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姑娘們,作為一個和諧有愛的旁觀者,我無意介入你們之間的戰爭,但你們這麼殺敵一千自損也是一千的打法有什麼實際意義嗎?打算同歸於盡?」
李蒙南挖了挖兩邊的耳朵,剛才的噪音可把他給震得不輕,到現在聽聲音還有點失真,感覺就像是缺了電的老式磁帶隨身聽。
兩女互相不服氣的冷哼一聲,儘管李蒙南的插手讓她們覺得是多管閒事,可卻也不得不承認李蒙南說得有一定道理。
她們的最終目的是要勝過對方,而不是負氣的同歸於盡。
見雙方都認可了他的說法,李蒙南乾脆趁熱打鐵,很「好心」的建議道:「你們不就是在爭奪這間大教室的使用權嘛,這件事從一開始就不複雜,完全可以借用古人的智慧來解決……」
「古人的智慧?」爭鬥雙方的七個女孩同時覺得莫名其妙。
「抓鬮啊!」李蒙南一臉認真的舉起兩張小紙條。
「……」
那個叫熊麗的女孩忽然好像意識到了什麼,不屑的上下打量了李蒙南幾眼,冷笑道:「你說抓鬮就抓鬮?我怎麼知道你會不會動什麼手腳?」
她雖然不知道李蒙南和米妮許纖兩人是什麼關係,但是這兩人帶來的卻是板上釘釘的事實,因此看似公平公正的提議,難保不會玩什麼貓膩。
不是說胸大無腦嘛,這也不准啊……
李蒙南沒想到這個女孩的警惕心還挺強的,居然完全不上套,所謂的聳聳肩,笑道:「不抓鬮也行,那咱們換個方式……」
剛才從一進教室,李蒙南就注意到牆角雜物堆處放著一個落滿灰塵的抽獎箱,似乎是以前做什麼活動後留下的,於是起身把它搬到了教室中央的一把椅子上。
「你搬這東西幹嘛?髒死了!」
女生都愛乾淨,見這抽獎箱又是灰又是蛛網的,幾名女孩同時退後幾步,扇動著小手驅散激起的揚塵。
「當然是抓鬮了!既然你們覺得我可能會在做的紙簽上動手腳,那咱們就用現成的。」
李蒙南這句話明顯是說給那個熊麗聽的,對方這回倒是沒作聲,估計是認可了。
確認雙方都沒有異議,李蒙南找來一塊抹布擦去抽獎箱表面的灰塵,說道:「剛才我看了一下說明,這個抽獎箱裡一共有三十個桌球,一等獎一個,二等獎兩個,三等獎三個,剩下二十四個空白球是安慰獎。
你們雙方各選出一名代表,輪番在箱中摸球,誰先摸到一等獎的球,誰就算贏,在跨年晚會前擁有這間大教室的唯一使用權,如何?」
這番話從字面上完全挑不出任何毛病,而且抽獎箱老早就擺在那裡,也沒可能會被動手腳,熊麗幾人稍作交流便同意抓鬮決勝負。
反倒是米妮察覺到這裡面似乎有蹊蹺,以她對李蒙南的了解,李蒙南向來護短護得厲害,不主動站場子幫忙也就算了,沒可能會擺出一副裁判員的模樣來調解她和熊麗的矛盾。
「李蒙南……」
米妮剛要開口,便被李蒙南以一個隱蔽的眼色打斷,並向她露出一個頗具深意的壞笑。
果然這貨又在算計人了……
米妮頓時一陣無語,不過隨之而來的卻是被人守護的滿滿安心感,回望李蒙南的眼神也多了幾分只有他們兩人才懂的柔媚。
對方幾名女孩一直是唯熊麗馬首是瞻,這個抓鬮的代表自然當仁不讓的落在熊麗頭上,只見她將袖口高高挽起,露出一截白嫩的藕臂,伸入摸獎箱上方那碗口大小的孔洞,閉起眼睛在其中來回攪動。
桌球在紙箱中發出嘩啦啦的碰撞聲,一起跳舞的幾名女孩不約而同的雙手握緊暗暗祈禱。
不過她們心裡也很清楚,三十分之一的幾率可是沒那麼好碰到的。
突然間,熊麗的臉色猛的一變,仿佛觸電般的縮回手,失聲尖叫道:「裡面……這個裡面有東西!毛毛的,好多隻腳!好像是只大蜘蛛!」
「啊——!蜘蛛?!怎麼會有蜘蛛!」
女孩子對多腳生物有著天生的恐懼感,比如蟑螂、章魚、觸手魔……好吧,請無視掉最後混進來的奇怪東西,總之,幾個女孩聞言立刻驚恐的退後好幾步,花容失色的模樣仿佛紙箱裡的不是一隻蜘蛛,而是一隻猙獰的史前怪獸。
米妮當初所居住的棚戶區的環境比較「原生態」,各種昆蟲小動物之類比較常見,因此倒沒其他女孩反應那樣劇烈,略感意外的同時伴隨著深深的疑惑,下意識的看向一旁的李蒙南。
當她看到李蒙南那一臉若無其事的模樣,忽然心中隱約明白了些什麼,嘴角不禁泛起一絲信心十足的微笑,上前冷然道:「熊麗,你還抽不抽?你要是不抽,這一輪就算你棄權了!」
「我……當然……」熊麗還沒有從對蜘蛛的恐懼中緩過勁來,面色慘白低聲嚅囁著,到最後也沒能把「抽」字說出來。
其他幾名伴舞的女孩不幹了,立刻聲援熊麗,七嘴八舌道:「你別站著說話不腰疼!箱子裡面有蜘蛛,你有本事抽一個給我們看看!」
「哼!一隻蜘蛛就把你們嚇成這樣?廢物!」米妮冷笑一聲,捲起袖口將胳膊伸入抽獎箱中,用力攪了幾下,抓出一枚桌球拋向熊麗一伙人,「我沒抽中,繼續來,該你們了!」
見米妮抽得如此輕鬆,幾名伴舞女孩遲疑了,難道剛才的蜘蛛僅僅只是熊麗的錯覺?可猜測歸猜測,幾名女孩你看我我看你,誰也沒有勇氣敢把光溜溜的胳膊伸進那漆黑的紙箱孔洞當中。
「算了,還是我來吧……」
在米妮輕蔑的眼神下,熊麗強咬牙關走上前,硬著頭皮將手再次伸入紙箱當中。
這次她沒有攪拌,動作飛快的打算抓一枚球就走,卻不想手剛探下去就抓在一個滿身是腳的毛茸茸物體上,當即尖叫一聲將紙箱甩出幾米遠,蜷縮著身體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領舞被嚇到精神崩潰,再爭奪這間教室也沒什麼實際意義了,幾名伴舞的女孩七手八腳架起地上的熊麗直奔醫務室,甚至連裝有舞曲的音樂播放器都忘了拿。
「米妮,你膽子真大。」
許纖仿佛要重新認識對方似的反覆打量著米妮。
別說是女生,就是在男生里,也未必能找出幾個敢徒手抓蜘蛛的人。
「不是我膽子大,而是這裡面根本就沒有蜘蛛……是吧?」米妮的最後一句是問向李蒙南的。
李蒙南不置可否的聳肩笑了笑,雙手抓住抽獎箱上的圓形孔洞邊緣,稍作用力便撕開了這個不大的紙箱。
白色的桌球如同斷了線的珠子般嘩啦啦掉落,仿若一群頑皮的兔子似的的滿地彈跳著,明亮的光線下塵土飛揚,卻並不見任何會動的活著的生物。
「咦?真沒有蜘蛛?那剛才熊麗怎麼……等等,我想起來了!你是迎新晚會上那個變魔術的男生!」
許纖之前就覺得李蒙南似乎有些面熟,這會兒才猛的記起,眼前這不正是數月前在校園論壇上傳得沸沸揚揚的那段「鏡魂」魔術的表演者!
「你記憶力不錯。」
李蒙南笑了笑,校園論壇上那段魔術視頻他也看過,攝製效果很一般,再加上舞檯燈光角度關係,基本看不清他的臉,許纖能僅憑一段模糊的視頻認出他的身份,看來是沒少關注過他。
「我還真不知道你跟米妮認識……大魔術師,我可是你的粉絲,給我簽個名吧!」認出李蒙南的身份,這個外型帥氣的女生倒是變得活潑起來。
「呵,想不到我還有粉絲了……行啊,簽在哪?胸口可以嗎?」李蒙南笑道。
許纖不禁俏臉一紅,故作緊張雙手擋在胸前,皺起鼻子輕哼一聲,向米妮求助道:「米妮,你還管不管了?這傢伙不老實,居然想非禮我!」
米妮攤開雙手,表示自己無能為力,指著許纖的胸前道:「你說晚了,他已經非禮過了。」
許纖莫名其妙的低頭看了看,不由得失聲驚叫起來。
在她白色打底衫的胸前位置,居然不知何時被寫上了七個大字——李蒙南到此一游。
李蒙南打了個響指,擠眉弄眼道:「好好留著吧,這可是我第一次給粉絲簽名,很有收藏價值的。」
許纖難以置信的摩挲著衣服上那龍飛鳳舞的字跡,輕嘆一聲苦笑道:「雖然不知道你是怎麼做到的,但……你毀了一個純真少女對於偶像的美好幻想。」
「我可不這麼認為……偶像也是人,我只是讓你認清了籠罩在耀眼光環下的現實。」李蒙南向許纖再次伸出手,淡然微笑道:「現在你心裡的偶像崩塌了,我們就可以正常的做朋友了。」
許纖不由得愣了一下,隨即釋然大笑。
「對了,偶像,這次跨年晚會怎麼沒有你的節目?」
雖說是做朋友,但許纖還是以「偶像」相稱,當然,這不是表示崇拜,只是一種類似綽號的叫法。
「忙然錯。」
「什麼意思?」許纖莫名其妙道。
「他的意思是——太忙,然後就錯過了。」米妮白了李蒙南一眼,「你就不能好好說話?就那麼三個字誰能聽得懂?」
「你不是聽懂了嗎?」李蒙南笑道。
許纖疑惑的打量著李蒙南和米妮,女人特有的直覺讓她感到這兩人之間的氣氛有點奇怪,但卻又並不像是情侶的感覺,不過她倒是知趣的沒有多問,感嘆道:「真是太可惜了,如果這次晚會能有偶像你的節目,那個熊麗估計就不會那麼囂張了……」
「嗯?」李蒙南納悶了,這跟他有個毛線關係啊?
「哦?難道米妮沒跟你說嗎?」許纖本還以為李蒙南知道,「有個叫裴俊猛的男生曾經追求過米妮一段時間,被米妮多次拒絕後轉而與熊麗交往,而這個熊麗一直對男友追求過米妮這件事耿耿於懷,於是米妮就莫名其妙的成了她的假想敵……」
「裴俊猛……好耳熟的名字?」
李蒙南略作思索便想起來了,數月前迎新晚會選拔賽的時候,他為幫趙英俊的魔術站場子,和這個叫裴俊猛的男生交過手。
此人的魔術沒什麼創新精神,手法也就勉勉強強,全靠一張臉撐場面,最多也就是騙騙大學裡那些只認顏值的小姑娘了。
「還要不要給你們開個包間點上一壺茶慢慢聊?該練舞了!」
米妮似乎不太想讓李蒙南知道這些事,拍手強行打斷了兩人的話題,許纖無奈的向李蒙南聳聳肩膀,脫下外套入場練習。
兩名美少女纏纏綿綿眉來眼去的舞蹈很有看頭,不過許纖扮演的梁山伯一角終究還是顯得陰柔了些,就像當年那部經典的《新白娘子傳奇》中的反串男豬腳,性別上的缺陷終究不是單憑演技可以彌補的。
不過考慮到華夏古代的書生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弱氣受模樣,由女孩來反串扮演倒也勉強看得過去,好在這只是《梁山伯與祝英台》,要是換成《羅密歐與茱麗葉》,那畫風估計就崩得厲害了。
自從裝修好家中的活動室,李蒙南見過幾次米妮跳舞,不過都只是些零散的動作,沒有一支像《梁祝》這樣從頭到尾完整的舞蹈。
不得不說,米妮在舞蹈方面很擅長,一般的舞者跳舞頂多跳出節奏感,而米妮的舞蹈卻可以跳出一種獨特的旋律感,仿佛那根本不是舞蹈,她的每一個動作都是音樂本身。
這是與生俱來的天賦,也就是詩仙大人所言的「天生我材」,造物主為世上每一個生靈隨機賦予的外掛,羨慕不來。
相比米妮所扮祝英台的輕盈舒展,許纖所扮的梁山伯就明顯成為了整個舞蹈的短板——並非說許纖跳得很差,只能說她挑錯了舞伴,兩人的舞蹈水平相近,但舞台表現力的差距已經大到連李蒙南這樣的外行人都能看出的地步了。
李蒙南甚至覺得,如果把這個舞蹈換成米妮獨舞,恐怕效果還要遠勝於現在的雙人舞。
不過跨年晚會終究只是一個大學生自娛自樂的舞台,讓更多愛好文藝表演的學生參與進來,要遠比舞台效果什麼的更加重要,只因一句效果不佳就否定一個女孩長時間所付出的努力,想必也沒有哪個教師評委會去做這樣的惡人。
由於米妮的還在生理期內,並不適合做長時間的高強度運動,她和許纖兩人僅將整個舞蹈簡單複習了兩遍,就草草收了工。
「漢文,要一起去吃個飯嗎?我請。」不管叫多少次「許纖」這個名字,李蒙南都覺得有大把的槽點可以吐。
「不了,偶像,你帶英台先走吧,我還要去找我家娘子。」許纖擺出電視劇中的經典造型,這女孩混熟後也是個挺幽默的人。
許纖穿起外套先行離開——她又不是白痴,自然早就察覺到米妮與李蒙南的關係有些不一般,自然不會煞風景的留下來當那爍爍放光的電燈泡。
「你這個朋友挺有意思的,你們怎麼認識的?」李蒙南一邊關教室內的各處電源開關,一邊向米妮問道。
「一次上合班舞蹈大課時候認識的,當時是臨時分配的舞伴,後來覺得談得來,就交換了電話號碼。」
對於米妮來說,許纖只是個比較要好的普通朋友,合作關係更多一點,還談不上是知己或閨蜜,因此也沒有細說更多。
「哦。」李蒙南也就是隨口一問,許纖這女孩看起來不錯,他也不想去干涉米妮正常的社交活動,換話題道:「最近家裡怎麼樣?媽和寶兒還好嗎?」
「好得很!沒有你這位大少爺的關心,我們也能好好的活下去……」
米妮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顯然對於這段時間李蒙南的不聞不問怨氣不小。
李蒙南尷尬的摸了摸鼻子,他也知道這件事是自己理虧,無奈的苦笑了一下,開口正要解釋,卻被米妮再次抬手打斷。
「行了,不用解釋了,我就是發發牢騷……雖然我不知道你每天在外面忙什麼,但我相信你做的都是正事,我也不是想埋怨你什麼,只是希望你無論再忙,都不要忘了你還有個家。」
米妮的語氣漸漸柔和下來,忽然從身後環住李蒙南的腰,將臉貼在他那厚實寬闊的後背上。
李蒙南轉身將米妮攬在懷中,輕輕笑道:「你是在提醒我不要忘了你吧?」
米妮握起小拳頭輕錘了一下李蒙南的胸口,嬌嗔道:「討厭,我跟你說正經的呢……對了,有件事得告訴你,寶兒快要手術了,你這段時間可別再到處亂跑了。」
肖寶兒手術確實算得上是近期的大事,李蒙南收起臉上的嬉笑,正色問道:「寶兒的手術安排好了?」
米妮點點頭道:「手術在四天後進行,由滬海請來的專家親自主刀。」
「行,我知道了。」
治病的事李蒙南插不上手,這種時候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陪在家人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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