琴一起離開，哪怕他自己現在也已經基本陷入了奄奄一息的境地了。

    鑑於自己的極不穩定的魂魄狀況，唐小琴沒有耐心等下去了，她罵了一句髒話，然後將她唯一的攻擊方式——長長的利器指甲抵在了魏雨朝的脖子上。

    「走不走？」她冷笑著說。

    魏雨朝嗬了一聲，反手輕輕將自己的桃木劍橫在唐小琴的方向，諷刺地說：「你以為我感覺不出來你也快死了嗎——」他頓了一下，然後用更加欠揍的口吻說：「哦，不，你已經死過一回了，不能說快『死』了。所以應該怎麼說，魂飛魄散？」

    唐小琴聽到這個對所有鬼物來說都比「死」更來的可怕的詞彙，不由地打了個哆嗦。

    儘管魂體的哆嗦是不會被人類感覺到的，但是魏雨朝卻還是敏銳地察覺到了唐小琴的瑟縮，得意的笑聲更明顯了。

    該死，唐小琴想，他的感官真的太敏銳了，那個人要找的人恐怕就是他沒錯了……可是現在的這個境地……

    就在唐小琴糾結的當口，肖茹突如其來地再次尖嘯一聲，拼著在背後挨了田歌一招，然後沖向了魏雨朝唐小琴這邊。剛才的幾下過招中，思路被阻死的肖茹終於想明白了一點，她不需要管自己的夫君是被誰所殺——她只要殺光此間所有的人就可以了。

    她有這樣的實力。

    也許是肖茹的恨意和殺心太過濃烈，簡直化為了實質要傷人肌膚，又或是在死亡威脅下魏雨朝的第六感越來越強烈了。總之他幾乎在肖茹轉身的同時就察覺了不妙，沒有接到唐小琴提醒自己靈活地閃到了一邊，沒有被肖茹正面攻擊到，可饒是如此，被凌厲的陰風掃到的感覺依舊是不好受的。

    肖茹一擊不中，田歌死咬著就追了過來，即使他的行動已經吃力了不少，可眼神還是那樣的波瀾不驚，這個人類，似乎比這個千年女鬼還要有更大的信心。

    眼看著場面越來越混亂了，魏雨朝被當場擊殺的幾率也在飆升，唐小琴顧不得再用什麼迂迴說服的招數了，她被肖茹和田歌的戰鬥隔在了客廳的另一邊，提高了點聲音對著那邊無意中找到了繃帶正給自己療傷的魏雨朝說道：「真的有人——有個傢伙托我在找你。」

    她怕魏雨朝再說不信的話，索性把她所有知道的信息都飛快說了出來：「找你的那個傢伙穿著灰袍子，我看不清他長什麼樣。他幫我把三魂封住，幫我成為了刀鬼好讓我找活人泄憤——我說的是真的。有一個很厲害的傢伙在四處著急地找你，你可千萬不要在這裡把命丟掉！」

    魏雨朝這邊正飛快地在肩膀上纏繞繃帶，唐小琴說完話的時候竇雲家的小卷繃帶也剛好用完，他手裡驀地一松，心裡浮上了一個非常不可思議、又非常靠譜的猜想。

    「他是男的女的？」魏雨朝激動地站起來想要向唐小琴那邊走，為心中的猜測激動不已，語無倫次地問：「那個傢伙是人是鬼？是男的還是女的？是不是很漂亮，眼睛很大，臉邊有兩顆小痣？」

    他還沒邁出兩步，和肖茹鬥法的田歌抽出一隻手來搡了他一把，把他推回了不會被波及到的安全區域。

    「我不知道，」唐小琴那邊有些驚喜，又有些不安地回答道：「他全身都在長長的袍子裡。你先別動，我想個辦法過去，我們先離開這裡好嗎？」

    「哦，是這樣，袍子，穿著袍子，」魏雨朝喃喃了幾句，在客廳這邊橫著走了幾步，眯著眼睛試圖越過一片黑暗看到那一邊的唐小琴——當然沒成功，因為房間裡面依舊沒有光源——然後眼睛一亮：「那她多高？是不是差不多比我矮一點點？」

    唐小琴沒聽到這個問題，因為她剛才一瞬間從牆壁里離開了竇雲家的公寓，準備從牆外繞過一人一鬼的法術攻擊範圍——這樣任意穿牆的時候，沒有實體的好處似乎就顯現的很明顯了。

    幾秒後，她從魏雨朝這邊方向的牆面中小心翼翼地探出了腦袋看向肖茹那邊的方向。

    似乎她沒有注意自己。

    唐小琴稍稍鬆了口氣，整個從牆裡面探出來，只小聲說了句「我在這裡」，就被忐忑的魏雨朝打斷了，後者飛快地把剛才的問題問了一遍。

    「她是不是這裡有顆痣？」魏雨朝看不到黑暗中的唐小琴，但不妨礙他對著一片漆黑的牆壁在臉上比比劃劃：「她是不是比我矮一點點？」

    唐小琴的全部注意力被魏雨朝吸引了，神情莫名地還沒來得及開口，全身卻毫無徵兆地一僵，嘴裡不由得發出了科利科利的詭異而可怕的乾嘔聲，眼神也直直地定在了剛才的方向、不再轉動了。

    唐小琴忽然莫名出了狀況，這讓黑暗中的魏雨朝再一次的感到了突襲心頭的濃濃的不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