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守義臉色鐵青,一向威武的淡金麵皮此刻黑的像鍋底。
在場的還有幾個人,都是同心盟負責總壇保衛工作的骨幹,比如總護法海無風,新任的刑堂堂主吳喜,內務總管柳若塵,負責風紀巡查的黑衣巡使屠亮。
這些人此時皆是面色沉重,氣氛非常嚴肅。
李守義重重拍了一下桌子,怒道:「昨天夜裡是什麼人負責值守西院?都是一群酒囊飯袋!竟然無聲無息中被人從我同心盟總壇將人劫走,此事如果泄露出去,必將受天下人恥笑。」
總護法海無風咳了一聲,向內務總管柳若塵說道:「東西兩大院的值守一向為柳總管安排,不知昨夜是何組守衛?」
東西兩院歸內務堂管理,這是眾所周知的事,海無風如此說,不過是向眾人闡明,昨夜西院守衛可不管我們的事。
柳若塵名字聽起來很瀟灑,其實真人是個五大三粗的壯年漢子,這時也是滿臉惱怒,沉聲道:「西院確實歸內務堂管,昨夜的事我們內務堂自然脫不了干係,不過關押人犯的那處院子前次已經移交給風紀組守衛,屠巡使你應該有個說法吧。」
黑衣巡使屠亮就是上次和操行之因為夢蘿起衝突的人,因為盟主凌太虛等人不在,操行之要將夢蘿先帶走,而屠亮要求留下嫌疑人,最後鬧得不可開交,最後還是李守義出面,硬用長老之權,壓住了操行之,讓夢蘿暫時留在總壇,等待凌太虛回來。
可是,現在出事了,夢蘿竟然在昨夜被劫走了,而且還是在同心盟總壇裡面。
這個性質就嚴重了,威名赫赫的同心盟,盟中成員上萬,名列江湖十大勢力領頭羊,被人輕而易舉地從總壇將人帶走,而且發生後幾乎沒人察覺,直到第二天早上換班守衛時,打開房門才發現看守的目標不見了。
真是天大的笑話,正像李守義說的那樣,如果此事傳揚出去,同心盟算是丟了個大大的臉子。
先不說以後的丟醜,這樣重大的事情,自然要追究責任,而且責任肯定小不了,那麼與此事有關的人自然都不想承擔太大的責任,稍微沾點邊的能推就推,推不了的就儘量減輕自己的過失,或者讓別人承擔更多一些。
內務總管柳若塵就是這樣的想法,人犯關押在西院之地,西院的守衛力量主要就是內務堂負責,屠亮的人雖然接管了人犯所在小院的看守,不過主要是避免人犯和外界接觸,看管是目的,並不是保衛,根本沒有想到有人會大膽地跑到同心盟劫人,而且還能闖過內務堂在外面的重重守衛。
因此,風紀組的看守人員,明顯力量薄弱的很,昨夜的事件,不能完全推到他們身上。
面對柳若塵的質問,屠亮楞了一下,半天才反應過來,怒道:「幹什麼!柳堂主想把責任完全推到老子身上?告訴你,沒門!你們內務守衛都是幹什麼吃的,讓人都偷偷摸到了西大院,如果對方不是劫人,而是另有所圖,會不會直接闖入正氣堂?會不會驚擾到內眷?」
柳若塵猛一拍桌子,罵道:「放屁,老子負責守衛工作十多年,什麼時候讓宵小之輩進了正氣堂?你給老子說清楚!」
屠亮一窒,反駁道:「我只是打個比方,但是你老柳敢說昨晚的事不是你們內務堂守衛疏漏的問題?你們內務堂在西院起碼有幾十人值守吧,要不是有漏洞,怎麼會被人無聲無息溜進來?」
「放屁!」柳若塵又猛拍了一下桌子,眼睛瞪得想吃人:「要說無聲無息,老子還要問你呢,你們風紀組的人平日趾高氣揚,在總壇抓些無關緊要的事很在行,媽的,到了關鍵時候就不頂用了,你在小院安排了幾個人?四五個有吧,呸,都是廢物!讓人在眼皮底下把人帶走都聽不到一點動靜,老子現在想想,還替你們臉紅,你還好意思埋汰別人疏漏。」
屠亮氣得臉色通紅,但是看柳若塵那發瘋的樣子,又不敢多說,柳瘋子的蠻不講理可是出了名的,一會激起他瘋勁,說不定他真敢撲上來動手。
屠亮只好望向李守義,委屈道:「李長老,嫌犯關押是你安排下來的,當時守衛策略你也是點了頭的,現在柳堂主要將責任完全推到我們風紀組,明顯不公,請李長老主持公道。」
李守義麵皮抽動了一下,瞥了眼目無表情的刑堂堂主吳喜,開口道:「屠巡使,不要信口開河,本座什麼時候點頭了,雖然說這名嫌犯確實是本座安排你處置的,但是本座記得當時再三要求你好生看押,你失了職責,沒有看管好就罷了,怎麼還要將責任胡亂推諉?」
「李長老!」屠亮臉紅脖子粗,一下子站起來怒道:「李守義,你他嗎的過河拆橋是不是,老子給你做事,出了事你就往老子頭上推,老子也不是好欺負的。」
「混賬!」李守義一拍桌子,看向吳喜道:「吳堂主,屠亮目無尊上,出口侮辱本座,依照盟律,該當何罪?」
吳喜還是一副死人臉,面無表情,緩緩道:「茲事體大,賊子竟深入總壇輕易將人劫走,本堂看事情沒那麼簡單,本堂建議將此事速速向簡長老匯報。至於處罰之事,還是等盟主他老人家回來再行定奪為好。」
簡長老就是此時留守總壇的另一位長老,凌太虛帶著盟中高手外出後,同心盟只剩簡、李二長老地位最高。
李守義頓時不滿,沉聲道:「本長老難道不是長老,還是吳堂主看不起李某?」
吳喜淡淡道:「李長老言重了,盟主臨走時雖然沒有特別指明簡、李二位長老各自職責,不過曾言如遇大事,要向簡長老稟報。本人認為昨夜之事,看似只是劫走一個無關緊要的嫌犯,但卻絕非小事,充分暴露了總壇存在的一些漏洞和缺失,更可怕的是,賊人能準確知道嫌犯具體位置,並能無聲無息將人帶走,這裡面只怕還有一些更關鍵的環節。」
總護法海無風聞言,也點頭道:「吳堂主所言極是,雖然簡長老正在閉關,不過既然事情重大,我認為也應該請他出關,到時候兩位長老共同主理此事,想來一定會查個水落石出。」
李守義狠狠瞪了吳喜一眼,這個吳喜主管刑律,名義上是自己的直系屬下,但是很不聽話,和以前的公孫璞可是差遠了,得想個法子換掉他才是。
不過現在不是考慮這個的時候,李守義不是笨蛋,也從吳喜和海無風的話中聽出一些意思,賊人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從嚴密守衛的同心盟總壇把人帶走,只怕真是存在里外勾結之事。
這樣的事,李守義也不敢獨斷,還不如將姓簡的老傢伙請出來讓他頭疼才是。
想通這個關節,李守義哼了一聲,沉聲道:「既然吳堂主說的有道理,本座也不為己甚,但是屠亮辱罵本座這事,吳堂主必須先記下,等處理完大事後再行處罰。大家既然都同意請簡長勞出關,那麼就這麼定了!柳堂主,勞煩你去請一下吧。」
柳若塵暗罵一聲,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總會輪到老子,簡長勞脾氣暴躁,閉關正要緊的時候打擾他,肯定挨不了一頓臭罵,不過想想自己失職在先,形勢比人強,只能無奈答應一聲,轉身就要出去。
就在這時,忽然聽到外面守衛一聲驚叫,大廳的木門轟隆巨響中化為粉碎。
操行之提著帶鞘長劍,慢慢走了進來。
他的身上遍布殺氣,臉若寒霜,鋒利的目光如劍光,讓人瞧一眼就不知覺避開目光。
柳若塵急忙讓開路,他雖蠻不講理,一向被人稱為柳瘋子,但是他這個瘋子遇到不要命的操行之,就變得溫雅多了,他可不想和操瘋子對陣。
原先氣得不說話的屠亮看到操行之進來,眼中一亮,心中不禁起了幸災樂禍的念頭。
他自然也不會阻攔,一下就讓開了路。
他後面是總護法海無風,海無風臉上浮起苦笑,開了口:「行之,你來幹什麼,不要胡鬧!」
海無風和操行之的師父葉孤瞻關係不錯,不過他不是要倚老賣老,而是身在場中,不得不開口,要是換一個環境,他絕對懶得理操行之和李守義之間的相愛相殺。
「讓開!」操行之手握劍鞘,青筋,在場之人仿佛聽到一頭猛獸在無聲咆哮。
海無風只遲疑了一秒,就苦笑讓開了路,還不忘說上一句廢話:「李長老面前,不可造次。」
李守義緊張地看著一步步踏近的操行之,雖然他自信對方現在絕對不是自己的對手,但是曾經的陰影刻骨銘心,讓他不由滲出一層冷汗。
操行之的煞氣太重了!
在李守義和操行之中間,只剩下了一個刑堂堂主吳喜。
操行之停下了腳步,因為吳喜就在前面不足三尺處,他當然可以繞過去,因為房間很大,但是那樣就失去了氣勢和銳氣。
吳喜不是總壇的老人,他是剛剛從下面分盟調上來的,他對操行之不熟悉,操行之同樣對他也不熟悉,兩人互相望著,目光如刀劍相碰,兩種不同的氣勢在暗中交鋒。
吳喜忽然開口道:「你就是大名鼎鼎的操行之?聽說你曾經將原來的刑堂堂主公孫璞打到吐血?」
操行之道:「他也打斷了我的一根肋骨。」
吳喜本來面無表情的臉上忽然展顏一笑,這個笑容讓他看起來不再像個酷吏,反而像個人畜無害的說書先生,只聽吳喜道:「我很好奇你得罪了那麼多人,在總壇闖下了那麼多禍事,為何還能好好地站在這裡?」
操行之冷冷道:「那是因為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現在還能站在這裡,正說明了原因。」
吳喜哈哈大笑,讓李守義等人看得都有些呆了,他們沒有想到吳喜會笑,還會大笑。
吳喜哈哈笑著撫掌道:「妙,這是我這一輩子聽過最有意思,也最有道理的話。」
說著,吳喜讓開了路,並說道:「我相信你會和和李長老好好講道理,看來我們先前的擔心是多餘的。」
操行之踏步而前,在李守義緊張的神情中,走到他身邊。
「夢蘿在哪裡?」
李守義哼了一聲道:「本座當初就說過那個女的有問題,現在果然應驗了,昨夜竟有高手闖入總壇將她救走,操行之,你速速想辦法將她拿回來。」
操行之鋒利的目光盯著李守義,冷冷道:「到底是救走還是劫走?」
「哼,有什麼分別?」
操行之嘴角露出一絲嘲諷的笑容:「如果她是無辜的,那麼我曾說過,誰動她,我就殺了誰!」
李守義壓住內心的不安,沉聲道:「操行之,你有什麼資格質問本座?注意你的身份!」
操行之嘲諷地笑了笑,轉身似要離開,這讓在場的其他人都鬆了口氣。
就在這時,劍光一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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