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一丹不情不願地到達學校之後,在座位上呆呆坐了沒多久就有人來和他興奮得交流信息了。
「哎哎哎孫一丹!你知道嗎?」前桌一副懷揣著巨大八卦的樣子,稍稍吊了一下孫一丹的胃口。
孫一丹從發呆中回過神來,這才發現周圍的同學們都七嘴八舌地討論著什麼,這次的新聞來源照樣來自班裡最潮流、最受老師喜愛、最積極社交的男女吳正和李芳。
有的已經汲取了足夠八卦的學生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和同學小聲討論,而一知半解的則拼命擠上去,想要多聽聽更多的細節。
這次被圍繞的不是前兩天備受矚目的孫一丹了,但是他並沒有多少失落。相反,看著被人群圍繞的李芳和吳正之後,他反而有種鬆了口氣的感覺,不由得再往後縮縮,離那些人再遠一點——不知怎麼的,他們眉飛色舞的樣子讓孫一丹總是感到一陣不大不小的反胃。
「孫一丹!」前桌拍了拍桌子,再次驚醒跑神的孫一丹。
「哦哦,發生了什麼?」孫一丹定了定神。「你說。」
前桌抬嘴揚眉:「隔壁班的一個男生這次周練全科得了滿分!」
這種新聞根本算不上新聞,孫一丹懶懶地向外面掏書和筆袋:「那又怎麼了,這說明人家學得好唄。」
前桌揮揮手:「那不一樣!他們班的這個傢伙屬於平常上課不聽課,根本、完全不合群的那種,而且上周周練他才倒五,這次就考了全滿分!我們周練難你又不是不知道,全年級均課上八十的也只有尖子班才有,他?曲祥?考全滿?」
前桌嗤笑的時候孫一丹皺了皺眉,感覺曲祥這個名字有點耳熟,他想了想,但是因為今天有些渾渾噩噩的,所以並沒能立即想起來這個名字是從哪兒聽來的。
「這還不是重點,」前桌咽了口唾沫,使勁捅了捅孫一丹,示意他重點來了:「問題在於,吳莎她今天向曲祥這個傢伙告白了!」
吳莎?
孫一丹手一抖,差點把手中的作業本扔了,腦子裡的陰雲暫時被拋在了一邊,全心被這個消息震驚了。
「吳莎?她告白?」孫一丹失聲喊了出來。
前桌對他的反應很是滿意,拍了拍他的肩膀。
吳莎在十九中學是一個小小出名的存在,這個女生並不會像其他一些不愛穿校服、反而硬穿一些奇奇怪怪一副的女生那樣「醜人多作怪」。相反,她穿校服,而且不對它做手腳,但依舊能夠把這臃腫的校服穿的非常好看,這種聽起來不可能的事情,只能用她出塵挺拔的氣質來解釋了。
對於中學的大部分男生來說,這樣的女生就足夠可愛了,更別提她對同學都是笑臉相迎,能夠記住很多並不是學校里受矚目的潮流男孩的名字,而且學習不是很拔尖但也不會很差了!
孫一丹喜歡的是葉梓那樣萌軟又有些自立的女孩,但這不妨礙他欣賞高挑優雅的吳莎。
而現在,幾乎是高一全男生心中公認的美女吳莎——竟然向一個沒什麼存在感的什麼曲祥,告白了?
「不會是因為曲祥考了全年級第一吧?」孫一丹猜測道。
「不是啊!」前桌哭喪著臉說:「吳莎妹子大清早剛來就表白了,成績是幾分鐘前才發下來的,根本沒關係啊——而且,要是考第一能追到我的女神的話,我特麼早就去考了,那裡輪得著隔壁班那個死四眼。」說完他傷心地倒頭趴在孫一丹的桌子上,誇張的抖動著肩膀來表示他的悲憤之情。
這時候班裡忽然靜了一下,然後竊竊私語聲猛然增長,所有人都伸長脖子朝窗外看,孫一丹自然而然的跟著扭頭看出去,第一眼就看到了挽著袖子露出白細胳膊的小美女吳莎。
但是光是吳莎大概是無法製造出這麼整齊劃一的效果的,於是孫一丹立馬又發現了走在吳莎旁邊的一個男生。他的個頭大概和一米七的吳莎差不多高,驕傲的走在吳莎旁邊,極力挺直他的腰板,但依舊有點佝僂。
這個大概就是曲祥了。他的手裡還捧著一束很大的紫色花束,看樣子是吳莎送給他的。
這樣一副明顯是好白菜主動讓豬給拱了的情形,把前桌看得哀聲呻/吟,一副痛不欲死的樣子。
班裡矮個子的小靈通從前門躥了進來,小聲宣布說曲祥這是被叫去老師辦公室了,無他,只因為他這次變化過於猛烈的成績。
教員休息室就在孫一丹班級的旁邊,但是現在還鎖著,大概叫曲祥來報道的老師還在隔壁樓的辦公室或是來的路上。孫一丹坐在窗邊稍稍探出點身子,在門口等著老師的曲祥在大家的注目下有點手足無措,他兩個手徒勞的不知道擺在哪裡,最後還是選擇了拿出手機,把鼻尖貼近,將自己埋在手機的世界裡來躲避外人的注視。
被忽視的吳莎看他手裡比較忙,還主動幫他拿著那一大捧花束,得到了曲祥小聲的道謝。
孫一丹畢竟是有點心事的,他看了一會之後便縮回了座位,知道表情奇怪的班主任走上講台,他飄渺的思緒才忽然捕捉到了什麼。
這個不起眼的男生曲祥,不就是上次打完籃球在小區外超市碰到的傢伙嗎?當時隔壁班的同學還嘲笑他了來著。
孫一丹的臉色拉了拉,因為他從在超市遇到曲祥聯想到了當時站在一起的鄭賀今——原來一直只有自己一個人能看的到他……
孫一丹渾身發冷。自己完全不知道竟然別人看不到那個男孩,因為這個世界上是不會有人閒的沒事幹問出「哎,你看見我旁邊這哥們了沒?我就確認一下他是不是只有我能看得到。」這樣的問句的。
所以我們無法肯定自己看到的就是別人所看到的東西。
孫一丹的聯想能力把自己嚇出了一身冷汗。
他眼角一轉,看到了教學樓樓下撿瓶子的老頭,心裡驀地一顫。
這個在自己樓下撿了一學期瓶子的老頭,他真的存在嗎?別人真的能看得到他嗎?他真的是人嗎?
孫一丹捅了捅前桌。
「怎麼了?」前桌還沉浸在女神吳莎的「瞎眼告白」中,無精打采的問。「你能看到那個人嗎?」
「什麼?」
「就那個,老是在我們樓底下撿瓶子的那個老頭,諾,那裡。」
「我不知道啊……」前桌慢慢悠悠說,扶了扶眼睛,急的孫一丹想打他:「我的度數有點低了。」
他順著孫一丹指的方向看去,然後搖了搖頭:「你說的是誰?」
孫一丹再轉過頭去,卻發現那個老頭早已不知道消失到哪裡去了。剛才他站的地方離街角有點近,可能是走出了他們的視線範圍內,可這卻把孫一丹嚇得發慌。
同桌沒得到孫一丹的回覆,懶懶地又爬回了桌子上。而孫一丹慌亂的眼神一轉,看到更遠處便利店陰影里歇息著的人們。
有的人拿著蒲扇慢慢搖擺,眼神木然,有的人站在房檐下,雙手插兜什麼都不干,有的人坐在路邊的板凳上,懶懶地看著馬路上車來車往……都是很可疑的人。
他們都存在著嗎?
是不是只有自己能看到?
自己一直以來以為是存在著的人類,路人、小販、沖自己微笑的人,滿臉陰霾的老頭子,會不會根本只是……
一些不應該在世界上存在的……
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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