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隻式神動了,巨人般的高大身軀充滿著壓迫感,如同三堵從不同方向移過來的牆。
「只有這點水平就敢到華夏的地盤來撒野,你們肯定是被你們的宗門當炮灰了……」
李蒙南的身形在三隻式神間左突右閃,靈巧無比的避開了所有的攻擊,白衣式神那身高臂長的優勢非但沒有起到任何作用,反而險些誤傷到自己人。
「見鬼!這個華夏人怎麼對『白衣丸』的弱點這麼了解?」
「白衣丸」是一種堪稱倭國式神使標配的紙式神,幾乎所有的式神使所操控的第一隻真正可以用來戰鬥的紙式神都是「白衣丸」。
比起其他低等級紙式神,「白衣丸」最大的特點就是容易操控,完全參照正常人體比例生成的它,在進行操控時可以直接省略計算肢體形變的步驟,動作極為靈活,幾乎沒有其他異形紙式神操控時的那種短暫延遲。
而且「白衣丸」在所有的低級紙式神中,屬於那種各項能力都很平均的紙式神,沒有明顯的優點,但同時也就意味著沒有明顯的缺點,適應性非常廣泛。
在未達到中級式神使之前,倭國的式神使們大多都會一直使用這隻紙式神作為戰鬥式神,即便是升入中級,往往在正式戰鬥前也喜歡放出這樣一隻「白衣丸」來試探敵人的虛實,堪稱倭國式神使中最為實用的紙式神,沒有之一。
當然,這個世上不可能有盡善盡美之物,「白衣丸」也同樣有著一個無法迴避的缺點——由於體形龐大,一旦被身形靈活的對手貼身短打,就會出現明顯的攻擊死角。
不過在一般情況下,即便有人能看出「白衣丸」的這個弱點,也很少敢冒著被擊中的危險,強行突入這個安全區,這不但需要極快的速度和反應,更需要那種置死地而後生的勇氣。
式神使是一種攻擊很犀利的奇門職業,在所有奇門修行者當中是絕對排得進前十,但他們的弱點同樣也很明顯,幾乎百分之八十的戰鬥力都在他們所操控的式神上,一旦式神的攻擊被對手破解,他們幾乎就無法翻盤了。
李蒙南也是一語成讖,這三名倭國式神使雖然不至於算是炮灰,但也不是宗派內的什麼核心弟子,其實力還遠沒有達到可以操控複數式神的中級式神使等級。
見自己操控的紙式神剛一個照面就被對手識破弱點,這三名式神使立刻有些慌了手腳,對於「白衣丸」的控制出現了明顯的混亂。
「給我破!」
李蒙南抓住一個破綻,幽靈般的閃身繞到一隻「白衣丸」的身後,手掌近乎毫無阻礙的穿過後心位置,猛的抓出了一張閃著微弱白光的人形符紙。
「哦——雅蠛蝶!」
隨著一名式神使的驚恐大叫,李蒙南手中的人形符紙被一道橙色的明亮火光從下到上燃成了一團紙灰,被抽取核心符紙的那隻「白衣丸」的影像如同被干擾的電視信號般快速扭曲了幾下,頃刻在空間中消失得無影無蹤。
所謂紙式神,並非是御靈一脈所驅使的那種真正擁有一定自我意識的精神體,而是通過繪製在符紙上的某種陣法,將式神使的精神力顯形化和實質化,方能形成類似「白衣丸」這種完全受式神使操控的半實體傀儡。
式神使師承華夏符籙一脈,而符籙一脈最大的特點就是燒錢,制符所使用的筆墨紙硯都是一些極為珍貴稀有的材料製成,再加上一定的失敗率,導致每一張成功的符紙都必然價格不菲。
而只要不損壞就可以多次反覆使用的「符兵」,也就是「紙式神」,製作難度更是堪稱喪心病狂,往往十隻裡面,也未必能成功一隻。
正因如此,即便是一些較大的符籙宗派,也不敢說能保證手下所有弟子能人手一隻,也只有潛力受到認可的核心弟子,才有可能同時擁有多隻紙式神,而一般的普通弟子,一隻低級紙式神用到死也不是什麼新鮮事。
那名倒霉的倭國式神使可不是那種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宗派核心弟子,一隻「白衣丸」幾乎就是他的全部身家,他本還想著靠這次任務的獎金回去買材料製作一隻中級紙式神,結果徹底被李蒙南「一抓回到解放前」了。
見同伴的紙式神被李蒙南一擊秒殺,另外兩名倭國式神使完全被嚇到了,強行收回兩隻「白衣丸」,拉起那失魂落魄的同伴,轉身掉頭就跑。
對於不善近戰的式神使來說,在確認無法力敵的情況下,臨陣脫逃並不可恥,即便是返回宗派最多也就是受一番小懲,可如果他們的紙式神也被李蒙南摧毀,他們就算逃回宗派,恐怕也只能淪為掃地打雜的苦力了。
「我擦,今年全華夏的老百姓都喜迎景區票價上漲了,你們這麼組團幹過來,連門票錢都不掏就想跑?」
李蒙南習慣性的吐了個槽,不慌不忙吐掉嘴邊的菸頭,身形微動,僅僅只是一個不起眼的跨步,居然瞬間出現在三名倭國式神使逃跑方向的十幾米外!
「納尼?這……這是瞬移嗎?」
三名倭國式神使差點當場嚇尿了,他們自覺也算是見多識廣了,可還真沒聽說過哪個奇門一脈居然掌握著這種能無視空間距離的瞬移之術。
逃是肯定掏不掉了,三名式神使互相對視一眼,泛著紅血絲的眼底浮現出一絲絕決,兩隻碩果僅存的紙式神「白衣丸」再次被召喚出來,另一式神使也召出許久不曾使用的無名犬型紙式神,決心要跟李蒙南最後拼個魚死網破。
「你叫什麼名字?是華夏奇門哪一宗的弟子?」其中一名最年長的倭國式神使沉聲向李蒙南問道。
他預感到今天他們幾個已然在劫難逃,華夏奇門與倭國奇門的仇怨已久,眼前這個傳承不明的年輕華夏奇門修行者是絕對不可能在占盡優勢的情況下放過他們幾個的。
就算是死,他至少也想知道自己究竟死在了什麼人手裡。
李蒙南抱臂笑了笑,搖頭道:「我只是個無名小卒,使得是家傳的幾招把式,就不勞煩你們幾個掛念了……倒是你們,如果你們肯把你們來華夏的目的悄悄的告訴我,我或許可以考慮放你們一馬。」
「哼!要殺就殺!想從我們嘴裡套出消息,你是痴心妄想!」
這三名倭國式神使並非不愛惜自己的性命,而是他們心裡很清楚,如果真將這次任務的秘密泄漏出去,就算眼前這年輕的華夏奇門修行者信守諾言放過他們,他們的宗派也會讓他們生不如死,而且還會禍及家人。
兩害相權取其輕,比起死後還要成為叛徒招人唾棄,他們倒甘願轟轟烈烈的戰死。
「看來我們是談不攏了?」李蒙南遺憾的聳肩攤了攤手,「說實話,我這個人真的不太喜歡暴力……」
「少廢話!去吧,白衣丸!」
三名式神使拼盡全力激發著自己的紙式神,三隻紙式神的表面登時光芒大盛,那是控制者精神力超負荷釋放的徵兆。
「哼!果然,你們這些倭國人從來都是不見棺材不落淚的……就算你們用這種透支精神力的方法來強行提升式神的能力,就覺得一定會有勝算嗎?那我就讓你們見識一下什麼才是真正的式神!」
隨著李蒙南最後一個字的落下,徐徐飄落的雪花仿佛被時間靜止般在一瞬間全部凝固在空中,數秒後如同被某種爆炸炸起,全部圍繞著李蒙南向天空倒飛,原地旋起了一道直通天際的巨大白色雪龍捲!
「納尼?巴格納!(不可能)」
三名倭國式神使一連倒退幾步噗通坐在地上,幾次想要站起卻發現雙腿早已癱軟得如同一灘爛泥。
如果說之前那年輕的華夏奇門修行者所展示出的瞬移還可以視作一種獨門秘術,那麼此刻這道內部隱隱現出飛騰龍形的猙獰雪龍捲就早已脫離了奇門法術的範疇。
這已經是天威!
這是只有真正的神才能掌握的終極力量!
那一瞬間,這三名倭國式神使幾乎懷疑自己面前站著的這個華夏年輕人根本就是某一神靈在這個世界上的化身,若非他們對天照大神的信仰無比堅定,只怕此刻已經要忍不住跪在地上頂禮膜拜了!
「不……不可能,這一定是假的!一個凡人怎麼可能會擁有這種真神才會有的力量?」
三名倭國式神使內心的恐懼已經到了極點,整個人也變得歇斯底里,催動的紙式神也隨之愈發瘋狂起來。
他們寧願相信,眼前這足以毀天滅地的天威其實都是假象,他們要用自己的力量將眼前這個偽裝神靈的卑劣之徒徹底撕碎。
「哼,你們倭國人面對絕境時的反應或許是你們唯一的可取之處……可惜,依舊只是能不自量力!」
站在風眼中心的李蒙南隨手一揮,直通天際的雪龍捲中驟然飛出一隻堪比重型卡車般巨大無比的白色龍頭,張口發出一聲清亮的龍吟,頃刻間吞噬了眼前的一切。
「這……這不可能……」
三名倭國式神使無力的發出最後一聲哀嚎,單薄的身形逐漸被埋葬在了狂暴噴涌的雪崩之中。
……
仿佛過了千年,又仿佛僅僅只過了一瞬。
待三名倭國式神使再次恢復意識,卻發現自己身處在一個沒有天沒有地,只有著無盡黑暗的怪異世界。
「我們……居然沒死?」
沒有經歷過死亡的人不會明白生命的可貴,意識到自己還依然活著,三名倭國式神使不由得喜極而泣。
短暫的慶幸過後,等待三人的便是深深的迷惑。
他們究竟是怎麼從那場非人力可敵的雪崩下活下來的?而他們現在的所在之處又是那裡?
「嗨,幾位,突然發覺自己還活著是不是特別的高興?」
黑暗的空間中忽然響起一個聲音,三名倭國式神使頓時一驚,當即背靠背擺出防禦姿勢。
雖然他們無法分辨這聲音究竟來自何處,但卻能聽出這正是剛才那名強大且神秘的華夏奇門修行者的聲音。
「幾位,你們這個態度可不禮貌,我可是讓你們領悟到了生命的真諦,你們難道就不應該對我表示感謝嗎?」
隨著話音的落下,李蒙南的身影在三名倭國式神使的眼前不遠處逐漸顯現。
三名倭國式神使條件反射的想要去激發紙式神,但卻突然發現,儘管式神的符紙仍在,但他們的精神力卻仿佛被某種無形的力量所隔絕,任憑用何種方法也無法與紙式神再建立聯繫。
「剛才在外面打架是迫於無奈,既然到了這裡,就不要再打打殺殺的了……大家心平氣和的坐下來喝杯茶,聊聊天,不是很好嗎?」
李蒙南很隨意的拍了拍手,三名倭國式神使眼前的景物如同電影鏡頭切換般驟然一變,他們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經換到了一間如同故鄉般的和風茶室里,不時有美麗的粉紅色櫻花花瓣從窗外飄進。
「你……你究竟是什麼人?」
三名倭國式神使被李蒙南這翻手間改天換地的大能震驚得許久說不出話來,儘管雙方近在咫尺,此刻他們卻再也提不起反抗的勇氣。
揮手間一套精美的茶具出現在四人之間,李蒙南只顧給自己泡了一杯清茶,沒有管另外那三名倭國式神使,許久,才語氣淡淡道:「其實,你們最後猜對了,你們看到的一切都是假的,但這並不重要,即便你們知道是假的,你們也無法逃脫,因為你們已經心懷恐懼……」
其中一名倭國式神使便仿佛意識到了什麼,突然跳起來驚恐的瞪大雙眼,指著李蒙南大叫道:「我知道了!你……你是幻術師!見鬼!我們現在居然是在你創造的夢境裡!你……」
話還沒有說完,李蒙南皺眉抬了一下眼皮,剛才還在大叫大嚷的那名倭國式神使突然仿若被重錘掄到一般,慘叫一聲向後倒飛,在茶室的牆壁上撞出一個怪異的人形凹槽,整個人也被牢牢的嵌在牆裡動彈不得。
「你們倭國人不是一向最重禮儀嗎?那有沒有人告訴過你,打斷別人說話是很不禮貌的?」
李蒙南細細品著杯里的茶,頗有些坐看庭前花開花落的淡雅怡然,仿若渾然不覺眼前另外兩名倭國式神使已然冷汗濕透後背。
幻術師這三個字意味著什麼,沒有人比同樣身為奇門修行者的他們更了解的了。
在所有的奇門宗派當中,幻術師向來行事低調,有時甚至容易讓人忘了奇門中還有這麼一號,而且正面戰鬥能力在所有奇門宗派當中也幾乎是倒數的,僅比毫無戰鬥力的占卜一脈強那麼一丁點。
但從來沒有哪個奇門宗派敢低估幻術師,因為他們這一脈有著一項極為逆天的技能——入夢術!
一旦被幻術師拉入他們所創造的夢境,你的意識和你的身體就徹底被斷開了聯繫,無論你在現實中能力拔山河,還是呼風喚雨,在幻術師創造的夢境當中,你都只能是普通人一個。
而幻術師本人,則是這個夢境世界中無所不能的神!
若非必要,沒有哪個奇門中人願意跟一個幻術師槓上,因為跟其他奇門中人結仇最多是以死結束,而跟幻術師結仇,對方會在意識層面上玩到你精神崩潰!
「原來你是華夏幻術師一脈的傳人,我們認栽了……我可不可以知道,我們是什麼時候被你拖入你的夢境的?」
幻術師的入夢術只能防備,但卻從來沒聽說過有人能在中了入夢術後以一己之力從幻術師的夢境中逃出去,因此這幾名倭國式神使也徹底斷了念頭。
他們只想知道,他們三人究竟是在什麼時候中了對方的入夢術的。
「這個告訴你們也無妨。」李蒙南笑了笑,放下茶杯道:「入夢術是需要依靠你們內心的恐懼來突破你們大腦的精神障壁的,從你們收回紙式神試圖逃走那一刻起,你們就已經被我拖入夢境了……」
「原來如此,擊敗我們的居然是我們自己內心的恐懼……」
李蒙南面前的兩名倭國式神使目光呆滯,整個人頹然落魄,他們以前只是在文獻或師長那裡隱約聽說過幻術師一脈的可怕,沒想到今天確真正親身體會到了。
「也就是說,之後我們看到的那些都是假的,都只是你故意給我們看的假象?」嵌在牆上的倭國式神使咬牙切齒不甘心道。
李蒙南用手背戳了戳額頭,忽然抬手打了個響指,那名倭國式神使頓時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身體再次壓進牆內幾分,耳朵鼻孔等處不斷飆出大量的鮮血。
「我覺得我們幻術師與你們式神使在對真實的理解上稍微有點偏差,還是說你覺得我在這個夢境的世界中傷害不到你現實中的身體?」
那名倭國式神使似乎想說話,但張嘴卻咳出一口血來,期間還夾著一些黑紅色貌似內臟碎塊的東西。
李蒙南揮揮手,將那如同拍扁蒼蠅般的倭國式神使從牆上放下來,輕暼一眼,淡淡道:「當然,從理論上來講,我們幻術師確實無法在夢境世界中對你們現實中的**造成真正意義上的傷害,但還是哪句話,我幻術師對於真實的認知角度與你們是完全不同的……因此,對於我們來說,殺死一個人從來都不會是我們幻術師腦子裡冒出的第一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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